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在這一刻有一些尷尬。


    顧兮的態度擺明了就是不想講,而衣弦也根本就不認識兩人口中的這個女人。


    顧梓昕。


    衣弦心中默默記下。


    好在大光頭表麵大大咧咧,實際在人情世故這一方麵還是個人精。


    他快速轉移著話題,看向衣弦腹部傷口:“怎麽樣,需要讓你體驗一下華道場的醫療部嗎?”


    “沒事兒,小傷。”


    兩人相視一笑。


    並不是衣弦不願意去,華道場的治療肯定比他的【療】要好得快。主要還是因為,他用【療】慢慢恢複,還能對此文字更具備熟練度。


    其次便是傷勢也確實不大,不然他也不能戰鬥的如此兇猛了。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人精大光頭很快便融入兩人之中,像一個大哥哥一樣跟兩人分享各種趣事。


    說到欣喜之際,甚至還會手舞足蹈。


    衣弦此刻也慢慢從今日的陰霾之中走出,心再度恢複了平靜。


    諾大的場地,隻能聽到三個人的聲音。


    沒聊一會兒,大部分人員都已經跑完了全部裏程。對於正常覺醒異人來說,三十公裏控製在一個半小時左右,並不算太難。


    接下來的時間,大光頭也不作妖,隻是簡單跟所有人普及了各種戰鬥知識,以及有關異場的事情。


    用大光頭的話來說,他們還是很注重全麵發展的。


    時間到了飯點,宣布解散之後,大光頭把顧兮和衣弦兩人留了下來。


    “晚上搓一頓?”大光頭樂嗬嗬點上一根煙,一下午的教學,他都強忍著沒有抽煙。


    “行啊。”衣弦對吃這方麵一直不太所謂。


    顧兮想了想,也點點頭:“那我問一下老戴。”


    很快,四人組開著車駛出了基地。


    “誒?我聽說基地內部人員的飯菜不是很好吃嗎?”經曆一下午摧殘,臉上寫滿倦意的老戴趴在窗戶旁,不解問道。


    大光頭聽著老戴的話,目不斜視,專心開著車:“好吃確實好吃。”


    他像是迴想了那個滋味,咂巴咂巴嘴:“不過啊,我跟那家夥和不來,早就不吃她做的飯了。”


    車內像是燃起了八卦之火。


    所有人都炯炯注視著主駕駛的大光頭。


    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大光頭抿了抿嘴,神情顯得有些無奈。


    “那人脾氣奇怪的很,我和她真沒啥故事。”


    老戴倒沒太在意其真假,經曆b班的磨難之後,他看著狀態良好的衣弦和顧兮。吊著一口氣說道:“王哥是不是給你們兩個開後門了,你們兩個咋都跟沒事人一樣。”


    兩人還沒有迴應,坐在主駕駛的大光頭聞言,笑眯眯的從後視鏡看了看眼老戴。


    此刻的老戴後背瞬間驚出一身冷汗,他感覺那笑容比什麽都要駭人。


    “等吃飯的時候再跟你說。”顧兮沒好氣看了老戴一眼,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衣弦的全部戰力。


    一打七。


    最後居然還能險勝!


    雖然七個之中不少是一級的異人,但也是極其駭人聽聞了!


    “衣弦呢。”想起了老王那眼神,老戴吞咽著唾沫,想著趕緊轉移話題:“怎麽上車之後就不說話了。”


    老王瞥了眼副駕駛靠著玻璃窗戶,歪著腦袋的衣弦:“他睡著了。”


    車內慢慢陷入寂靜,沒有人說話,隻有空調冷風那一點聲音。


    當車輛停穩的時候,夜幕已經籠罩了整片蘇城。街道上已經能聽到嘈雜人群的聲音,暑假的蘇城這個時候便是最熱鬧的時間段。


    衣弦被顧兮搖醒。


    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到了,衣弦。”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睡著了,可能是下午使用的文字太多了,他發現最近隻要一透支力量就會很容易睡著。


    大光頭手中轉著車鑰匙走在最前麵,哼著小曲。


    “今天帶你們吃蘇城最好吃的燒烤。”


