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江樓老板的幫襯下,秦淮之買下了望江樓隔壁的鋪子,拿來開票號。


    “昌盛票號”的牌子剛掛上去,林靜池便是秦淮之的消息不脛而走。


    花朝節那夜,秦淮之豪擲千金,城中之人都有耳聞。


    秦淮之的財力毋庸置疑,幽州的富商更願意存些銀子進秦淮之票號,可惜票號隻是掛牌,尚未開門營業。


    陳伍自年前押鏢到了幽州,按照秦淮之的吩咐,一直留在幽州城中,買了個與朔南鏢局大差不差的院子,開設在幽州的鏢局。


    人手不夠,依葫蘆畫瓢,照著朔南那一套,在幽州招聘鏢師。


    等鏢局開業,票號才能開門迎客。


    秦淮之拿到鬆鶴堂的文契,安排好幽州城裏的一切,離開幽州城,去了蘭溪鎮。


    鬆鶴堂大門上鏽跡斑斑的鎖已經沒了,官府的差役立在門外。


    江蘺與陳馳在官府人馬來的前一夜,被錢水生接到了客如雲。


    徐長風陪秦淮之走了個過場,收了鬆鶴堂。


    衙役們每人得了五兩賞銀,自是高高興興迴去複命。


    官府的人一走,九叔公帶著子侄來求見。


    鬆鶴堂易主,除了九叔公暗地裏心疼江蘺守了這麽久的鬆鶴堂成了別人的,九窯的其它人不在乎誰是鬆鶴堂的主,他們更關心是否開窯,薄胎瓷能否賣得出去。


    得了肯定的迴複,眾人懸著心落了下來。


    秦淮之將九叔公請進屋中,詳談鬆鶴堂開窯事宜,從選土、樣式到匠人人數跟酬金,秦淮之落筆成書,立下規矩,獨獨沒有定下主事之人。


    秦淮之放下筆,溫聲道:“主事之人,九叔公可有人選?”


    九叔公露出幾分難色,說:“九窯之人,人心不定,能主事之人唯有一人!”


    “何人?”


    “江蘺!”九叔公歎息道,“可惜江蘺終究是個女兒身,其他人恐怕不會服她!”


    秦淮之一笑,“在其位,謀其政,如果她不能讓人信服,說明這個位子並不適合她!”


    九叔公怔了許久,反應過來,秦淮之是同意讓江蘺主事,便說:“老朽明日再挑幾個年輕的晚輩後生,具體定下何人,由秦爺做主!”


    秦淮之頷首,暗忖九叔公是隻老狐狸,多挑幾個人讓自己定奪,他在九窯中誰也不得罪。


    其他人有異議,暫時不敢多說,人選是東家定的,除非江蘺出了紕漏,不然他們隻能聽江蘺的。


    夕陽西沉,薄暮冥冥。


    秦淮之迴了客如雲,晚膳過後,讓徐長風請了江蘺與陳馳來。


    自從知曉秦淮之買下鬆鶴堂,江蘺便明白,他說要重開鬆鶴堂,並非信口開河。


    與餘成歲虛與委蛇,隻因強龍難壓地頭蛇,他借府衙的手重開鬆鶴堂,將鬆鶴堂攬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保護,往後田淩再來找麻煩,也不敢輕舉妄動。


    江蘺對秦淮之行了萬福禮,由衷道:“多謝秦爺成全九窯!”


    陳馳沒有手,雙臂交疊,跟著行禮。


    秦淮之笑道:“先別急著謝我,還有東西還給你們!”


    話落,徐長風打開桌上放著十二花神的檀木匣子。


    秦淮之道:“十二花神完璧歸趙。”


    江蘺與陳馳定睛一瞧,十二件杯盞都在其中,二人麵麵相覷片刻,江蘺迴頭看向秦淮之,說出心中疑惑:“蓮花盞,我已贈與秦爺作為謝禮,秦爺為何又送還迴來?”


    “江姑娘與陳公子將它們看得比命還重,我受之有愧。”秦淮之說。


    江蘺抿了抿唇,除了這個,她拿不出其它可以作為謝禮的東西。


    秦淮之看出她的難為情,又說:“姑娘非要謝我,不如親手做一對送與我!”


    江蘺愣了下,“我做?”


    秦淮之抬了抬手,招唿他們先坐下,說:“姑娘會製瓷,何必浪費了手藝。”


    江蘺有些猶豫,迴頭看了眼陳馳,陳馳迴之一笑,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這話是你同我講的!”


    江蘺鼻頭一酸,當年陳馳因為失去雙手痛不欲生,她為了安撫陳馳,與陳馳約定,她做陳馳的雙手,陳馳成全她製瓷的心意。


    當時陳馳心灰意冷,想也不想地說出他們這一行的規矩,女人不能製瓷。


    江蘺應聲喊出自小壓在腹中難言的話: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這些年來,她從未有一刻歇息,白日學利胚刻花,夜裏練丹青書法。


    江蘺深吸一口,“秦爺不嫌棄女子燒製的瓷器?”


    秦淮之喝了一口茶,反問她:“女子所燒與男子有何不同?”


    江蘺搖了搖頭,“沒有!”


    “有!”陳馳看向江蘺,篤定地說,“若論手藝,當世之內,九窯之中無人在江蘺之上!”


    陳馳所言不假,江蘺不覺得羞愧難當,驀地有了底氣,輕笑著問秦淮之:“秦爺想要什麽款式,什麽花樣?”


    秦淮之放下手中的杯盞,思忖許久,想不出來,便說:“我打算用來私藏的,姑娘隨意便是!”


    “好!”


    江蘺抱著十二花神與陳馳出了屋子,來了後院,淡淡的月光灑在地上,如夢般縹緲。


    陳馳停下腳步,“蘺兒……”


    江蘺迴過頭,“怎麽了?”


    陳馳張了半天口,想說什麽沒有說出口,尷尬地撓了撓頭,“你……打算給秦爺做什麽樣的杯子?”


    江蘺瞟了他一眼,“你問這個這個做什麽?”


    “秦爺是恩人,我想幫你參謀參謀!”


    “想知道?”


    “嗯。”


    江蘺對他勾了勾手,待陳馳俯下身,江蘺貼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陳馳臉色大驚,“怎麽能送人這種東西?”


    “大驚小怪什麽,秦爺一定會喜歡!”


    “怎麽可能,秦爺肯定會不高興!”


    “打個賭,如果我贏了,你我以後的事,我說了算!”


    “蘺兒,這種事不能胡鬧!”


    江蘺轉過身,銀鈴般的聲音說:“秦爺親口說的,花樣款式我來定!”


    陳馳追上前,不停地勸她不要胡鬧,但江蘺的樣子,是半點沒聽進去。


    次日,秦淮之將鬆鶴堂的文契交給江蘺。


    江蘺看著手中的文契,“秦爺這是什麽意思?”


    秦淮之負手而立,“九叔公推舉你做鬆鶴堂的管事,我也屬意於你。”


    江蘺有些猶豫,緩緩道:“我……能行嗎?”


    秦淮之沉聲道:“你若不行,我花出去的真金白銀怕是要打水漂了!”


    江蘺頓時感覺到一座山壓在背上,正色道:“我盡力!”


    秦淮之沒有為難她,江蘺後麵的路很難走,不過秦淮之相信,以她的性子,再大風浪她也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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