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風倒不隱瞞,如實說道:“昨日我搶了知州府衙路過的官差,從他身上搜出一封密信,信中正好寫的是中原朝廷新帝登基一事。”


    沈通心中盤算著,白馬山在朔南西北方向,山下是通往豐州的道路,被徐長風所搶的官差,應該是在給豐州送信。


    新帝是先秦王之子的身份已經明了,當年先秦王因何被誣陷謀逆,雲幽九州的九位知州最清楚不過,朔南知州收到消息不會隻給豐州送信,必然還有其他各州府衙門。


    想到這,沈通坐不住了,立刻問徐長風:“信還在你手中?”


    徐長風說:“當然!”


    沈通又問:“能否給我看一眼?”


    徐長風斷然拒絕道:“不能!”


    見他拒絕地這般幹脆,沈通驀地心裏有底了,悠然地問他:“信中是不是提到了二十二年前,先秦王謀逆一事?”


    徐長風眸光冷然一聚,“你知道?”


    沈通不答,繼續說:“容我猜一猜,你留著信是打算以此威脅朔南知州魏陶然,讓他給你們一條活路!”


    徐長風頓了片刻,“你說的不錯,我確有此意!”


    沈通睨了他一眼,說:“你太低估魏陶然了,眼下你不僅知道了他的秘密,手中還握有證據,你以為他會放過你?”


    此話讓徐長風猛地又起了一身冷汗。


    “你如今清楚先秦王當年為雲幽做了什麽,就該相信,新帝作為先秦王之子,必會替先秦王完成夙願,平複雲幽之亂。”沈通頓了頓,又說,“朝堂之中,新帝能信任的武將屈指可數,閻將軍必是其中之一,而且閻將軍在雲幽多年,新帝若要派武將鎮守雲幽,閻將軍定是不二人選!”


    徐長風遲疑片刻,問道:“若是新帝不在乎雲幽呢?”


    沈通肅然道:“我們將軍在乎!”


    徐長風的女兒像是困了,咦咦噎噎地哭鬧出聲,徐長風將她交給手下抱下去,迴過頭問沈通:“你憑什麽讓我信你的話,若是閻將軍迴到雲幽,你敢保證他不會先拿我們開刀?”


    沈通猶豫了,他可以確信閻循會迴雲幽,但他沒有十足的把握保證閻循不會殺他,沈通側身看向秦淮之,喊道:“秦爺!”


    方才沈通跟徐長風談及雲幽九州跟先秦王謀逆一事,秦淮之不知內情,一直在揣摩此事,聽到沈通喚他,迴過神,說:“閻循迴雲幽應該就在近日,你們隻管等消息就是,等他歸來之後,我會讓他親筆寫下招安書,隻要你們願意下山,無論是否願意來我的鋪子做事,都不會再追究你們當過土匪一事!”


    “你能說服他?”徐長風看向秦淮之,又問,“你是他什麽人!”


    秦淮之還未開口,守在木塔上的小嘍囉著急忙慌地闖進來,腳下一急,摔了個狗啃屎,結結巴巴地對眾人喊了句:“殺……殺神將軍來了!”


    堂中眾人大駭,剛剛他們還在懷疑閻循會不會迴雲幽,現在倒好,人不止迴來了,還來了他們寨子。


    徐長風剛坐下,屁股還沒捂熱,忙又起身咽了咽嗓子,問他:“帶了多少兵馬?”


    小嘍囉爬了起來,搖頭道:“就他一人,說是來接他的人!”


    隻有閻循一人,肯定不是來打山寨的,這不是閻循一向的作風,徐長風目光不禁瞥向秦淮之與沈通,對秦淮之的話信了七八分,又問:“人在哪?”


    小嘍囉迴道:“在寨子外麵等著!”


    徐長風腳下一滑,扶著桌子站穩後,氣得想罵娘,喝道:“還不快去請閻將軍進來!”


    一旁,秦淮之麵色如常,心裏早就亂了,閻循迴來的真是時候,怎麽就不能晚上一兩日,迴首瞧見沈通送給他一副好自為之的表情,沉聲說:“一會閻循來了,我就說是你拉我上的山!”


    沈通攤開手,聳肩道:“統領不會信的!”


    秦淮之如坐針氈之餘,不忘給沈通指了指地上已經被扯成七八片的裘衣碎片,沈通立刻心領神會,把碎片撿幹淨以後,藏在徐長風的凳子底下。


    見秦淮之點頭示意他看不見後,沈通拍了拍徐長風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了句:“以後莫要忘了秦爺今日的大恩!”


    徐長風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也連聲說是。


    閻循闊步走進來,眾人迎上前來向他行禮,閻循隻當沒看見,徑直走到秦淮之身邊,身上凜冽的寒氣逼人,讓周圍人不由得打起寒戰。


    數月未見,秦淮之想他得緊,可想歸想,這會子對上他的眼睛,先生膽怯,說:“你迴來了?”


    閻循瞧見他衣衫單薄,脫了身上的狐皮大氅給他披上,“怎麽不穿外衣?”


    秦淮之眼睛不眨一下地說瞎話:“方才太熱,脫的時候不小心讓茶水灑濕了,徐大當家命人拿去烤火了。”


    閻循沒有懷疑,又問:“天寒地凍的跑出來,你的腿不疼了?”


    “還和……”好的音隻出來半個,被秦淮之收了迴去,不敢隱瞞,“有點疼!”


    閻循的臉色驀地變得跟他身上一樣冷,用大氅把人裹緊,當著眾人麵將他橫抱了起來,對沈通說:“我先帶淮之迴家,你留在寨子裏商討你們的事,商討完了再迴去!”


    沈通眼睛沒瞎,看得出閻循在生氣,心知現在留在白馬山上,比迴去安全多了,便沒提已經跟徐長風商討完了,頷首應下。


    看著閻循抱住秦淮之出門,沈通默默地在心底給秦淮之祈禱。


    待閻循走後,徐長風帶著兄弟們湊上來,低聲問沈通:“閻將軍跟這位秦爺到底什麽關係?”


    沈通雙手握拳,大拇指尖對在一起,不言而喻。


    雖說秦淮之剛來之時,用裘衣戲弄了他們,但方才替他們隱瞞此事,眾人對秦淮之感激不盡,覺得他是菩薩下凡。


    得知他跟閻循這個閻王是斷袖之後,眾人紛紛替秦淮之抱不平,覺得閻循配不上秦淮之。


    徐長風先聲問沈通:“你們將軍不會是對秦爺用強了吧!”


    沈通驚得猛咳,想起在柳州聽牆角時偷聽來的話,略顯尷尬地說:“你們說反了,是秦爺對我們將軍用了強!”


    眾人一臉震撼,目瞪口呆步調一致地望向門外空蕩蕩的院子,剛剛的情形,怎麽看,都不像是閻循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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