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站在冷風裏,像泥塑一樣,一動也不動,他的整個心靈世界突然變暗,視線變得模糊了起來,心髒也變的異常深沉,腦子裏一片恍惚,一種掉入黑洞般的失重感,這個久經風霜的佝僂老者,噗通跪倒在弟子身前,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阿忠,海子,平安....你們....你們為什麽就不聽師父的話!癡兒....癡兒....癡兒啊!”


    老者臉龐凸起蛛網般的黑色血管,瞳孔湧現猩紅,魔氣森森,口中尖嘯一聲,漫天黑煙一邊怪嘯,一邊撲向朝著他而來的鐵甲。身後不知從何而來的長劍飄蕩在空中,老者踏波而上,腦海裏迴蕩著五長老當時給他的警告。


    “老六切莫衝動,你們隻是誘餌,弟子死了就死了,可你一定要活下來啊,老六,隻要你想跑,這天下沒人能夠留下你,所以你一定要活下來啊,答應我....”


    佝僂老者僅剩一點點的意識,被一股黑氣全部占據,長劍也黑色死氣縈繞。


    很快老者來到了王參軍身前不遠處,一人一劍,仿佛是從地獄走出來的惡鬼一般,周圍的空氣瞬間一震,在老者身邊的所有人腦袋仿佛被人用鐵錘直接砸了一下,昏昏沉沉當場暈死過去。


    “混蛋,給我射死他,擋住擋住,千萬不要讓他過來。”


    王參軍撕心裂肺的怒吼,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什麽叫做死亡的恐懼。


    佝僂老者的長劍劈波斬浪而來,靠近他的所有人皆無一人存活。


    所有的士兵,手忙腳亂的將自己手裏僅剩的箭全部射出,當他們再次摸向腰挎下的刀的時候,卻怎麽也抓不到,他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竟然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正在發抖,來自於內心深處的恐懼。


    撲麵而來的寒風如刀割,士兵們強忍著內心死亡的恐懼,盡管還在瑟瑟發抖的手不能拿穩住刀,也一波一波的壓了上去,明知會死。


    老者身上全被鮮血覆蓋,如同沼澤地剛出來的泥人一般,雙瞳猩紅,周身散發出的壓迫感讓人不禁喘不過氣來。


    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朝著看者壓了上去。


    一千,兩千,三千…直到老者將所有人全部殺光。


    王參軍傻眼了,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恐懼感瞬間席卷全身。


    “你究竟是人是鬼啊…”


    老者陰森森的看著他,一步一步的朝著這邊緩緩走了過來,還發出滲人的笑聲。


    “殺我徒兒,你真該死……”


    正當長劍就要朝著王參軍的頭頂劈落下來的時候,老者一個踉蹌往後倒退了幾步,如同喝醉酒的醉漢一般。


    一口鮮血直接從嘴裏噴湧而出。


    “可惡的小子…身體已經到極限了!”


    鮮血噴湧了一地,原本殺氣騰騰的老者,頓時變得暗淡虛弱了起來,癱軟在地上喘著粗氣。


    王參軍見狀,眸光一凜,小心翼翼挪動到老者身旁,踢掉他旁邊的長劍,眼見長劍被踢,老者也無動於衷,王參軍心裏湧起一股無比放鬆的暢快感覺,仰天長嘯。


    “哈哈哈,老東西,你終於是沒力氣了嗎?哈哈哈,現在該我弄死你了老不死的!”


    王參軍的眸子裏閃過狠厲之色,從懷中掏出一把金色小刀,掐住老者脖子,一刀刺向老者的心髒,老者當場斃命,沒有了唿吸。


    人已死,可王參軍心裏的憤怒還未消散,他邊笑邊刺,整個人呈瘋癲狀態,嘴裏還喃喃自語


    “老不死的,你踏馬起來殺我啊!你倒是起來殺我啊!老不死的,你就算殺了我一萬士兵,還是殺不死我,你氣不氣啊!”


    一刀接著一刀,毫無停手的意思,王參軍心裏明白,如果不是老者用功過度,今天死的就是他自己,他絕對不會放過這樣武功恐怖如斯的人。


    趁你病,要你命…!


    這是世間所有人的本性,隻為了活下去,永遠不要小瞧了一個想要活下去人的無限力量,惡魔就在身邊。


    秦覺帶走五千兵馬緩緩而來,正巧看到王參軍對一個老者如此殘忍的畫麵,看著堆積如山的屍體秦覺心情有些複雜,這其中有些士兵他曾有過一麵之緣。


    王參軍癱軟在地,被他刺死的老者已經千瘡百孔,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嘴裏還不停的怒罵,說著很難聽的話。


    “可惡的老不死的,骨頭還挺硬。”


    王參軍看著一個很熟悉的身影,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當他定睛一看,輪廓越來越清晰。


    “秦覺?他怎麽來了?而且哪裏來的這麽多人?還穿著蒙古服。這是怎麽迴事。”


    秦覺坐在馬上,王參軍坐在地上,仰視著他,兩人四目相對,竟然顯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沉寂良久,王參軍率先打開話題:“秦....覺?你來這裏幹嘛?”


    秦覺落下馬來,將他拉起身,順便遞給一塊幹淨的布。


    “擦擦吧!渾身都是血。”


    王參軍尷尬一笑,摸了摸頭;“不好意思秦覺,讓你看到我這副糗樣。”


    秦覺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詢問道:“你遭遇了一場大戰?”


    王參軍長歎一口氣淡淡說道:“說來話長。”


    “那就慢慢說,我聽文安軍師說,你帶了一萬兵馬前往你們大將軍所在地方,可這,怎麽就你一個人?這一堆的屍體?不會是全軍覆沒?”


    秦覺小心翼翼的詢問著,不敢說重話刺激他。


    “哎,是啊,全軍覆沒了,一萬個人,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秦覺有些吃驚的說道:“你麵對敵人的千軍萬馬?”


    王參軍毫不避諱的承認道:“並沒有,也就幾十個人,算在路上殺死的,也就幾百號人吧。”


    王參軍把對方幾百號人殺了他數萬人的事情說的很是輕鬆。就好像死的人毫不關己一樣。


    “對方很厲害?”


    王參軍點了點頭:“就是這個老頭,一個人殺了我所有人”


    秦覺順著他眼神的方向看了過去,正看著一個滿身窟窿的老者,眼睛發白,毫無生機的躺在地上,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隻有臉上的輪廓還能看清其大致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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