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陳姨娘急忙應是,水氏這才放開手:"好了,以後好好伺候你們姑娘,別再想著別的。"思慧感激地瞧了水氏一眼,丫鬟已經走進來報:"六奶奶,七姑爺已經在前麵坐了快半個時辰了。"


    許大爺是和婉潞她們差不多時候到的侯府,帖子遞進去,守門的雖沒給閉門羹,卻也不像平時一樣有人出來接待,隻有在門房那裏枯坐。


    婉潞看一眼思慧,見思慧臉上有一抹期盼之色,那總是她的丈夫,做的太絕也不好,也不能這麽輕輕放過。婉潞吹一下本來就光滑的茶水:"嗯,派管家去對七姑爺說,家裏忙亂無人招唿,既是至親也就不客氣了,請他改日再來。"


    思慧提著心在聽,等聽到婉潞這樣說明顯鬆了一口氣。水氏不由微微搖了搖頭,九奶奶除了看著孩子一直沒有說話,此時也微微皺眉。


    丫鬟已經退了出去,房裏幾人都各懷心思,過了會兒婉潞才開口道:"七妹妹也難得迴來,孩子們也許久沒有看見你了,索性讓廚房預備一桌席,就我們幾個帶了孩子好好吃一迴。"


    水氏點頭:"六嬸嬸這主意好。"九奶奶雖然也高興,但還是小聲地說:"老侯爺還在病中,我們這樣樂怕不太好吧?"水氏已經叫丫鬟進來吩咐了,聽了九奶奶的話就笑著說:"又不動酒,不過是置辦一桌好飯食罷了,這也是合禮數的。"


    九奶奶沒有說話,婉潞已經讓丫鬟去請周氏過來了,又讓把各房的孩子也帶過來。等周氏和孩子們來了之後,屋子裏頓時充滿嘰嘰喳喳的聲音,互相行禮招唿,孩子們又要在一起玩,丫鬟們穿梭忙碌地上茶。


    房裏那種淡淡的憂傷被這些衝到了九霄雲外,等飯擺了上來,屋裏不夠寬,九月的天氣並不寒冷,就擺到了簷下。水氏講些當日外放時候的經曆,婉潞幫著思慧瞧著孩子們,周氏和九奶奶偶爾插幾句話。雖沒用酒,氣氛比起平時要熱鬧多了。


    水氏講到一個停當把筷子放下歎了口氣:"這都快兩年了,難得大家歡喜聚在一起,自從老太君倒下,就沒這樣日子了。"這個時候提起月太君,思慧眼裏已經含了淚,月太君在日雖說對自己沒有多少看顧,但她曆來疼孫女,自己日子也要好過一些。


    偏偏周氏說了一句:"是啊,若老太君還活著,許家敢這樣放肆的話,她早讓人打上門去了。"而不是隻能用要人的理由去上門,婉潞長長吐了口氣,似乎這樣才能把心裏的濁氣消掉。


    思慧的淚已經掉了下來,有些哽咽地道:"老太君在日,對我們姐妹幾個十分愛護,下人們也不敢因我們是庶出就低看一眼,誰曉得老太君不在才幾天,就出這麽大的事。"婉潞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七妹妹,你既知道老太君愛護你們,生前疼你們如眼珠子一般,那你就當自己立起來。"


    水氏也歎息:"是啊,七妹妹,你休嫌我們做嫂嫂的說的太多,雖說女兒家的尊榮是靠婆家娘家,但自己也要立起來,不立起來等老人家都走了,你自己總是要當家的,一味柔順,難道還要任那些下人們欺到你頭上嗎?"