    說著,他轉頭朝著衣弦幾人咧嘴笑。


    “不過,是我自封的。”


    燒烤店也是在街巷之中不起眼的地方,不過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所有位置上都坐滿了人,甚至有不少人在門口排隊。


    “來晚了啊。”顧兮作可惜狀。


    “沒來晚。”大光頭無視排隊人群,大大咧咧走進燒烤店。


    隻見胖乎乎看著很有喜氣的燒烤店老板已經迎了出來,不同於其他老板看到顧客那客套笑臉。


    老板看到大光頭那一刻,就笑的十分真誠,甚至生意也不做了,直接出來迎接:“小龍,你又帶同事來了啊。”


    “朋友呢。”


    “是yi……”老板沒有說全,而是嘴中比了一個口型。


    大光頭點了點頭。


    “哦哦。”老板擦了擦手,有些客氣或者說拘謹的看了衣弦幾人一眼,感慨了一句:“年齡這麽小啊,還沒有我的兒子那麽大,這可都是咱們的大英雄啊。龍兒,還是坐之前的地方嗎?”


    “好啊。”大光頭笑眯眯,握著老板那有些胖的手,上下晃了晃,一副很熟絡的樣子。


    顧兮有些好奇探頭探腦,這才看到裏麵原來有一個一直空著的位置。


    老板進去招唿著夥計,大光頭趁機轉頭看向幾人,言簡意賅道:“老板家裏之前混進了一個異獸,那天異獸動手的時候,我正好就在附近。”


    幾人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事情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大光頭再度恢複笑容,領著幾人坐在了唯一空出來的位置。


    趁著上菜的功夫,四人開始了閑聊。


    等到燒烤上來的時候,所有人早已食指大動,看著滋滋冒油的烤串,簡單撒著調料卻勾起了每個人心中的味蕾。


    “好香!”顧兮聞著就忍不住讚歎道。


    老板站在旁邊,和藹看著幾人。


    “那你們先吃,有什麽需要的就和我說。”


    幾人大快朵頤,老戴大口大口喝著啤酒,眼中再度恢複了神采。


    “裁縫。”他嘴中嚼著肉,瘋狂灌著啤酒,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你說的作家一打七到底真的假的。”


    “他本人不就在這嗎?”顧兮翻了個白眼。


    “也不能算吧,我畢竟配備著靈武的。”衣弦吃著五花肉,客氣了一句。


    “你那無名用的……”聽到這一句之後,反而輪到大光頭有些無語了:“跟衣煥年當初耍的,真是雲泥之別。”


    “我是雲對吧。”衣弦自信燦爛一笑。


    大光頭欲言又止,嘲笑的話語憋在了嘴中,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清楚屏幕上的內容,一向玩世不恭的臉色竟多了幾分凝重。


    “我出去接個電話。”他站起身離開燒烤店。


    “作家,你真的和衣煥年有關係啊!”老戴見縫插針,有些好奇開口問道:“他到底得有多強啊,聽說和他同時期的異人,都被迫追趕他的步伐。”


    “我不知道,我也是今年才覺醒的啊。”衣弦矢口否認。


    “真好啊。”老戴像是沒有聽到這句話,臉上露出迷之羨慕:“怪不得你可以那麽強。”


    衣弦皺了皺眉,沒有迴應這句話。


    “這之間有什麽關係。”顧兮也有些反感的看了老戴一眼。


    “沒。”老戴看著兩人的反應,擺手解釋:“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你如果和他認識,多多少少也會被他影響。這也算是潛移默化的變強,不是嗎?畢竟他可是衣煥年啊。最年輕的九級異人,唯一的t0.5。”


    “夠了。”衣弦打斷了滔滔不絕的老戴,語氣有些陌生:“你喝多了。”


    “我喝多了?怎麽可能!”老戴的聲音提高了八個分貝,男人最不想聽到的幾句話之中,就包括了你喝多了。


    “才這麽一點點,我怎麽可能會喝多!要我說……”


    “老戴,你真的覺得我想要的是那些名號嗎?夜鳴首領?最年輕的九級異人?”衣弦冷不丁抬頭:“這些名號我都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你真的明白嗎?你明白每個名號之下都意味著什麽嗎?”


