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料到薑澄爍會來湊這個熱鬧,不過於景誠和曉玉的婚事是賜婚,在京城也算是件稀罕事,被傳的到處都是。


    皇後知道內情的覺得皇上這是忌憚於家,不想給於家找個得力的親家。


    也有人覺得這是楚世子心疼媳婦,這才仗著皇上近臣的身份,給媳婦的姐姐謀了個家財萬貫的夫君。


    雖說於景誠喜歡眠花宿柳,可謂是風流無度,可是他到底有家財萬貫,要不護國公府也不會想把庶女嫁給他。


    可是現在於景誠卻要娶曉玉,這就讓太多的人眼紅了。


    當初圓圓好歹也算是京城小官史之家的小姐,嫁的又是病懨懨的楚世子,可是這曉玉可真的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聽說模樣也不算十分出色,就這麽嫁給了於景誠,讓很多人都是羨慕嫉妒恨。


    薑家自然也聽到了消息,薑夫人木氏想到自己和餘家相處的日子,又想到自己因為餘家的家境拆散了兒子和曉玉的婚事。


    木氏覺得真的不是自己狗眼看人低,而是當初餘家進京是捉襟見肘,要是自家真的同意了,她怕餘家拖垮了自家。


    而自家的家業在京城實在是不起眼,隻能勉強的過日子而已。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特別是郭潔瑩雖然是庶女,可是郭家是史部侍郎,對這庶女十分寵愛,自己的兒子和郭家小姐定親後,自己的夫君就得到了留京任職的難得機會。


    等到他們成親後,兒媳婦的嫁妝豐厚,人也乖巧,雖然有時候脾氣嬌氣了點,可是還算過得去。


    哪怕圓圓嫁給了楚世子,木氏也沒有後悔,畢竟明眼人都知道楚家內宅的事情不簡單。


    可是,聽到皇上賜婚曉玉和於景誠的時候,木氏的心裏忍不住擔憂了起來,怕曉玉這麽高調的婚事,讓自己的兒子心情不好,也怕知道點什麽的兒媳婦會想歪。


    薑澄爍今年八月想要下場「秋闈」鄉試,考中就是舉人,這樣以後謀官也能更容易點,卻是不用去書院,在家多看書,或者是出去和同窗一起交流一下彼此的心得。


    聽到護國公府裏曉玉姐妹救人的消息後,他心裏就感到很不安,等聽到賜婚的消息,他心裏瞬間空落落的,隨之而來的卻是鋪天蓋地的憤怒。


    郭潔瑩看見自己的男人魂不守舍的樣子,忍不住拉著他的手臂和他發脾氣:「薑澄爍,你憑什麽給我臉色看,就算沒有賜婚,你以為她還能看的上你嗎?」


    「我沒有給你臉色看,我也不想和你吵架。」


    郭潔瑩看著他越過自己離開,看著他來到院子裏,一個人坐著,俊朗的側顏,籠罩在樹蔭底下,遠遠望過去,像是一幅美麗的畫麵,畫裏的主人看起來挺哀思的男人。


    她知道他在想什麽。


    那樣的神情,望著遠方,尋找什麽。


    郭潔瑩心裏嫉妒的要死,自己這算什麽?得到他的人,卻沒有得到他的心嗎?


    她衝到他麵前,森冷的眼神又添了一分寒:「其實你可以等定親的時候去見他們,去當麵問問,她會選誰。」


    薑澄爍明明知道自己不該來,可是今兒一大早,他還是忍不住悄悄的來了。


    看見這熱鬧的場麵,看著春風得意的於景誠,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想揍他。


    當然,這也隻能想想,自己就算是動手,也不可能打的過他,他就幹脆敬酒,想要灌醉他,想要看著他生氣的模樣。


    於景誠很是輕佻斜肆的看著他,絲毫沒有把他看著眼裏,最後薑澄爍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被兩個男子扶到了後院。


    餘清佑清冷的聲音很快在他的耳邊響起:「這邊的事情交給我吧,盛崇你們去前麵幫著點,別讓二公子他們喝多了。」


    薑澄爍在迷迷糊糊中,感覺到一桶冰冷的涼水澆在自己的腦袋上,讓他瞬間一個激靈,睜開眼看見了拎著水桶的姑娘。


    曉蓮看見他醒來了,這才順手把水桶放下,杏眼裏都是譏誚:「薑澄爍,你還是個男人嗎?竟然在這種日子裏還有臉出現在我們麵前。」


    還沒到三月,晚上的天氣有點冷,特別是薑澄爍渾身都濕透了,更是顯得狼狽。


    他伸手抹了一把臉,渾身打了個寒顫,發現自己坐在院子裏的靠背竹椅上,看著這個陌生的姑娘,還有不遠處背身而立的餘清佑,彎彎的月亮和不遠處的紅燈籠,讓一切都顯得很是朦朧。


    他無意識的笑了笑,破罐子破摔的開口:「我為什麽不能出現,我特麽的來賀喜不行嗎?」


    「我隻是替我哥哥姐姐委屈,他們把你當成朋友,把你家當成恩人,」


    曉蓮的聲音輕靈悅耳:「可是你們薑家是怎麽對他們的,你出爾反爾,他們誰也沒有責怪過你,反而是體貼你身不由己;


    可是你卻還變本加厲,在這樣的日子鬧這一出有意思嗎?


