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之抬頭望向門框上的黑影,不緊不慢道:“讓他在外院等我。”迴過頭,對閻循說:“還有什麽事要問我?”


    閻循問:“若私鹽真的是從海上而來,你覺得會是從嶺南何地出海?”


    “柳州。”


    “為什麽是柳州?”閻循認真了態度,“別又說是你猜的!”


    秦淮之道:“這個不用猜,運送私鹽入海,肯定不能用漁民的小舟,那種船,容易淌進海水,鹽袋不防水。除了柳州碼頭跟伊蘭江入海的池南碼頭,其它地方沒有貨船,池南太遠了,隻有柳州最合適。”


    閻循道:“尋常的貨船在海上不可能航行這麽久。”


    “應該是在柳州與肅州海域各找了一處島嶼,用來存放私鹽,他們應該有一艘專門用於運鹽的海船。”秦淮之在肅州東北與柳州東南各圈出一座島嶼,“這兩個地方,離岸五十裏,既能避開海防軍的盤查,普通貨船也能把貨運上島。”


    “他們從哪裏弄來的海船?”


    秦淮之放下筆,起身說道:“嶺南海域常有南洋商人在海上販貨,許是從那些人手裏買來的。”


    閻循突然想起,秦淮之花費千金給鮫君買來的水晶球,好像是舶來物,也就不奇怪他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秦淮之走到門口,閻循褪下自己的外裳追上前,將衣服從秦淮之身後給他披上,低聲說道:“外麵風大,當心別著涼。”


    秦淮之拉緊衣領,衣服上還有餘溫,細嗅之下,閻循那股似暖陽的味道很濃烈,喃喃道:“多謝。”


    秦家賬房裏,亂哄哄地擠滿了人,都是秦家各處鋪子的管事,來秦家要賬的。


    沒兩個時辰,天都快亮了,這些人有的是昨夜才來,也有不少人三天前就趕來了,烏壓壓地擠在賬房,手裏捏著薄厚不一的條子。


    其中一人語重心長道:“李先生,東家有難,我們都理解,生絲價高的時候,夏管家讓我們等等,錢緊著生絲用,我們都依了,勒緊褲腰帶也要把手裏的鋪子打理穩當,不給東家添麻煩,現在生絲買到了,我們的錢也該給我們了,這幾日外麵要賬的進門了,我都不敢迴家。”


    李先生俯首說道:“夏管家不在,我一個賬房先生,哪裏做得了主,煩勞各位管事再等等,夏管家應該今日就迴來了。”


    有人喊道:“這話我都聽了三天了,人呢?怎麽還不見人?”


    “我可聽說了,夏管家拿了秦家的錢出去放印子錢,這是不是真的?”


    “這是打哪聽來的,諸位別聽人亂說。”李先生的衣背早就被冷汗打濕,這些人不是秦家簽了死契的下人,惹急了他們,是要出大亂子的。


    “既然沒有,把賬上的錢拿出來給我們,我們也是要養家糊口的。”


    一眾人應和道:“對對對……”


    眼看著賬房就要被這些人掀了,忽地聽到外麵有人喊了一聲:“三爺來了。”


    眾人迴頭,隻見秦淮之一臉倦態,裹著一件不合身的衣服站在房外,想他每日花天酒地,隻當他是從剛香溢來的小倌那裏出來,還穿錯了衣裳。


    眾人退向兩側,給秦淮之讓出道來。


    秦淮之打著哈欠,慵懶著聲音,帶著薄怒,道:“鬧鬧哄哄的,大半夜的都不睡覺!”


    李先生慌忙起身,俯身迎上來,“三爺怎麽來了?”


    “出了這麽大事,我能不來?”秦淮之坐到太師椅上,寒眸看向李先生,“秦家都快被你們搬空了!”


    秦淮之突然發難,李先生後背一陣發涼,顫聲說道:“都是夏管家的意思!”


    “賬本拿來,給我看看!”秦淮之說。


    李先生愣了一會,遲遲沒有動作。秦淮之看著他冷哼一聲,李先生嚇得哆嗦,不敢遲疑,顫巍巍地拿出賬本遞給秦淮之。


    秦淮之接過賬本,隨手翻了兩頁,皺著眉,極不耐煩地樣子,將賬本扔迴給李先生,說道:“這都寫得什麽玩意!”


    李先生小聲答:“賬本都是這麽記的。”


    秦淮之尷尬地咳了咳嗓子,旁邊有眼色的管事,趕緊端上一杯熱茶放在秦淮之麵前,“三爺喝茶去去寒。”


    那些一心為秦家的效力的管事,看著眼前如同廢物一樣的秦淮之,憤恨難當,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責備。


    還有誰不知道秦淮之不學無術,隻懂花天酒地,吃喝玩樂,每年就是賭坊上門要的債也有五六萬兩。


    秦慎活著的時候,秦家有依靠,秦淮之無論如何敗家,那些銀子,也不過九牛一毛。


    現在,秦家死得隻剩下他跟一個黃毛小兒,秦淮之依舊死性不改,沒有把半點心思放在秦家的產業上。


    讓一個管家在秦家作威作福,硬生生搬空了整個秦家,竟然沒有察覺。如今賬本就在他眼前,卻一個字都看不懂。


    不禁有人惋惜,若是秦家二爺秦川朝還活著就好了,秦家也不會落到讓一個外人占了家業的地步。


    當年秦川朝年紀輕輕,把秦家的各處鋪子打理地僅僅有條,頗有秦慎年輕時的風範。秦慎很是滿意秦川朝,更是有意把秦家的產業交給這個庶出的兒子。


    再看看秦淮之,明明是一個娘胎出來的,怎麽性格差了這麽多,一個睿智聰慧,一個目光短淺。


    在場眾人,看到這一幕,有人歡喜有人愁。


    原本來勸和的幾個管事,無奈地歎氣,秦家算是到頭了。


    天還沒亮,雨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來。


    郴州曆年八九月份,都會下連著幾天的暴雨,好在郴州城地勢高,修了多條溝渠,將城中的積水匯流新河道,除了城內的各處低窪地勢積滿水。


    夏商周冒雨帶著生絲趕迴郴州,道路泥濘,快馬加鞭,染了一身汙穢。


    剛進秦家大門,聽到賬房銀子都被拿走的消息,耳邊如同響起一道霹靂,整個人驚站在雨中半晌。


    冷風吹過,夏商周凍得渾身激靈,這才緩過神來。


    顧不得換衣服,衝進賬房,瞧見李先生慘白臉色,半癱在椅子上,怒聲問道:“銀子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白月光身嬌體弱,踹我如武神附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踏蜃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踏蜃墟並收藏白月光身嬌體弱,踹我如武神附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