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裏落針可聞,次間貴妃坐在飯桌前用飯。


    伺候的宮娥按規矩行禮喚了一聲:“殿下。”


    貴妃淡淡的掃了自己兒子和他身後的丫頭一眼,心中狂怒,哼狐狸精!


    軒轅子儀和胡青黛像宮娥們一樣,靜立一旁。


    不一會兒貴妃放下筷子,軒轅子儀上前遞過茶去,貴妃接過橫了他一眼,自甘下賤!


    貴妃喝了一口茶,胡青黛馬上將精致的痰盂遞到貴妃身前,貴妃瞧也不瞧就勢漱了口,胡青黛退到一邊,後麵一位宮娥上前遞上巾帕,一切流暢安靜。


    被搶的那兩個宮娥識相的接過茶和痰盂和其他宮娥一起退了出去。又進來七八個宮娥收拾桌子。


    貴妃進到灶間坐下,宮娥送上茶。


    軒轅子儀和胡青黛跟進去,軒轅子儀笑道:“兒子攜兒媳胡青黛來給母妃請安。”


    兩人並肩跪在貴妃的麵前,貴妃鼻端哼了一聲。


    “起來吧!”


    兩人從未央宮出來,均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


    貴妃娘娘雖然沒給他們好臉色看,但也知道反對無用,訓了他們一頓,就放過了他們。


    這時太陽西斜,饑腸轆轆的兩人商量著去鳴鳳樓吃水晶蝦餃。


    一出宮門,一輛馬車守在宮門口。


    衛東過來施禮,“怡親王金安!胡掌令安,太子殿下命在下來接掌令迴東宮,說是掌令休了挺長時間的病假,有好些活還等著掌令迴去處理。”


    軒轅子儀笑罵:“臭小子開什麽玩笑?你們胡掌令就快嫁入王府了,如今在東宮不過是掛個名,快退開。”


    衛東半步不動,“大婚前胡掌令住進王府不合規矩,有損皇家聲譽。太子殿下說若胡掌令執意不迴東宮,那麽清酒的賬就得好好算一算了。”


    軒轅子儀疑惑道:“什麽清酒?”


    胡青黛情知躲不過,先安撫軒轅子儀,“我先去東宮,六月初六,我等你來娶我。”


    軒轅子儀依依不舍,“我知道皇兄是為我們著想,隻是非去不可嗎?”


    欠了債終究要還的,胡青黛道:“非去不可!”


    軒轅子儀道:“是偷喝清酒了嗎?迴頭我送幾車賠他就是了,何苦真的過去。”


    胡青黛道:“這裏頭的事,將來我慢慢說給你聽,記住我的話,小不忍則亂大謀。一個月的時間轉眼就到,我在東宮等你。”


    胡青黛爬上馬車,軒轅子儀注視著馬車朝東宮駛去,心裏隱隱不安,總覺得太子對這門婚事關注過了頭。


    馬車駛進西側門,下了車,一頂小轎候在一旁。


    衛東下了馬,過來打起轎簾,“胡掌令身上有傷,上轎吧。”


    胡青黛肋骨還沒完全長好,折騰一上午,傷處隱隱作痛,再加上又累又餓,當下也不拒絕,彎腰上了轎。


    轎子往書房去。


    胡青黛驚問:“不是迴邀月閣嗎?”


    隨轎的衛東答道:“殿下覺得邀月閣荒僻,宮人甚少,事事都得掌令親力親為,不利於養傷,還是書房的差事清閑,更適合掌令。”


    胡青黛忐忑不安,不知太子打的什麽主意。


    進了書房,請了安。


    太子神色如常,隨口問了幾句傷勢恢複情況,胡青黛一一恭敬作答。


    太子指著窗前新設的一套桌椅道:“沒外人的時候,你就坐在那裏。你身上有傷,每日過來伺候一個時辰就好。邀月閣的行禮,我已經讓人替你收拾了,就放在後殿你原來住的那間臥房裏。臥房旁邊那間屋子堆的都是我替你準備的嫁妝,閑了你去看看,這是嫁妝單子,缺什麽隻管告訴我。”