    你就非要讓我的哥哥姐姐覺得他們是瞎了眼嗎?」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薑澄爍想起路上大家相處的情景,心裏一酸,眼眶忍不住就紅了:「我隻是……不想她嫁人,我……」


    曉蓮忍不住嗤笑:「你可真好意思說,你自己成家立業,卻恨不得我姐姐這輩子不嫁人,你怎麽能這麽自私。」


    「曉蓮,」餘清佑見她憤怒的神色,心裏卻覺得愉悅,有人心疼的感覺真好,他上前低聲道:「你先上去吧,這邊交給我。」


    平靜無波的臉上都是淡漠的寒冷,眼神深邃又銳利的看著他:「如果你隻會逃避問題,那就太對不起你自己了,醒醒吧,要是真的鬧出什麽事,你覺得誰是躲在後麵笑?」


    薑澄爍瞬間她噤若寒蟬,周身僵硬……


    圓圓到底不放心,自己也悄悄的跟來,聽到曉蓮的話,心裏又是欣慰,也很不是滋味。


    人心不足蛇吞象,薑家迴到京城後就變了,為了權勢,為了往上爬,相遇的時候留下的一切美好都已經煙消雲散。


    她轉身之際,看見阮盛崇也站在黑暗裏,眯著眼看向院子,心裏忍不住一咯噔:完了,自己三妹妹在人前向來是羞澀靦腆的小模樣,誰知道這收拾人就被人撞見了。


    要是被曉蓮知道她這潑辣的小模樣被外男看見了,肯定要鬱悶。


    不過,好在這個人是自己的親戚,圓圓上前笑了笑,低聲道:「三哥,我們去前麵吧?」


    阮盛崇微微點頭,似乎怕自己的說話聲驚嚇到他們,轉身就迴去。


    樓下的來客大都是商家,很有眼色,絕對不敢拚命的灌酒,隻是圍著於景誠打轉陪著笑臉,雖然大家都知道餘家的另外一個女婿楚世子也是大官,可是哪怕他俊朗如玉,可是那沉著臉威嚴又不好親近,實在是隻能讓他們避而遠之。


    等到宴席結束,於景誠也喝的差不多了,看見餘家兄弟和餘清佑在送客,他自己拉著楚明睿,在那借酒裝瘋的拉著他:「明睿,我們去,悄悄的去收拾那個混蛋,好不好?」


    楚明睿劍眉微皺,心裏在琢磨要不要把他扔開,這渾身酒氣實在是難聞的要死。


    於景誠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麽,一手摟著他的肩膀,一手拍著自己的胸膛,很是囂張得意的道:「我是你大姐夫,你要聽我的話,知道嗎?」


