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檸是不知道宋煜和五娘會把錢交給徐紫茵保管,現在徐家正鬧的雞飛狗跳。


    她留下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應付宋煜發現錢沒了的問題。準備狠狠反咬一口,讓大家看看宋煜貪婪無恥的麵目。


    誰知徐紫茵主動把這口黑鍋給背了去,破壞了她的計劃。


    她若是知道的話,怕是既失望又覺得好笑吧!


    這會兒她們已經在白雲庵安頓下來。


    白雲庵是座小庵堂,坐落在白雲山上,與白雲書院遙遙相望。


    這裏平時香客不多,庵堂多年未曾修葺顯得破落不堪。若非楊樹提前派人來打理過,偏院根本沒法住人。


    楊緒看著這簡陋的條件,很不放心:“小娘子,要不還是換個地方吧!”


    這裏太破舊,太委屈小娘子了。


    薑晚檸不以為意:“不用了,這裏挺好。”


    破舊不怕,幹淨就好。


    住的越差,顯得她越可憐,對她越有利。


    晚飯簡單地用了些餐食後,薑晚檸終於泡上了藥浴。


    她自己開的方子,讓楊叔幫忙抓的藥。


    這段時間為了不讓吳大夫起疑,她不敢處理體內的毒,服了一年多的毒藥,毒素早已侵入五髒六腑,想要徹底清除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或許一年或許兩年。


    這還是用藥浴輔助的情況下,若隻服藥調理,怕是花個七八年都未必能調養好,得終身吃藥了。


    熱氣蒸騰,藥性通過張開的毛孔深滲入四肢百骸,薑晚檸運功,讓藥氣沿著脈絡一遍遍滋養著受損的五髒六腑。


    說是滋養,然而這個過程異常痛苦,體內似有萬千細針紮著,似被火燎著。


    她已經算是極能忍耐,前世的她在武君山跟隨師父學武學醫的那十年被鍛煉出來了,些許傷痛對她而言也就是撓癢癢。


    可這綿長密集的疼痛讓她差點堅持不住。


    或許是這具身體太過孱弱的緣故吧!


    半個時辰後,玉娘依照吩咐進來查看,隻見坐在浴桶中的娘子不知是昏過去了還是睡過去了。


    “娘子,娘子……”玉娘小聲喚她,心裏很是擔憂。


    薑晚檸睜開眼,虛弱地笑笑:“沒事。”


    第一次是最難熬的,好在挺過來了,好在這樣的痛楚隻需七天承受一次。


    夜晚的宋府恢複了寧靜,但宋府的每個人心裏都不平靜。


    夫人還沒迴來,大郎是被人抬迴來的,麵目全非,估計得躺上幾天。


    五娘是哭著迴來的,一迴來就把屋子裏的東西砸了個遍。


    沒人敢進去勸,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想勸也不知從何勸說。


    或許整個宋府最淡定的就是魏姨娘母子了。


    這座偏僻小院裏透著昏黃的燭光,溫馨寧靜。


    魏姨娘坐在燈下做繡活,宋珩幫她繞絲線。


    “娘,您覺得兒子需要做些什麽嗎?”宋珩踟躕再三開口,他覺得現在是他站出來的機會。


    父親沒迴來之前,這個家還是要維持下去的。


    但現在阿兄被人打的下不了床,五娘是不管事兒的,七郎年紀還小。


    魏姨娘淡淡道:“你能做什麽?外頭那麽多討債的,你去還債?還是你有能力把夫人救出來?”


    宋珩語塞,就算他有辦法救,他也不會救,就讓夫人在牢裏呆著吧!


    “不過呢,你確實需要做些事兒,明天開始,你去與你父親交好的各家拜訪,求他們施以援手。當然,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不會拿你當迴事的。”


    “你還要去找呂家父子,求他們改口供,呂家父子貪得無厭,自然也不會答應你,雖說都是無用功,但你要讓大家看到你的孝心,讓你父親看到你已經盡力,無由來指責你便好。”


    宋珩點頭:“孩兒知道了。”


    宋珩沉默片刻,還是沒忍住問出心中疑惑:“娘,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會出事?”


    魏姨娘失笑:“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麽會知道。”


    宋珩:呃……


    那您還非要我穿舊衣裳去膈應阿兄。


    而且,那個林大夫說,請柬還是您幫她討要的。


    “你別胡思亂想,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魏姨娘守口如瓶。


    大娘子叮囑過,在塵埃未落定之前,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


    包括珩兒。


    這大娘子真是好手段。當初她答應與大娘子合作,固然有大娘子許諾的誘人的條件,勾畫的美好的將來等因素,但最打動她的還是大娘子的眼神。


    那眼神透著智珠在握的篤定。


    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就信了。


    可後來越想越不安,要扳倒夫人談何容易,大娘子一個毫無根基的弱女子真的能做到嗎?


    不安也沒辦法,她已經上了大娘子的船,隻能跟著大娘子博一場。


    然而,就在今天,大娘子做到了,如同一場狂風暴雨席卷了了生辰宴。


    宋姚氏下獄,聲名盡毀,怕是再也做不成宋家的當家主母。


    大娘子成功脫身,沒人說她一句不是,都同情她憐憫她。


    魏姨娘十分慶幸那一刻的衝動。


    與大娘子合作,是她這大半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宋珩沒能從娘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但他堅信自己的判斷。


    當過多的巧合聚集在一起,那就一定不是巧合。


    為什麽大嫂偏巧在生辰宴上拿出藥丸來吃?


    為何偏巧林大夫就坐在大嫂身後?


    林大夫沒有成婚,按說她的席位應該在園子裏。


    所以,林大夫的席位必然是大嫂安排的,為的就是讓林大夫有機會發現問題。林大夫就是大嫂請來的托兒,朝夫人發難的槍。


    再就是呂氏父子的提告,早不提晚不提,偏巧選在今日。


    一個無名小卒,成了將夫人致命一軍的棋子。


    還有夫人身邊的萱草,話裏話外看似在幫夫人說話,但她留了一小碗參湯的行為就很迷惑。


    這就不得不迴溯崔嬤嬤的死,正是崔嬤嬤的死造成夫人疑心病發作,把身邊的下人全換了,用了新進府的一批下人。


    這些人說不定全是大嫂安排的。


    還有青娥,青娥是夫人的眼線,按說應該一直留在大嫂身邊盯著大嫂,卻在生辰宴之前去了豐和苑,喜滋滋的當起了阿兄的通房,還懷了身孕。


    想到這,宋珩倒抽一口涼氣。


    這其中多少人心算計,步步為營。


    不知不覺,無聲無息中,一張巨網早已鋪開,再以雷霆之勢出擊,一擊即中。且無人抓得到她籌謀這一切的證據。


    想必夫人迴過神來也明白了,可如今夫人說的話,又有誰會信?


    宋珩內心熱血翻騰,仿佛看了一場沒有硝煙,卻激烈無比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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