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赫親王迴到房間,問手下:“東西找到了嗎?”


    手下搖頭:“沒找到,羅咄他們身上,還有房間都找遍了,沒有。”


    蘇赫親王眸色陰冷:“再找,不要驚動太子殿下他們。”


    “是。”


    如果那件東西找不到,就說明羅咄等人絕非死於意外。


    羅咄的商隊名義上南下經商,事實上是替他辦事兒。


    隻是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薑晚檸睡的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喚她。


    “娘子快醒醒,顧大人傳你去問話呢!”


    薑晚檸一個激靈,睜開眼。


    “什麽時辰了?”


    “卯時快過了。”


    “其他人都問完了?”


    “好像是,就剩咱們和隔壁了。”玉娘迴道。


    薑晚檸起身,理了理鬢邊的幾縷碎發,將它們攏到耳後,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些。


    玉娘替她係上披風。


    王嬤嬤遞上手爐:“娘子帶上這個,夜裏冷。”


    “這個就不用了,我是去接受問話,不是去做客。”帶著手爐去像話嗎?


    林若若給她一個香囊:“這裏頭是薄荷葉,可以提神醒腦。”


    薑晚檸手下香囊,看她們一個個悲壯地神色,好像她去了就迴不來了一樣,微微一笑,寬慰道:“你們不用擔心,我很快就迴來了。”


    薑晚檸跟著侍衛來到問詢室,還是之前紀雲宸問話那間屋子。


    意外的是,進去後隻看到顧舟停一人,其他人都不在。


    不是說,所有大人包括蘇赫親王一起問的嗎?


    薑晚檸福了一禮:“民女薑氏見過顧大人。”


    顧舟停示意她坐下。


    條案旁擺了一隻小火爐,上麵放了一把水壺,咕嘟咕嘟冒著水汽,清冽的茶香隨之彌漫開來。


    “困了,喝杯熱茶提提神,薑娘子要嗎?”


    薑晚檸看他雙目炯炯,可一點也不像犯困的樣子。


    “多謝大人。”


    於是顧舟停給她也斟了杯茶。


    薑晚檸將茶盞捧在手心,微燙。


    上次和他一起喝茶,是她出發去固北前日。


    那天,紀雲宸和蕭望都在,大家約好了等她迴來一起去趟武君山。


    那天他話很少,像是有心事,但他這人一貫少言寡語,所以她沒在意,跟紀雲宸和蕭望相談甚歡。


    分別後他去了又迴,說:“南梔,這次去固北你一定要小心。”


    她笑:“你給我起卦了?”


    他沒否認,神情嚴肅帶這些懇求的意味:“最好還是別去了。”


    她不知道他私底下給她起過多少卦,但告訴她的隻有這一次,結果她真就命喪固北了。


    他的卦還真靈。


    “你跟小郡王認識多久了?”


    “沒多久,九月上旬在陳府曾有過一麵之緣,這次驛站偶遇,是第二次。”


    他抬了下眼:“你跟陳府有交情?”


    “是宋家跟陳家有那麽點交情,不過陳家明理,在民女……陳夫人曾替民女主持過公道。”薑晚檸低頭望著茶盞上蒸騰的水汽神色哀傷。


    顧舟停靜靜地看著她,她欲言又止的那些話,就是宋家人做的對不起她的事兒嗎?


    他從楊緒那得知宋家都對她做了什麽。


    一個從寧川遠嫁江城的女子,在江城無親無故,被夫家欺負,差點命都沒了。


    當然,她有錢。


    可即便是如此,她想從宋家那個泥坑裏全身而退也是不易。


    但她做到了,不但全身而退,還讓宋家聲名盡毀。


    此女不簡單呐!


    最不簡單的是,昨夜那樣的危機關頭,連他都沒想好怎麽處理的情況下,她用一隻鐲子就化解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隻是她幫紀雲宸的目的是什麽?


    紀雲宸眼裏除了南梔就沒有過別的女人,卻在他質疑薑晚檸的時候,出言相幫。


    此事不尋常。


    “薑娘子是個聰明人,有些話我就不點破了,請你來是想問問你,那一晚你可曾留意到什麽不尋常的事?或者說,你懷疑誰?咱們就隨便聊聊,我保證今晚所言不會傳入第三人耳中。”


    薑晚檸苦笑:“顧大人高看民女了,民女那晚受了驚嚇,主仆四人早早堵了房門便睡下了,直到第二日一早被囔囔聲吵醒,才知道那晚大淵人死了。”


    “哦?早早睡下了?不是說受了驚嚇嗎?睡得著?”


    薑晚檸道:“安排了下人值守,上半夜是玉娘,下半夜是王嬤嬤,不過玉娘太累了沒熬住,睡著了,下半夜也沒叫醒王嬤嬤,幸好沒發生什麽,不然就該扣她工錢了。”


    顧舟停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


    “小郡王單獨詢問過你吧,所有人的口供都是陳七郎記錄的,唯獨你的口供是小郡王親手寫的。”


    “而你的口供沒有半點用處,既如此又有什麽是不能讓陳七郎聽的?”


    “小郡王這人我是了解的,他從不做無用功。”


    薑晚檸無辜道:“民女也不解,民女不敢胡亂猜測郡王殿下的心思,大人不如去問問郡王殿下?”


    顧舟停越來越覺得這個女人有意思了。


    被他叫來問話的,無一不是戰戰兢兢,連陳七郎都局促不安,唯有她安之若素,還能把球給踢迴來。


    “既然薑娘子不肯配合,那本官就再去審審楊緒等人,你們和大淵人發生過衝突,且楊緒就住在羅咄隔壁,有殺人動機,動手也方便,他們是嫌疑最大的。”


    薑晚檸臉色一變:“大人是想屈打成招嗎?”


    顧舟停不否認:“死了這麽多大淵人,蘇赫親王豈能善罷甘休,總得有人出來頂罪,而你的人是最合適的。”


    薑晚檸真不敢相信這種話是從顧舟停嘴裏說出來。


    這還是她認識的一身正氣,一心做學問的顧舟停嗎?


    薑晚檸將茶盞往桌案上一放,右手中指一下一下輕點著茶盞,似笑非笑:“原來大人要追查的不是真相,隻是想交差。既如此,民女無話可說,誰讓民女倒黴趕上了呢?”


    周舟停麵色如常,可心跳猛地一漏了一拍。


    這小動作,這語氣,說的話,竟與南梔一模一樣。


    他記得四年前,他們陪蕭望去宜州查賑災銀丟失一案,遇到個昏聵無能的狗官,南梔看不過眼便去交涉,誰知那狗官竟要拿他們去交差。


    當時南梔便是用這樣的口吻說了同樣的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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