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東宮也沒有遣人來問。


    第三日下午卻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這兩天怡親王府,花園種樹正式完工。


    主屋嘉樂堂內部裝飾請的是工部的南山和慧明,都按胡青黛的喜好布置好了。


    這天下朝後,軒轅子儀到神龍殿向老皇帝請旨賜婚。


    老皇帝虛弱的問起胡青黛年紀出生,讓他帶過去瞧瞧。


    軒轅子儀興衝衝的趕到東宮要人。


    東宮書房,書案上的奏折堆得像小山一樣,也不見太子忙碌,隻直勾勾的盯著書案上的一瓶清酒,兩個酒杯,神情十分憔悴,兩眼熬得通紅,一副通宵不曾合眼的樣子。


    軒轅子儀問了安。


    太子還是心不在焉。


    軒轅子儀拿起酒瓶,給兩隻酒杯斟滿,笑道:“想是皇兄想喝酒了,小弟正好有喜事,借花獻佛敬皇兄一杯。”


    太子問:“什麽喜事?”


    軒轅子儀賣了個關子,“皇兄先喝完這杯,小弟才說。”


    太子端起酒,仰頭喝了,喉結慢慢滾動,仿佛那酒苦澀得緊。


    軒轅子儀笑道:“父皇已準了小弟和青黛的婚事,小弟是奉旨過來帶青黛進宮一趟,父皇想見她。”


    太子心中刺痛,苦澀道:“那你找錯地方了,她如今並不住在東宮裏。”


    又問:“難道她沒去你那裏養傷?”


    “養傷?她受傷了?傷得重不重?怎麽受得傷?什麽時候的事?”


    軒轅子儀驚得跳了起來。


    太子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緒:“前天東宮裏幾個不長眼的東西傷了她,傷得不輕,還吐了血。放心吧,本宮已經處置了傷她的人。”


    軒轅子儀眼前一黑。


    “她孤身一人,不在東宮在哪裏?誰照顧她呢?”


    太子看著軒轅子儀,那目光像看一個傻子。


    “國師帶走的,國師會安排人照顧她。”


    軒轅子儀心裏鬆了一口氣,飛奔出東宮。


    胡家舊宅已經還給呂家了,國師府也常年不住人,最有可能他們是去了郊外,上次跟著他們到過那個的小院。


    果然沒找錯,軒轅子儀急吼吼的進了院子。


    木泰神色有一絲異樣,卻什麽也沒說,兩人互相點頭問好。


    木泰拎個筐子借口去村裏買菜,把空間留給兩人。


    軒轅子儀進了房間,胡青黛躺在床上,上身依舊帶著甲板,臉色有些蒼白。


    軒轅子儀紅著眼圈,先摸了摸胡青黛的臉頰,才撫著夾板問,“還疼不疼?”


    胡青黛笑著搖頭。


    “一點也不疼,你怎麽還哭了?哭起來可醜了,小心木泰把你比下去。”


    胡青黛心裏坦蕩,大大方方的拿著木泰開玩笑。


    軒轅子儀拭去淚水,“我就是恨不得這些傷是傷在我身上,我是恨為什麽今天才去找你?”


    胡青黛拉著他的手安慰。


    “你不用自責,事發突然不怨你,你又要種樹,又要布置房間,還要采買,夠忙的了。”


    “這兩天都是國師在照顧你?”


    軒轅子儀捧著她的手湊到唇邊親吻,眼神晦暗。


    胡青黛毫不避諱,“我欠國師良多,他教過我功夫,三次救過我的命。”


    軒轅子儀早知道他倆淵源極深,沒想到已經深到這種程度。


    他想起皇帝封賞木泰為國師那日,要賜給他封地和奴仆,木泰拒絕時說的話:“皇帝陛下,在下遠道而來,隻為修行,不為功名利祿,若將來有緣帶走一名心愛的女子,還望陛下允準。”


    “國師從仙鄉而來,又有恩於朕,國師之請焉有不允之禮?上到妃嬪公主下到平民百姓,哪位女子有幸被國師看中,請直接帶走,誰也不許阻攔。”老皇帝當時答應得很痛快。


    寒意爬上軒轅子儀的脊背,他知道國師看中的那個女子多半是胡青黛,這可如何是好?


