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雇了輛馬車,胡景林將禮物搬上車。


    楊氏和胡青黛梳妝打扮了,各戴了一頂帷帽,一家子奔鬆山書院去。


    齊院長夫婦平時不住在齊府,隻在書院裏住。


    鬆山書院位於北郊鬆山畔。


    馬車北出玄武門,一炷香的功夫就來到郊外甘溪邊,跨過石拱橋,就進了學院大門。


    說是大門有些勉強,就是一塊巨大石屏立於道旁草坪上,石屏上草書四個翠綠蒼勁大字“鬆山書院”。


    學院是開放式的,沒有圍牆,雖然如此,這裏卻是極安全的。


    羽林郎訓練大營離此僅半炷香的路程,而鬆山學院的日常巡邏防衛,是準羽林郎們的一項重要功課。


    過了石屏向前望,鬆山山脈一字排開,一條大道直通主峰的半山腰。


    大道兩旁院落鱗次櫛比,沿著山坡一層一層鋪上去,一直綿延到半山腰。


    中間高樓館閣,軒敞壯麗,鬥拱重簷簷,肅穆莊嚴,盡顯皇家書院的尊貴。


    幾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從石橋上縱馬飛馳而過,越過馬車順著大道往山上奔去。


    車夫勒馬停下車,胡景林下車向溪中嬉戲的少年問道:“請問幾位小哥,齊院長住在何處?”


    一少年大聲道:“順著大道,走到廣場,旁邊院落就是。”


    馬車沿大道繼續前行,經過重重院落,一個可容納千人的廣場出現在眼前。


    來得校長院前,胡家人往裏遞了拜帖。


    齊院長正在接見幾位親傳弟子。


    齊夫人一見拜帖大喜,派人跟齊院長說是妹子一家來訪,便帶著下人迎出門外。


    弟子們本來也無事,隻是開學前例行拜訪,一見院長家來客,紛紛起身告辭。


    來到院中,客人也剛好進到院裏。


    齊夫人讚道:“幾月不見青黛,出落得更水靈了,三妹生的好女兒呀!”


    幾位親傳弟子正是先前那幾位鮮衣怒馬的少年,一聽師母說生得好女兒,均放慢了腳步,恨不得長有透視眼,一個個盯著戴帷帽的兩位女眷瞧。


    “咳!”


    身後傳來齊院長的咳嗽聲,少年們一縮脖子,不顧禮儀,嘻嘻哈哈一溜煙地跑出了院門。


    胡青黛側過身向齊院長問過安,風揚起帷帽的薄紗,她聽見有人驚訝又短促的咦了一聲。


    隨即看向院門口,與最後那少年四目相對。


    “是她!”軒轅子儀脫口而出。


    少年們聽得此言,紛紛迴來,湧到院子門口,往裏探頭探腦,什麽也沒瞧見。


    客人早進廳裏去了。


    軒轅子馮奇道:“五弟你臉紅什麽呀?快說是誰家小姐?”


    軒轅子儀神秘道:“不可說!不可說!”


    這幾位是齊院長親傳弟子。軒轅子馮,軒轅子儀是皇子,而梅洪濤,楚雲翔是公侯世子,南宮逸則是南宮妃的幼弟,這三人是軒轅兄弟的伴讀。


    十五六歲的浮浪少年,委實不怎麽愛讀書,成日勾結在一起,不是飛鷹走馬,就是射獵賭博,又或是招蜂引蝶,什麽事不懂?


    軒轅子馮不屑道:“觀其身形頂多十二三歲,你四哥我對小姑娘不感興趣。”


    軒轅子儀笑道:“那正好!她是我的,你們誰也不準跟我搶!”


    南宮逸玩笑道:“想搶也得知道是誰啊。”


    楚雲翔道:“瞧五殿下那上心的模樣,想必一定是個小美人,再過兩三年,說不定是個絕世美人。五殿下快快下定才好,下手晚了可別飛了。”


    少年們哈哈大笑,嬉笑而去,不過是蹴鞠,馬球,聽戲,遊園……


    齊夫人把胡家人迎進廳裏。


    齊夫人很生氣:“三妹怎麽才來呀?叫我找得好苦!你跟二妹慪氣搬出來住,為什麽不來找我?難道把我當外人不成。”


    楊氏忙解釋道:“大姐莫要生氣,原該早來拜見姐姐的,隻是孩子他爹一直沒有安定下來,不方便過來。如今一家子都安穩了,就馬上來拜見姐姐了。”