    胡青黛接過單子展開,單子兩尺來長,上麵每一件東西都珍貴無比。點翠襄粉鑽頭麵一副,赤金紅寶頭麵兩副,翡翠渾圓鐲各色十二對。


    胡青黛隻看了三行,就合上了單子,如此重禮怕是難收。


    太子見她長眉輕鎖,無一點驚喜之意,忙問道:“怎麽?這些不合心意?需要什麽告訴我,我讓他們立刻置辦去。”


    胡青黛退後一步跪下,兩手托著嫁妝單子,平舉在頭頂。


    “胡青黛乃草木之人,蒙殿下青眼,提攜照顧,知遇之恩還未報答。這嫁妝單貴重至極,若收了,非粉身碎骨難報殿下大恩,還請殿下收迴。”


    太子虛扶了一下,笑道:“這嫁妝或許貴重,但也是皇家的體麵,分量輕了會讓人笑話的。這是昔日我在大殿上對著群臣承諾的,嫁妝不單單是給你的,也是給那些人看的。就是要讓他們明白忠君體國的人才會得到這樣的待遇。快快請起,以後都是一家人,別說什麽報恩不恩的話。”


    迴到東宮胡青黛本來心中忐忑,怕太子有什麽不好的想法。


    但自從踏進書房,太子始終以禮相待,胡青黛心中感動,收下了嫁妝單子。


    至於恩情,日後她和軒轅子儀夫婦一體,唯太子馬首是瞻也就是了。


    太子請了幾個太醫來給胡青黛把脈,重新調整了胡青黛的藥方。


    珊瑚被指給胡青黛貼身伺候,胡青黛拒絕:“殿下,我是來當差的,不需要小宮女伺候。”


    此時太子正站在她身邊的書架旁,聞言一手撐著椅背,一手撐著桌麵俯下身,直視著胡青黛的眼睛說:“讓她幫你做事,是鍛煉她,畢竟這書房掌令的位置就要空出來一位了。”


    清黛坐著,脊背筆直貼著椅背,太子的一張英氣勃勃的俊臉近在眼前,一絲危險的光在他漆黑的眼中跳躍,唿之欲出。


    胡青黛忙垂下眼皮,“是,一切謹遵殿下安排。”


    因低頭,露出衣領下一段雪白細膩的脖頸,太子目光觸及,心煩意燥,靜默了片刻,轉身離去。


    胡青黛一動也不敢動,隻聽得“咣”的一聲門響,太子迴了臥室。


    她不敢跟去伺候,隻靜靜坐在桌前,一顆心兀自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即使一天隻當差一個時辰也很漫長。


    好在隨後的日子太子恢複了正常。


    有了上次的教訓,胡青黛不敢輕易忤逆,打起十二分精神,察言觀色,事事小心順從。


    這一日晚間胡青黛在屋子裏刺繡,楚側妃的丫頭梅香進來說:“胡掌令安好,我們主子請胡掌令移駕宜春院,早先我們主子誤聽人言,冤枉了掌令。萬幸沒出什麽大事,如今掌令迴來了,主子親自下廚備了一桌好菜,給掌令賠罪,請你務必賞臉。”


    上次楚側妃和羅良娣聯手陷害她,事後羅良娣被降為美人。楚側妃還在側妃的位置上坐得穩穩的,隻是主理宮務的大權旁落到新上位的趙良媛手中。


    胡青黛肋骨還沒全好,陰雨天的時候隱隱作痛,而始作俑者卻若無其事,照樣在這東宮裏享受榮華富貴。


    胡青黛冷冷道:“以前的事殿下已經定奪。我和你們宜春院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什麽交情,賠罪嘛沒有必要。況且我如今傷還沒好,前日想去探望太子妃,殿下攔下了,說太醫吩咐不能長距離走動。”


    梅香道:“我雖進宮不久可我都聽說了,東宮裏宮人們平時有個頭疼腦熱的,你常常免費給他們施針拿藥,宮人們都感念你的恩德,都說你是一個最良善不過的人。我今日若請不到你,主子必定會重重的懲罰我的,求你可憐可憐我,就跟我走一趟。”


    胡青黛冷笑,“你好端端的,我為什麽要可憐你?難道你們宮裏又丟了要緊的物件,急需我去背鍋?”


    “胡掌令你這是說的哪裏的話?我們主子真的是誠心誠意的請你去赴宴。”


    “不去!珊瑚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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