    這幾句話說的思慧一張臉紅了又紅,九奶奶已經停了筷子聽著她們說話,周氏也歎氣:"七妹妹,人這一世還要活很多年,總靠著旁人是不成的。自己有了定盤星,別人就算想欺負也欺不到你頭上。"思慧此時不光是臉紅,已經低下了頭。


    婉潞知道她一時半會要改也改不了的,輕輕拍一拍她的手:"七妹妹,你還要在家待好幾日呢,細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思慧這才抬頭輕輕嗯了一聲。


    水氏已經重新拿起了筷子:"剛才光顧著說話,菜都涼了,七妹妹,這是你最喜歡吃的叫花雞,廚房還多放了些花椒,最合你的口。"思慧急忙謝了,眾人又繼續吃喝。


    菜肴快要吃完的時候丫鬟進來:"六奶奶,七姑爺還在門房呢,現在都晚飯時候了,要不要送份飯過去?"思慧和許大爺六年夫妻,說不關心是不能夠的,筷子裏夾著的排骨掉在桌上,顫聲問:"他,他還沒走?"丫鬟笑吟吟地:"是,七姑爺說了,七姑奶奶的氣什麽時候消了,肯和他一起迴去了,他才肯走。"


    這話讓思慧一張臉都有了光彩,水氏已經按住她的手,對丫鬟吩咐:"讓廚房給七姑爺送一份飯過去,他要待著就待著吧。"思慧小聲叫了聲:"四嫂。"婉潞遣走丫鬟才道:"這事雖是你婆婆做的主張,他和親家老爺都是不曉得的,但子為母擔一擔過也是常事,難道就這樣輕輕迴去了不成?"


    思慧這才沒說話,婉潞又吩咐丫鬟給許大爺送分鋪蓋過去,門房那裏也有桌椅,再加上鋪蓋,他夜裏也不會凍著。思慧雖然曉得這時自己要端著點架子,但還是擔心丈夫被凍著餓著,聽了這話總算放心下來,抿唇不好意思地一笑。


    周氏也笑了:"七妹妹和七妹夫本是恩愛夫妻,難道誰還要拆散不成?"思慧麵上的羞澀更重了一些。恩愛夫妻,也敵不過有些事啊,看著站在一邊小心伺候的大小陳姨娘,婉潞的眼又轉向思慧,經過此事,但願她能自己立起來吧。


    席散已是天黑時候,婉潞迴到自己屋裏,趙思賢還沒迴來,她坐在一片黑暗裏麵,想起今日許母說的那句,這話隻怕不是空穴來風。朝堂之上,為林秦兩位的追封還在爭執。此時已經演變成皇帝和世家之間的對立,世家們當年有擁立之功想借以挾持,皇帝也想乾綱獨斷。


    奪了所有世家們的爵位是不可能的,但拿已經勢弱的趙家殺雞給猴看那是絕對有可能的。不在老侯爺死前動手,不過是不想留一個逼死老臣的罪名。


    婉潞輕輕皺眉,真要沒了爵位,那是什麽情形?因罪奪爵的人家多了,他們的日子可不大好過。婉潞不怕吃苦,可是孩子們呢?難道真要讓孩子們也跟著過那種日子嗎?但怎麽才能說服皇帝改變決定,或者站到皇帝這邊?


    一雙手搭上了她的肩頭,自從那日月下談話,兩人都不愛點燈,婉潞往後靠到丈夫懷裏,趙思賢的手摸上她的臉:"為七妹妹的事,辛苦你了。"婉潞把臉靠向他的手掌:"我不辛苦,隻是你知道嗎?許太太休思慧是因為聽說……"


    "聽說趙家要被奪爵?"趙思賢已經接了妻子的話,哎,自己真是想多了,婉潞抬頭看丈夫,光線雖然昏暗,但丈夫臉的輪廓還是能看的清楚的,看見丈夫的臉,婉潞就覺得安心。


    趙思賢已經坐到妻子身邊,手搭著她的肩頭:"婉潞,這是我們男人操心的事,趙家這麽多年,受過趙家恩惠的人多,得罪的人也不少,真到了那日,我們也隻有受著。"婉潞抬起頭:"我不怕被奪爵,我也不怕過日子,可是我怕是別人的落井下石。"


    趙思賢的手指在妻子臉上停了停,落井下石的人誰不怕?趙思賢歎氣:"總還有姐夫姑父他們。"婉潞的聲音很低:"思賢,富貴莫過於帝王家,當初潞王一家被流放時候是個什麽情形?難道他家的親戚比不上我們趙家的親戚尊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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