    胡青黛看出軒轅子儀的不安,寬慰他,“國師是個好人,之前還問我要不要去你那裏養傷呢,我估摸著你正忙,咱們名分未定,去了身份尷尬,就沒去。”


    軒轅子儀勉強安心,想到國師乃是修行之人,如果胡青黛不願意跟他走,他定不會用強。


    胡青黛不會跟他走的,這一點他心中有數。


    笑容又迴到他的臉上,柔情蜜意的喚了一聲:“黛黛,父皇同意了咱倆的婚事,讓我帶你去見他。”


    胡青黛心尖一顫,笑容如春水般在臉上蕩漾開。


    軒轅子儀要帶胡青黛去怡親王府養傷。


    既然皇帝跟前過了明路,胡青黛也不推辭。


    臨行前,軒轅子儀躬身對木泰行了個大禮,木泰閃過一邊,“殿下這是何意?”


    軒轅子儀看了看不遠處的馬車,清黛正躺在裏麵。


    “父皇為我和青黛賜婚了,定於六月初六完婚,到時候還請國師光臨。蒙國師多次相救青黛,軒轅子儀感激不盡,願以師禮待國師。”


    木泰神色淡淡,“舉手之勞而已,殿下和青黛不要放在心上。況且我向來遊曆四方,恐怕你們的婚禮是無法前去觀禮了。我這有鮫珠一顆,帶在身上有美容養顏之效,提前送給兩位做個賀禮。青黛那裏我就不去告辭了,免得她擔心,迴頭等她好了,你再說給她聽。”


    軒轅子儀情知留不住,隻得別過,帶著胡青黛迴了王府。


    蓬萊洲,四月春風和煦,小七和春娘坐在一艘大船上。


    春娘家在海邊,吹著海風長大,一身古銅色的肌膚閃著健康的光澤,秀麗的五官點綴在黑裏透紅的臉龐上,看上去快樂陽光,青春洋溢。


    小七瞅了嘿嘿低笑起來。


    “你笑什麽?”春娘好奇問。


    “你真好看。”小七笑道。


    春娘有一絲忸怩,“你又騙我,我聽說內陸的女孩子又白又嫩,哪像我們海邊的女孩,黑不溜秋的。”


    “白嫩有什麽好?內陸的女孩子,一陣風就能刮跑,哪有我們海邊的姑娘健康?”


    春娘笑問:“你要真喜歡我們海邊的姑娘,何不留下來做個女婿?”


    小七求之不得,“那好啊!不知你們海邊選女婿有什麽要求?”


    春娘道:“有條船,能出海就成。像你家這麽大條船,娶城主的女兒也是可以的。”


    小七歎了口氣,“這船不是我的,是我主人的。我身無分文,看來是無緣做你們海邊的女婿了。”


    春娘急道:“沒有船,還可以當上門女婿。”


    小七道:“我窮光蛋一個,那個姑娘肯招我上門?”


    春娘奇道:“這大船上的絲綢棉麻,家具珠寶,古董字畫,糧食牲畜應有盡有,不都是你給置辦的嗎?每日過手銀錢成百上千,你說自己是窮光蛋,騙我玩呢。”


    小七正色道:“我騙你幹啥,那都是主人的錢。”


    春娘道:“你在蓬萊洲這麽久也沒見你主人來,看來很是信任你,你悄悄的拿出幾兩銀子置條小船,想來主人也不會察覺。”


    小七沉下臉,“你當我小七是何種人?主人待我恩重如山,我豈能做那雞鳴狗盜之事?”


    春娘漲紅了臉,“是啊,你小七品行高潔,我的思想汙穢,你不屑和我們這種人來往。”


    春娘站起來要下船,小七攔住她放軟了聲音。


    “別生氣,我不是衝你。要條小船還不容易?等這大船的事都利索了,我去幫人捕幾個月魚,到時候就什麽都有了。”


    春娘哭了:“你當我願意打你主人錢財的主意?實在是昨天,隔壁村阮小九撐了一條破船來求親,我父母就快答應了。”


    小七心中一沉,不知怎麽辦才好,隻有沉默著幫春娘擦眼淚。


    就在這時一陣清風襲來,鴻影一閃,船頭多了一個人。


    小七抬頭一瞧,大喜過望。


    “公子,你來了!”


    木泰看了一眼春娘,揶揄道:“你小子挺有福氣啊!怎麽惹著人家小姑娘了?”


    小七有些不好意思,“公子這是春娘。”


    又對春娘介紹:“這就是我常跟你提的主人。”


    春娘擦幹眼淚,紅著臉看過去。


    木泰一身紅衣立在船頭,麵容絕美似精魅,風姿翩翩如神仙。


    春娘低了頭,半天不敢言語。


    小七拖著春娘下了船,囑咐她阮小九那邊千萬不要答應,讓她迴去等自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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