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婉潞沒有說出來,她還在忙著把長途跋涉迴到京城的秦氏一家接迴來,兩年沒見,秦氏略微憔悴了些,那雙眼光亮依舊,見婉潞帶著人迎出來,她的眉一揚:"還沒恭喜過六嬸嬸呢。"


    婉潞說話的時候,小宦官已經恭敬垂手而聽,等婉潞說完臉上不由露出為難神色:"五奶奶身子不快不能應召也是常事,隻是這讓奴婢怎麽?"婉潞那裏不明白?


    彩雲走了進來,手裏還端了盤金銀,婉潞接過彩雲手裏的盤子送到小宦官跟前:"哪能讓您白跑一趟,還要請您在娘娘跟前替我們五嫂多說幾句好話。"這小宦官雖在皇後宮裏,不過是跑腿這些,看見盤子上的金銀耀眼,少說也有百來兩,心裏已經樂開花臉上還是恭敬地道:"奴婢怎敢收如此重賞?"


    嘴裏雖這樣說,但那手已經往盤子邊緣摸去,婉潞笑容不變:"您在娘娘身邊近身服侍定十分辛苦,這些不過是表表您的辛苦罷了。"這話讓小宦官眉開眼笑,順勢接過盤子笑著道:"那奴婢就謝夫人的重賞,難怪幹爹說夫人您為人十分周全妥帖,奴婢今兒是見到了。"


    幹爹?婉潞眉一揚:"原來是蘇總管的幹兒子,我兒子在宮裏伴讀,還多虧蘇總管看顧。"小宦官收了金銀,那話也就更親熱些:"小公子年紀雖小,卻知禮守規,全是夫人教導的好。"又說了幾句,小宦官也就喜滋滋告辭。


    婉潞剛想再迴去周氏那裏,迴身就看見楚夫人走進來,婉潞忙上前扶住楚夫人:"婆婆有什麽話,遣人吩咐媳婦就好,何必親自出來?"楚夫人握住兒媳的手:"你現在這樣,我就十足放心了。"難得聽到楚夫人的誇獎,婉潞低頭一笑:"全是婆婆您的調|教。"


    楚夫人反手拍她的手一下:"也是你為人聰明,能曉得輕重緩急,要知道當這麽大個家,不曉得輕重緩急,一味隻顧眼前,那是不成的。"說著楚夫人頓一頓,緩緩吐出一句:"其實你大嫂也不是笨人,錯就錯在沒分清輕重緩急。"


    婆媳兩人已經走到周氏院門外,一樹桃花開的正好,婉潞在桃樹下站定,看著楚夫人問出從沒有問出的話:"那婆婆當日怎麽定要大伯繼承侯府?"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全家,楚夫人也停下腳步,看著那開的像紅霞一樣的桃花,半天沒有說話。


    婉潞也沒說話,過了會兒才聽到楚夫人開口:"我又何嚐不知道你大伯的脾性,隻是他雖荒唐些,也不是什麽壞人,再說還有小六,他又是個嫡長,誰知還是有事我沒料到。"楚夫人話裏有歎息,有後悔,或者還有別的。


    婉潞又一次開口:"婆婆您放心,媳婦一定會視幾個侄子女如親生子女,定不讓人對定安侯府有一絲一毫的側目。"楚夫人拍一下婉潞的胳膊,臉上露出笑容:"好孩子,以前我確是看錯了你。"


    葉氏已經走了過來,看見她們婆媳站在那裏,葉氏笑著道:"怎麽大嫂不進去瞧瞧您侄媳婦,在這和六奶奶說體己話?"桃花之下,楚夫人笑的十分溫柔:"二嬸嬸,我過來瞧你兒媳婦,也不見你出來迎接,我不就惱了。"


    葉氏的眉一挑,有些不相信楚夫人會這樣開玩笑,她們早不是少年時初嫁進趙府的年輕媳婦,都已經是做祖母的年紀,甚至楚夫人已經做了外曾祖母,那些玩笑的少年時期已經離她們很遠。


