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循沒有迴答秦淮之的問題,轉而在秦淮之手心裏寫了兩個字:“乞顏!”


    秦淮之唿吸微滯,有些失神地看向閻循,忽而想起閻循說過,他的父親有一半中原人的血統,他的母親是位中原女子,而非雲幽女子。


    未踏足雲幽之時,秦淮之並不覺得其中有什麽問題,但他在朔南待了數月,除了中原商人,幾乎很少見到中原人,中原女子更是從未見過。


    朔南尚且如此,更何況離中原數百裏之遙的石州,那裏不可能會有中原人存在。


    雖然雲幽九州沒有中原女子,但再往北走,韃靼金帳王庭所在的乞顏部落有。


    中原朝廷為了求和,每年會向乞顏部落進獻貢女,但在三十年前,韃靼突然要求中原停止進貢中原女子,改作其他貢品。


    想到這裏,秦淮之低聲問:“你的祖母與母親都是貢女?”


    閻循點頭承認。


    秦淮之倏忽自嘲地笑出聲,有些失落地望著閻循,說:“原來你早就暗示過我你的身份,是我沒有在意!”


    “不過是個身份來曆,有什麽好在意的!我還是我,無論我是誰,從何而來,我都是閻循,是義父的兒子,大哥的兄弟,靖國的將軍……”閻循忽地頓了片刻,笑著說,“還是你的相公!”


    “那我是你的什麽人?”秦淮之湊到閻循眼前,說,“別又說是菩薩,我從來都不是什麽菩薩!”


    閻循在秦淮之眉間的朱砂痣上輕輕一吻,說:“是郎君,我的郎君!”


    秦淮之很滿意這個迴答,端坐迴去,將水壺放在火上燒得吱吱作響,繼續問他:“當今的韃靼汗王耶參跟你是什麽關係?”


    “他與我父親同父異母的兄弟!”閻循麵色如常,倒了杯熱茶含了兩口,“當年老汗王病逝,耶參繼任,為了穩固地位,他要屠殺掉成年的兄弟,所以我父親才會帶著我母親離開韃靼。”


    “我記得你父母去世時,你隻有四歲,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南菩塗說的!”


    “南菩塗?”秦淮之愣了下,“他不是耶參的弟弟,韃靼的右翼王嗎?”


    閻循放下杯子,點頭說:“他還是我母親與老汗王唯一的兒子,既是我的叔父,又是我的兄長!”


    韃靼人有收丨繼丨婚的風俗,男子死後,他的兄弟或者子女除了繼承他的財產,還能繼承他的妻妾。


    南菩塗與閻循的關係,在秦淮之意料之外,卻是情理之中。


    秦淮之看向他,“他的話可信?”


    “他沒有理由騙我,我爹娘被耶參的手下發現,慘死在耶參手中,我被他們扔在死人堆裏自生自滅,是義莊的人把我救出來,我跟著那幫青皮在石州流浪,到了六歲那年,好巧不巧,又撞到了耶參手上,耶參把我交給南菩塗,想借南菩塗的手殺我。”閻循神色輕鬆地笑出聲,“南菩塗知道我的身份以後,沒有殺我,反而給了我一把刀,他說隻要我殺死看守的人,就放我離開。”


    秦淮之臉色微微一動,“之後呢?”


    “我按他說的做了,他便給了義莊那幫人一袋金子,讓他們帶我去中原。”閻循將手臂架在椅背上,下巴抵著拳頭,“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遇不上你!”


    秦淮之打趣道:“這麽大的恩情,不得準備一份厚禮!”


    “謝禮肯定要備!”閻循笑了,“我在雲幽禦敵時,承過他恩情,到時候一並還他!”


    “你們還有聯係?”


    “我在石州禦敵的時候,他認出我,喬裝打扮跑到石州來跟我喝酒。”閻循麵色微變,感慨道,“韃靼的馬奶酒真難喝!”


    “他能在石州來去自如?”


    “他當時還不是右翼王,跟主帥有交易,送了不少韃靼軍情給主帥,來去自如說不上,打聲招唿能進關。”閻循捅了捅爐火,又添了兩塊新炭,“韃靼七部受命集結糧草兵馬的消息,他上個月就讓人送到主帥營帳,估計明年二月韃靼的兵馬就會南下雲幽九州。”


    秦淮之問:“他為何要幫我們?”


    “他想要耶參的命,也想要汗王的寶座!他有一半中原人的血統,除了乞顏,其他七個部落都瞧不起他,這些年他一直在養精蓄銳,如今韃靼南部的三個部落乃蠻、克烈、阿塔都效忠於他,隻要耶參死了,他是韃靼王室中最有機會坐上王位的兩個王子之一。”


    “還有一個是誰?”


    “耶參的長子,左翼王阿圖魯。”


    “你這個身份確實是個麻煩!”秦淮之提起水壺,給茶壺中蓄滿了水,放在一旁,等水壺沒了聲響,又說:“我給你找個爹吧!”


    閻循剛喝到嘴裏的茶水,被一口噴了出來,急咳兩聲,啞了聲問:“你想幹什麽?”


    秦淮之沉思了片刻,說:“一個可能不夠,我想想辦法,多給你找幾個!”


    閻循放下茶杯,捏著秦淮之的下巴,將他的臉扯近,俯視道:“我的郎君又在謀算什麽?”


    爐火燒得很旺,火光跳動在秦淮之的眼眸中,明亮閃爍,他說:“讓水越渾,東西越雜,即便有人從水裏摸出來東西,也不能保證他們摸到是真是假!”


    閻循思忖他話中的意思,說:“你要給我偽造身份?”


    “真的假的要摻一起最好!”


    閻循鬆了手,立刻說:“你把別人當傻子?”


    秦淮之反問:“你有證據證明你的身份嗎?南菩塗有嗎?其他人有嗎?”


    三個問題讓閻循一臉愕然,怔怔不語。


    秦淮之說得不錯,他們沒有證據,他跟南菩塗很像,可天底下長相相似之人多了去了。


    何況他身上沒有半點韃靼人的特征,他說他是中原人,不會有人懷疑。


    秦淮之不再繞彎子,“以你現在的身份,說一聲要在雲幽九州尋親,上門來認親的,整個朔南城怕是都塞不下,到時候不用我們出手,這些人自會給你編出身編來曆,真的假的,神乎其神的不會少,讓人傳到中原去當笑話講,再請你大嫂寫幾出話本,如果有人說你並非雲幽人,到時候隻當是給這場鬧劇添了個彩頭。”


    閻循手指摩挲著,靜默半晌,倏地望向秦淮之,目光灼灼,“你平日也是這麽做生意?”


    秦淮之喝著閻循茶杯裏的水,點頭說:“商人行商,輿情必不可少,隻聽不用做不了生意,隻聽會用做得了生意,但要做好生意,還要會製造,會操控!”


    閻循應聲道:“所以你能當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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