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之從赤河經滄河入伊蘭江,再入澠江,一路在水上漂泊了大半個月,在澠頭渡口下了船。


    在船上搖晃了多日,剛下船一行二十幾人反而覺得腳下飄飄然地踩不實。


    徐季上前扶住秦淮之,“東家小心!”


    秦淮之頭迴坐這麽久的船,船上濕氣又大,腿傷已經複發多日,一路都在強忍。


    楊義武從船艙推了一個獨輪車出來,“主子辛苦些,我先送您出渡口,再給尋輛軟和的轎子。”


    秦淮之沒拒絕,坐上獨輪車,讓楊義武推著他上岸。


    “都怪我疏忽,秦勇兄弟明明叮囑過一定要給您準備把輪椅,我竟給忘了!”楊義武自責道。


    秦淮之摸了摸膝蓋,“不是什麽大事,興許過兩日就好了!”


    沐白英要與徐世寬定親,秦淮之擔心沐家跟李家再出幺蛾子,讓秦勇先留在郴州照看,等婚事過了定,再來嶺南與他匯合。


    秦淮之讓秦勇獨行還有另外一個目的,便是走商道。


    根據他記憶中茶道圖上所繪,秦家有一條從郴州過鶺鳩嶺,翻龜象嶺的商道。他需要秦勇去驗證一下,這條商道是否還可行。


    嶺南除了濕氣大,氣候正是宜人時,山澗路畔到處盛開杜鵑花,群山逶迤,雲霧氤氳,花影若隱若現。


    澠頭渡口在山穀,要出去還得走三四裏的山路,出了穀,就是眉山的地界,雪尖銀針的產地。


    過了三月三上巳節,眉山的茶農們開始采摘新茶。


    眼下新茶還未開采,各地的茶商已經絡繹不絕地趕來,秦淮之不是第一批,更不是最後一批。


    到了眉山第二天,楊義武請了大夫給秦淮之看腿。


    眉山雖說是個貊鄉鼠攘之地,倒是遇到個不錯的大夫,給秦淮之紮了幾針,貼了兩副膏藥,沒兩天的功夫,秦淮之可以下地走動。


    能跑能跳當天,秦淮之把買茶的事丟給了徐季,帶著楊義武去了賭場花樓尋消遣,全然不顧徐季的勸誡。


    這夜,秦淮之剛喝酒迴來,渾身酒氣,整個人站都站不穩,一進屋就聽到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徐季跟在身後說:“東家剛來眉山,理應先去跟茶農們見一見,不該去那種地方鬼混!”


    秦淮之搖晃著身子,擺了擺手,“買茶的事,我哪裏懂,你隻管跟他們談價,秦家掏錢就是!”


    徐季不快道:“如果東家沒有來眉山,我還能與他們商酌,可您都來了,卻沒有半點要登門拜訪的意思,他們會以為我們瞧不起他們。”


    徐季沒有欺騙秦淮之,前幾日他與幾個茶農談的不錯,當茶農得知秦淮之來了眉山,不見他們反而去下九流的地方廝混,對徐季的態度冷淡許多。


    一路來,秦淮之沒做逾矩的事,徐季以為他變得沉穩了,沒想到腿傷剛好,毛病又犯了。


    見秦淮之自顧自地癱倒在床上,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徐季臉色越發變得難堪,窩著火繼續說,“眉山的茶農一向是看人下菜碟,往年老東家來眉山第一件事就是去拜會柴家,柴家才多留情麵,在茶葉的份額上多分一些給秦家,東家再這樣下去,今年秦家怕是一片茶葉都帶不走。”


    柴家是眉山茶農之首,從茶園采摘到成茶炮製,都是柴家說了算,茶商來此販茶,能買走多少份額,什麽價格,也都是柴家來定。


    柴家可以說是眉山茶園真正的主人。


    秦淮之眯眼打哈欠,不耐煩地應著:“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我跟你去會會他們。”


    徐季得了秦淮之準話,舒展眉頭,“我不打擾東家歇息,明日卯時,我備車與您同行。”


    秦淮之揮手讓他趕緊出去,徐季見此不好再留,帶門離開。


    等到了第二日一早,徐季在客棧樓下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眼看卯時已過,依舊不見秦淮之現身。


    徐季耐不住了,親自去秦淮之房中察看,結果進了門,屋子裏一個人影也沒有,找了一圈才反應過來,他被秦淮之給騙了,秦淮之根本沒打算與他同去。


    徐季氣得直跺腳,他已經派人跟柴家遞了帖子,不能不去。無奈之下隻能硬著頭皮獨自趕車去柴家拜會。


    客棧樓上,秦淮之站在窗邊目送徐季離開。


    一旁的楊義武不解道:“主子為何不與徐先生同行?”


    秦淮之冷笑道:“你以為,我親自登門拜訪,柴家就會輕易把茶賣給我們?”


    楊義武撓了撓頭,“往年不都賣給秦家,怎麽今年就不會賣?”


    “往年是我爹來談,他清楚這幫茶農的底線,如何談,怎麽談能讓他們滿意,如今我爹不在了,我又是剛剛接手秦家,柴家肯定已經收到消息了。”秦淮之迴身,便走邊繼續說,“以眉山人的傲性,他們定然會趁機跟秦家抬高價格。”


    楊義武跟著秦淮之出門,“做生意講究公平公正,曆年都有賬目在,他們憑什麽說漲價就漲價!”


    秦淮之冷聲道:“我爹已經死了,他們大可說以前與我爹有過約定,死無對證的話,如何去解!”


    “豈不是要我們吃啞巴虧?”


    “秦爺我什麽都愛吃,偏偏不愛吃虧。”秦淮之一笑,吩咐楊義武,“去套馬,我們進山!”


    眉山方圓五十裏,前山是茶園茶香泗溢。山中長著鬱鬱蔥蔥,聳入雲間的竹林,蟲鳴鳥叫,綠葉婆娑。


    山下與山上的竹林不同,山下是常見的毛竹,山上長著清冷的酸竹。


    山中居住的農戶,不以種茶為生,靠著山上的竹林,平日裏做些竹篾賣錢度日。


    山路平坦,秦淮之坐在馬背上,手中拎著酒葫蘆愜意喝酒,一邊悠哉賞景,好似這趟出門就是為了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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