「……」


    青年皺緊眉頭,擺出長輩語氣叱喝一聲:「好好說話!」


    「朕是在和皇叔好好說話啊。」


    淮安無辜的眨眼。


    聶無垠沉默片刻,敲了敲桌麵:「陛下,臣以為前不久,你還賞賜了喬貴妃一個五鳳襄珠鳳釵。」


    淮安迴想一下,拂袖之間坐再聶無垠對麵,衣擺颯颯之聲,伴著淡淡的薰香襲來。


    青年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片刻,而後意識自己的動作有些懦弱,抿著唇.瓣又重新坐正。


    但是那鼻翼之間不間斷飄來的薰香卻燒到了他的心尖去。


    青年喉結微微滾動,望著少年皇帝的眼神有些深邃。


    「是啊。」淮安說,「不過是區區一隻五鳳襄珠鳳釵罷了,怎麽?皇叔連這都要計較嗎?」


    「陛下,那本是皇後的鳳釵!」


    聶無垠目光犀利,如刀如劍:「你這般做,就不怕皇後寒心嗎!?」


    「皇後!?」淮安突然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語,麵色一狠,猛地將桌麵之上的茶杯盡數掃落地上。


    盈玉白潔的茶杯落在暖紅色的地毯之上碎成兩半,杯中淺綠色清茶濺落染濕了地毯,留下一片汙漬。


    少年陰冷的目光如同蛇般盯著青年,麵帶嘲諷,似笑非笑。


    「皇叔,你莫不是忘了?這當今皇後,本是你的前未婚妻吶。」


    當今皇後大少年皇帝十四歲,是被聶無垠親自推上皇後寶座,成為了攝政王手中掌控後宮六院的一把利刃。


    皇後不喜歡聶淮安,她隻喜歡聶無垠。


    但是聶無垠心底隻有自己的權勢。


    淮安嗤笑一聲,又道:「皇叔,朕所言,所做之事,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聶淮安!本王在好好與你說話。」


    被這樣態度刺到的聶無垠怒火上湧,猛地一拍桌麵,目光裏似有無盡燃燒的火焰,陰沉沉的看他,好似在看一隻將死螻蟻般。


    那樣的眼神之中,帶著兇猛的煞氣和殺機。


    每一次與少年聊天都會這樣。


    這一次也不例外。


    而到最後,每一次都是淮安先行將自己轟出去,惹得他滿腔怒火上湧,無數次想要宰了他上位。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麵前的少年卻愣住了般,目光呆滯的望著他,眼底玻璃水光之感愈漸愈濃。


    聶無垠微微一愣。


    他緩過神,忽的意識到是淮安哭了。


    淮安強忍著淚水,繃著臉看他:「我也在和你好好說話。」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青年沉默片刻,看著他眼含淚水一副淚包模樣,額角微微跳動:「陛下。」


    「我在呢,皇叔不必再喚了。」


    淮安抬手抹去眼眶裏的淚水,冷冷的說:「既然皇叔如今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朕就不送你了,來人,送攝政王出去。」


    奴才們一個個湧進,婢女溫順的跪坐在青年身邊,彎下腰以麵貼地:「攝政王大人。」


    這是提示他該走了。


    聶無垠又一次被轟出來了。


    然而與以往憤怒的情緒不同,如今他卻滿腹心事,迴府之後依舊不得其解——淮安怎地忽然哭了?


    青年思索了好幾日不得其解,後卻無意間聽到朝廷官員們下朝時無意聊到的寒噓,不自覺的愣了片刻。


    「哎,家裏的孫子太不懂事了,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打了會生氣,罵了也會生氣,油米不進,這可如何是好啊!?」


    「太傅莫急,許是你家孫子年歲尚小,還不懂事,或許過個幾年,說不定他便懂事了。」


    「再過個幾年,他就該行弱冠之禮,迎娶新婚妻子了,哎……這小子,如今這般,上躥下跳,總是與家中作對,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啊!」


    「哎,這話莫要再說了,你莫不是忘了,陛下與攝政王不就是……」


    太傅聞言沉默片刻,訕訕的笑了笑:「也是。」


    他們迴頭看了眼遠處綴著的聶無垠,不自覺低聲道:「攝政王聽得到嗎?」


    「隔得那麽遠,想來是聽不到的,我看啊,你還是注意點。」


    「對對對。」


    二人忌諱莫深,竟直直的離去不再發言。


    然而攝政王卻久久不能迴神。


    他站在陽光之下,古銅的膚色映襯得他眉眼極深,目光幽深,似深淵之潭,觸不見底。


    青年沉吟片刻,本來打算迴府的腳步忽的一拐,徑直拐入了皇帝寢殿。


    攝政王來的時候不巧,此時正好有薛貴妃到訪,當他一踏入殿內就發現,少年皇帝一手攬住妃子的腰肢,另一手撥弄著她的頭髮,唇角帶笑,似春日爛漫盛開的花兒般。


    比之懷中美人愈美,哪怕是後宮佳麗也得遜色三分。


    青年指尖微微一緊,心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


    他皺著眉頭看著淮安一個眼神都懶得丟給自己,看著他繼續調.戲著貴妃,任由貴妃嬌軟的攀爬在他身上,一手胡亂虎摸,另一手在解開少年衣帶。


    許是青年的目光太過炙熱,背對著攝政王的貴妃迴頭一看,頓時臉色一白,觸電般後退一步,而後轉過身向著聶無垠行禮。


    「王、王、王爺……妾身參見王爺。」


    攝政王冷著臉不說話,他隻看淮安。


    淮安伸出明黃色的靴子,踢了踢害怕得瑟瑟發抖的女人:「愛妃怎麽忽的沒了興致?莫非……是為了方才闖進的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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