    「做你的夢去。」楚明睿一想到他還真的是自己的大姐夫,自己在家的時候倒是無所謂,可是走出去,在外麵的場合,自己確實要喊他一聲大姐夫。


    「我就算做夢也不要夢見你,」於景誠看著他傻笑:「我要夢見我媳婦,你知道嗎?我的媳婦叫曉玉……」


    圓圓她們三姐妹端著醒酒湯過來,聽到他這話,都看著曉玉怎麽辦。


    曉玉的臉瞬間紅透了,卻故作鎮定的道:「酒鬼的話怎麽能信,看他這德行,就知道肯定是哄人成習慣了。」


    卻還是把一碗醒酒湯端過去放在他們麵前的桌子上,嗔道:「趕緊喝了就迴你的客棧去。」


    圓圓她們把醒酒湯放在桌子上,招唿關大門的餘成剛他們都來喝。


    楚明睿今兒沒喝幾杯酒,隻能把纏著自己不放的於景誠壓在凳子上坐下,端起醒酒湯就給他灌下:「你喝了這個就能見到你媳婦了。」


    於景誠轉身抱住他的腰,嘿嘿傻笑:「你別以為我喝多了就想騙我,你就是我媳婦,~嗝,你別想跑……」


    楚明睿被個男人抱住,隻覺得自己渾身別扭,可是他現在不能動武,拿這混帳酒鬼是一點法子也沒有,隻能渾身陰沉的看著邊上於景誠的侍衛……


    那意思很明顯,再不把你家主子拉走,別怪我失手殺人。


    圓圓看著他們兩個男人抱在一起,畫麵竟然一點也不違和,忍不住哈哈大笑:「於景誠,你真是好樣的,加油。」


    於景誠的侍衛趕緊上前,在楚世子想把自家主子弄死之前,把他給架出來灌醒酒湯。


    餘成剛今兒高興極了,畢竟圓圓定親的那個時候是在阮家擺的酒席,心裏難免有點遺憾,可是今兒自家這熱鬧的場麵,讓他笑容不斷。


    看著他們這兩個連襟親近,很是感慨的道:「看見明睿和景誠像兄弟一樣親近,我就安心了,你們以後在京城可要彼此多關心。」


    ……


    當天晚上,陳銀巧順利生下了第二個兒子。


    因為早有準備,所以母子均安。


    圓圓聽到祖母說這話的時候,很是愣了愣:「真的嗎?我昨兒晚上怎麽沒聽到動靜?」


    她的記憶裏,三嬸生耀哥兒的時候,那可真是兇險萬分,下雨天去鎮上請大夫,一個晚上還沒生下孩子。


    「這是你三弟心疼娘,我們都沒想到這麽順利,前後不過半個時辰的事。」劉老娘臉上是忍不住的喜笑顏開,去年來到這裏起,就是吃穿不愁,她消瘦的身子也豐潤白淨了不少,此時看著倒是比以前更年輕了。


    圓圓想了想,也不去買東西了,和楚明睿還有於景誠一商量,幹脆都送了二百兩的銀票。


    雖然圓圓想多留幾天,可是楚明睿還要去衙門,於景誠京城也有一攤子事,大家在二月二十四的早上就迴京了。


    ……


    二十五的早上,圓圓送楚明睿出門,自己也拿了讓廚房準備好的魚肉薺菜餃子,還有薺菜包子去了楚老夫人那邊。


    「祖母,這是我和世子昨兒在地裏摘的野菜,您嚐嚐味道還行嗎?」


    楚老夫人早上已經喝了碗碧粳粥,吃了塊糖蒸酥酪,聽到圓圓這話,倒是吃了個小包子,又吃了兩個餃子,心滿意足的道:「這味道鮮,你們有心了,剩下的留下我中午吃。」


    倒不是因為這野菜的包子和餃子有多好吃,純粹是因為這是孫子和孫媳婦的心意難得。


    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先前對圓圓是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說是無奈之下的選擇,可是這相處多了,看見她為人處世很是妥帖,既不小家子氣,又不會得理不饒人,這就合了老人家的眼緣。


    圓圓笑了笑:「祖母,剩下的讓李嬤嬤她們趁熱嚐嚐吧?中午我讓小廚房做了薺菜豆腐羹,還有蒜泥刺兒菜,油鹽炒枸杞芽。」


    楚老夫人笑著搖頭:「你們這兩個孩子可真是會吃,這野菜還真是味道不錯。」又對著李嬤嬤道:「你們拿下去吃吧?」


    李嬤嬤也笑了:「多謝老夫人,多謝世子妃。」


    圓圓陪著說了會話,就起身告辭:「祖母,我先去廚房看看,午飯我們一起吃,行嗎?」


    「行啊,你去忙吧!」


    圓圓來到廚房,看見大家都井井有條,想到這個月不僅是楚明堯娶媳婦,二十八又是楚離歌出門,雖然是庶女,至少也要十幾桌,招來管事的道:「這個月大家都辛苦了,要是不出什麽岔子,等發月銀的時候,我讓如意給大家多發一倍的月錢。」


    這能多得銀子,自然是讓人高興的事情,管事的趕緊道謝:「多謝世子妃,小的們絕不會給世子妃丟臉。」


    圓圓看了看裏麵採購來的一樣樣菜,吩咐邊上的管事:「天氣慢慢的熱起來了,各種蔬菜不要買的太多,免得焉了不好吃,再者這個時候,多弄點新鮮的野菜,薺菜,灰菜,婆婆丁,馬齒莧這些野菜,偶爾嚐嚐對身體還挺好的。」


    「世子妃說的是,明兒起我就讓他們添一樣野菜,先看看大家會不會捧場,免得說我們濫竽充數。」


    圓圓明白她的意思,這是怕二房那邊說什麽,鳳眼帶著欣賞的看著她:「你想的很周到,我希望你一直可以保留這個好習慣。」


    圓圓又指出廚房裏的衛生和安全必須要做好,自己就迴去歇一會,順便看看八寶樓的帳本和廚房裏的帳冊。


    不知過了多久,葛嬤嬤在外麵不輕不重的喊了聲:「世子妃,小廚房裏的菜已經準備好了。」


    圓圓帶著兩個拎著食盒的丫鬟來到福安堂的時候,看見美艷動人的喬知意也在,倒是愣了楞,隨即對她點了點頭,讓丫鬟把菜都端出來:「祖母,弟妹,可以用飯了。」


    楚老夫人走過來,看著她端來的六樣菜,含笑點了點頭:「看著挺不錯的。」


    「可是有些東西是不能亂吃的,」喬知意一臉擔憂的看著綠油油的野菜,很是溫柔的看著圓圓:「大嫂,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這些是什麽啊?畢竟有些東西隻是尋常百姓吃的,這要是祖母貿然吃了,腸胃不適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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