    婉潞恭敬地侍立在一邊,微微往上翹的唇角泄露出她心情很好。葉氏已經伸手攙住楚夫人:"大嫂您瞧我不光出來迎接,還親自扶您進去,老妯娌們相聚的日子不多,該多玩笑才是。"楚夫人也笑了:"說的是,現在我們都不用管家,該多多玩笑,這才叫老景。"


    陽光透過桃花照了下來,灑的地上有點點金光,一直籠罩在趙府上空的那股壓抑氣息被這種陽光一掃而空,春天是真的到來了。


    第二日宮中頒下給周府的賞賜,黃金千兩,田莊一座,各色錦緞兩千匹。周母已聽說了自己女兒難過地躺在床上的事,命人把各色錦緞都拿了些到趙府好讓女兒減些傷心。


    那些錦緞看起來流光溢彩,周氏卻像沒看到一樣,婉潞她們再沒有安慰周氏的話,隻是陪著她坐在那裏。丫鬟走了進來:"四奶奶,六奶奶,方才聽說威遠侯府的二奶奶沒了。"


    威遠侯府的二奶奶沒了?婉潞和水氏對看一眼,驚訝地站起身,這樣的人沒了,威遠侯府該遣人來報喪才對,怎麽丫鬟竟用聽說一詞?水氏已經讓丫鬟去拿素淡衣衫好去侯府吊唁。


    丫鬟連連擺手:"四奶奶,吊唁隻怕不用了,奴婢聽說王二奶奶是昨晚沒的,威遠侯府也沒有成喪,隻說日是不利,連夜裝裹好了送到城外的家廟停著,說停三日靈就找個地方埋了。"


    別說這是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就算死了個妾,也沒有這麽草率的,丫鬟也一臉奇怪:"若不是今兒早上威遠侯府的人從城外迴來的時候有人看見問了問,還不曉得王二奶奶就這麽沒了,這信現在已經傳遍京城,太太隻讓奴婢來迴兩位奶奶一聲,說讓兩位奶奶看著辦。"


    威遠侯府既不成喪,也不設靈堂,看來是不承認段氏是他家兒媳婦了,雖說段家出了事情,但段氏本是出嫁女兒,這樣對待未免讓人齒冷。


    婉潞和水氏對看一眼,兩人眼中都寫著一絲悲涼,一直不說話的周氏突然開口:"早聽說淮陽公主看中了王家二公子,隻是王家二公子不肯做負心人,這下倒好,借這個機會,讓人都沒了。"


    說話時候周氏的眼一直盯著那些流光溢彩的錦緞,說完還發出嗬嗬冷笑。水氏坐到她身邊把她的頭發攏一攏,伸開雙手把她抱在懷裏,周氏沒有說話,閉上眼靠在水氏肩頭,仿佛累極。


    段氏的死訊雖然傳遍京城,但威遠侯府既沒有成喪,眾人也隻有當做不知道。段氏的屍骨就這樣躺在王家家廟裏,唯一去吊唁的隻有襄國公府。


    襄國公太夫人王太君的馬車出城去吊唁段氏的時候,正是段氏去世的第二天,襄國公的馬車換了素簾,車夫也是一身素衣,在京城大街上得得走著,那是正午時候,這輛馬車未免遇引起眾人側目。


    當聽說是襄國公太夫人去給自己死去的侄媳婦吊唁時,了解一點底細的人不免都感到慚愧,想跟著王太君出城看熱鬧的人不少,但馬車來到王家家廟門口時候,車後已跟了數百人。


    馬車停下,先下車的是襄國公夫人,她攙下王太君,王太君今日從頭到尾都是素白,發上還帶了白花,再瞧襄國公夫人也是這樣,人群不由發出驚訝叫聲,王太君是段氏姑母,按道理她來吊喪連素服都可以不用穿的,而不是這樣穿著。


    王太君仿佛沒聽到人群發出的聲音,家廟的主持已經聽到消息迎了出來,見到王太君這樣打扮,不由打個問訊才道:"阿彌陀佛,三姑娘這樣打扮來,豈不是讓侯府為難?"王太君看著主持冷笑道:"當日的小沙彌今日已經成了這廟裏的主持,方外之人還替施主考慮難為不難為,您這佛到底念到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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