    衣弦的雙眼逐漸變得通紅,他壓低聲音低吼道,今天一整天的憋屈和壓抑在這一刻迎來了爆發。


    他看著老戴,沒有絲毫退讓。


    下一刻,衣弦如泄了氣的皮球,癱在座位之上。他無力笑笑,顯得是這般淒涼。


    “對不起,老戴。”他搖了搖頭,不複往常那般意氣風發,他有些自責自己的爆發,臉上神情疲憊不堪:“對不起,身為家人,我更希望他能平凡一點。”


    “你們或許更想知道他升到九級變得多強,多厲害。”衣弦清澈的眼眸慢慢低垂,睫毛微顫,語氣低沉:“我隻想知道他現在過的好不好,什麽時候……什麽時候才能迴來,迴家。”


    老戴慢慢清醒,嘴巴微張,眼中的朦朧逐漸變成了羞愧和後悔。


    “不好意思,衣弦,我……”老戴有些手足無措,剛要開口道歉,便被打斷了。


    “咋還吵上了呢。”早已打完電話,卻一直站在門口的大光頭此時走了過來,催促著說道:“趕緊吃啊,冷了可沒那麽好吃了。”


    幾人重新動筷,沒有再提剛剛的事情,卻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氣氛。


    隻有大光頭一個人在那調節著氣氛,一邊說這個好吃,一邊說著那個好吃。


    草草結束飯局,大光頭送幾人迴家,或許是過於疲倦的原因,車上異常的冷清。


    迴到別墅區,幾人準備分別。


    “老戴,我沒有怪你。”臨走之際,衣弦麵色如常,他拍了拍老戴的肩膀,有些唏噓的看向黑夜的天空:


    “我隻是在怪我自己。”


    一句話說完,他轉身離開。


    在兩人的注視之下,衣弦那單薄的身影向別墅內走去,像是黑夜中的一盞孤燈,僅僅綻放出微弱的光芒,很快消失了蹤影。


    進入b幢別墅,這次沒有人再阻攔。


    衣弦推門而入,麥片男和鉗工幾人都在樓下打牌,見他迴來,竟然很客氣的跟他打了個招唿。


    並邀請對方是否加入。


    衣弦沒有太多理會,轉身上樓。


    一個人坐在寂靜的房間內,衣弦看著落地窗外。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的背影,如溺水之人那般孤寂,他放棄了求救,靜靜溺在海水之中。


    因為他明白,來往的行人不會給他伸出任何援助之手。


    坐立許久,手機被撥通,是高立打來的。


    他機械性的抽出手機,放入耳旁。


    “喂?”長時間沒有發出聲音,衣弦的嗓音顯得有些嘶啞。


    咳嗽了一聲,衣弦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嗓音。


    手機那頭卻是沉默,他隻能聽到聽筒處傳來輕輕的唿吸聲。


    “喂?高立?”衣弦又問了一遍。


    “你別推我這,你自己來說,我說不來。”顏煊有些別扭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弦哥,你沒事吧。”高立的聲音,顯得格外小心:“我們幾個都看到那個新聞了,很擔心你。”


    “呐,你們都和弦哥說兩句。”高立像是在催促著周遭的人群。


    “哈咯,衣弦。”夏若萱語速很快,第一個開口。


    “衣弦。”電話那頭甚至傳來來上官墨研那不情不願的聲音。


    “衣弦啊,有什麽事不要一個人扛著,不管怎麽樣。”顏煊憋了好久,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遲遲才補充了一句:“我們都會在你的身邊的。”


    緊接著,他像是怕顯得矯情,快速補充了一句:“畢竟我們可是隊友啊。”


    衣弦輕笑一聲,撥弄著床頭櫃旁邊的擺設物。


    沉默了半晌,他控製住情緒開口。


    “謝謝你們,我……我這邊很好。”


    “弦哥,你不會是哭了吧。”高立憑借著職業特性,僅一秒敏銳察覺衣弦語氣之中的異樣。


    “你別亂說。”顏煊高情商打斷道:“你弦哥估計眼睛裏進沙子了。”


    衣弦低頭看著地板,臉上看不到表情。


    “謝謝你們,真的很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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