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弦還是第一次在這種角度看自己,與照鏡子鏡像完全不同,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其實更多的是,一種瘮人的驚恐。


    “那個隊伍最後的不是你嗎?”演講者臉色古怪,他警惕的看向了衣弦。


    “你也能看到我嗎?”衣弦眯起眼睛,他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現在其實更疑惑的是,為什麽演講者看到的也是自己,不應該看到的是演講者自己嗎?


    難道華道場設定的最後一關就是自己?還是因為自己活著,等級最高,所以看到的就是自己。


    不對,不對,衣弦想到了所有的疑點,心中頓時明白了什麽,猶如找到了最後一塊拚圖。


    “一切都還沒有結束,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他快步走迴車廂中央,演講者緊隨其後,但臉上卻絲毫不輕鬆。


    衣弦在車上自己的座位窗戶上快速寫著兩個字,想要提醒即將上車的自己。


    “你在幹嘛?”演講者站在身後,看著衣弦的動作問道。


    “這是一場輪迴,這就是一場輪迴!”衣弦的大腦快速思考著,他語速飛快的說著:“演講者,接下來,我得離開,我必須得離開,這時候的我上車但是不宜見到現在的我。”


    “而你要在明處幫助即將進來的我,而我要在暗處幫助你們,隻有如此,我們才有機會逃脫。”


    “你還記得之前的最後一條嗎,動車注意事項第十八條這是一車 不要相信 。”衣弦越說越激動:“我們都以為,那是一車什麽什麽,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那不是車,而是輪迴的輪,他隻寫了一半!這其實就是一輪迴!如果不能走對路,我們是根本出不去的!”


    衣弦迴想起了自己進來時的每一個場麵。


    而剛剛寫在玻璃上的兩個字,便是輪迴。


    衣弦扭頭看著玻璃上,被規則限製,慢慢開始模糊的兩個字。他明白這兩個字的最終結果,它們會和衣弦剛進車廂時看到的場麵一模一樣。他轉頭看向一臉迷茫的演講者。


    衣弦的臉色慢慢從激動,恢複到了平靜,甚至變得冷漠,他陡然開口。


    “你在笑什麽?”


    演講者臉色迷茫,他的嘴角一直沒有什麽動作,他不解的看著衣弦:“我沒笑啊。”


    “可我現在做的這些,不就是你想讓我做的嗎?你心裏難道沒有一絲得意嗎?”衣弦勾起一抹冷笑,他看著演講者:“我是不是應該躲在最後麵,寫著注意事項。然後再將之前你幹的那些事情重新做一遍?殺了那個刻薄男,再殺了遊客,最後殺了留在車間裏的演講者?嗯?怎麽樣?我的演技比起你如何?我該怎麽稱唿你,未來的衣弦?冒牌貨?還是器靈?”


    演講者臉上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直接消失。


    他陰沉的笑了。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衣弦手插在褲袋裏,他看著眼前的演講者麵容變換,最後變成了自己的樣子。


    “還變成我的樣子?你不是我。”衣弦聲音很冷。


    “起碼在這個世界裏,我是。”演講者無所謂的迴應道。“我其實更想知道,你是怎麽發現的。這關乎到打分呢,我的寶貝。”


    “第一。”衣弦沒有理會對方惡心的稱唿,伸出褲兜裏的手:“惡狗嶺時你出現在車廂裏,無名竟然沒有給我提醒,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說明裁縫猜錯了,刻薄男就算能預知未來,也不可能騙過靈武。”


    “所以,藏在深處的人並不是刻薄男,而是另外一個我,但這一點就矛盾了。我不可能為了讓大家順理成章的懷疑刻薄男是假死,就將其殺死,就算是輪迴如此,我也不可能這麽做。此外,我也不可能殺了演講者,這些事情就算是輪迴我也不屑去做。”


    “你就這麽有自信嗎?”器靈冷笑。


    “嗬嗬。”衣弦不想告訴對方自己已經立過命的事情,他接著說道。


    “第二,你們破綻太多了,如果真是我要在暗處幫忙,不可能不使用【擬】進行偽裝,因此,不會存在老戴會看到我這種情況發生。”


    “因為當時我還沒有使用過【擬】,所以你並不知道我其實有這個能力。不然我想,這局布得也不會那麽粗糙。”


    器靈雙手環胸點點頭,表示認可,嗬嗬笑道:“這幾次測試以來,我也是第一次碰到你這種特殊情況,一般新人都隻有一個或者兩個特性的,誰跟你作家這般。”


    衣弦沒有理會,接著說道:“第三,你們提醒的太多,從一開始車窗上寫字,到後來的動車注意事項,你們一直在提醒我這是一場輪迴。”


    衣弦齜牙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我這人天生反骨,你們越這樣,我便越不信。所以,當我看到我自己的第一眼開始,便不會想著接下來該怎麽做,而是想你都做了什麽,隨後便開始質疑自己,自己真的會這麽做嗎?”


    “你還真是和其他人不一樣。”器靈眼眸子一亮,它現在對眼前男人產生的興趣已經越來越多了。


    它前幾次碰到的幸存者,每一個都是按照上一輪暗中的自己幹的事情機械性複刻,所以它每次都能看到對方數十次輪迴之後,什麽都無法改變之後的精神崩潰。


    開始濫殺無辜,甚至醜態百出。它還是第一次在自己創造的空間裏麵吃癟。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幸存者是演講者和我的話,他看到的就不可能是我了。而是他自己了,隻有我才能看到我自己。當你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就能肯定,背後的人是你,一步錯,步步錯啊。”


    器靈笑了笑,他其實並不擔心自己暴露。它驚訝的是對方能清楚的認識到雖然是輪迴,但是能意識到那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未來的自己會幹的事情,而發現自己是器靈的事實。


    “其實啊,你說的那個刻薄男,不是我殺的。”器靈突然幽幽說著。


    衣弦皺眉,他搞不清楚這個時候器靈葫蘆裏還能賣什麽藥。


    器靈搖搖頭,它聲音更輕了,臉上帶著惡趣味笑容看著衣弦:“他覺得太無聊,自己自殺的。所以,你其實也占點運氣成分。”


    衣弦瞳孔微微放大。


    是自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短暫的沉默之後,衣弦繼續說道:“這個局對其他人來說,或許高明,在我這邊卻差點火候。”


    他這不是強行挽尊,他其實還有很多細節沒說,例如在野鬼村的時候,演講者一直沒用鼓舞。以及那次閑聊,外向的演講者居然沒有問衣弦什麽,或者接著說自己身世。


    對方隻是承認自己是杭城人,這都是疑點。


    器靈剛想解釋,胸口處突然出現血柱,一把長劍穿心而過。他不可置信看著眼前一幕,衣弦這一舉動毫無征兆!


    “你……”


    一息之內,器靈便沒了生機,瞳孔漸漸失去色彩,它倒在了地上。


    剛走進車廂內的“衣弦”還在找著座位,木然看著這一幕。二級帝王之瞳,讓他身形停滯在原地,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無名收到指令,快速抹去了他的生命。


    場上唯一的衣弦淡然坐在椅子把手上,吹著指甲內的灰塵,仿佛剛剛出手的人並不是自己。


    無名飛迴【袋】中,衣弦拍拍褲腿站起身,不再停留,朝車廂外走去。


    “不好意思啊。”衣弦眼眸微垂,語氣冷漠:“這個時空裏的我,一個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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