    “你呀,就是這麽個要強的脾氣,一點也不肯低頭。書院裏有很多事可以安排妹夫去做。你是怕這裏委屈了他。”


    “姐姐說哪裏話?怎麽會委屈他?隻不過他是個醫師,這裏的事他做不來。不過妹妹這次來,還真有一事相求。”


    齊夫人轉嗔為喜:“說什麽求不求的,都是一家人,盡管說,我一定幫你辦到。”


    楊氏說:“青黛在家裏盡淘氣了,先前聽聞姐夫學院裏還有伴讀名額,不知名額還在否?”


    齊夫人遺憾道:“這都什麽時候的事了?多少人盯著呢!好幾個月了,哪裏還留得住?找你們又找不著。公主那邊又催得急,隻好把名額給了嫂子娘家侄女了。”


    楊氏很失望,歎了口氣:“都是我們做大人的不好,耽誤了孩子的前程。”


    齊夫人不忍心看妹子失望,又許諾:“名額這事總是有辦法的,包在我身上。青黛那孩子我也喜歡,是該好好培養的。咱們姐妹私下裏說,這書院裏的貴族小姐們資質多有不及她的。”


    楊氏又生了一絲希望:“那就有勞大姐費心了。”


    姐妹兩感情好,說不盡的家長裏短,天將日暮才告辭。


    齊夫人苦苦相留。


    楊氏和胡青黛隻好在客院住下,胡景林自行迴城。


    當晚,齊夫人跟齊院長提起胡青黛上學之事。


    齊院長道:“名額已滿,王子公主們的伴讀都有定數,我雖是院長也不好僭越,自行增減。”


    齊夫人一向講理,可是這事涉及向來最疼愛的幼妹,不免多心。


    “你是院長,進書院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我看你是不想幫忙,難道你跟二妹一樣瞧不起我娘家妹夫,嫌他不是世家出生?”


    齊院長有些懼內,一看夫人發怒,急忙解釋:“你不要胡亂編排人,我這裏寒門出生的子弟多的是,我可有嫌棄過他們?隻是王子公主們的伴讀都有定數,豈是我能更改的?”


    齊夫人道:“既然伴讀都有定數,那我怎麽聽說過幾日還有寒門子弟選拔考試的?”


    齊院長道:“你不懂,這伴讀分兩種,一種是課上課下都在一起,隨侍貴人左右的,這種伴讀要求出身很高,重在陪伴;比如四皇子和楚世子,五皇子和梅世子。”


    “另一種是課上一起學習,以其優異的成績來刺激王子公主進步的,重在競爭,作用相當於磨刀石。後一種伴讀不看出生,隻看才能,經過考試遴選才能進入。學院的寒門弟子都是第二種。”


    “那就讓青黛也參加考試遴選。”


    齊夫人瞬間來了靈感。


    “簡直是胡鬧!能參加入學選拔的人需要各方麵都優秀,而且要有四品以上官員的薦書。”


    齊院長堅決拒絕。


    “我覺得青黛就很優秀,你不正好是四品嗎?你給寫封薦書不就可以了嗎?”


    齊夫人不依不饒。


    齊院長沒想到皮球又踢迴了自己,懵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堅決不同意的理由。


    “曆來寒門弟子遴選,隻選男子,從未有女子參選,沒有這個先例。”


    做校長最累的就是委婉拒絕那些妄想走後門的人,如果這人正好是自己夫人,不免更傷腦筋。


    齊夫人並未退卻:“學院有沒有規定不讓女子參加遴選?”


    齊院長道:“那倒沒有!”


    齊夫人道:“既然如此就給青黛一個考試的機會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早就有先例了,宮裏的李尚儀當初入書院時,就是寒門出生。我的好三郎,薦書就由你來寫好不好?”


    一把年紀的齊夫人撒嬌起來,齊院長有些受不住,本能還是想拒絕:“這不好吧?!李尚儀的父親救了落水的魏王,魏王爺見李尚儀聰慧伶俐,為了報恩推薦她來書院。恕我直言,妹夫一家並沒有什麽事跡可以說服別人特許名額。”


    齊夫人怒道:“幹什麽推三阻四的?你就是瞧不起人,不想替我娘家辦事!”


    看夫人那架勢,馬上要把他踢下床去。


    齊院長求生欲爆棚:“我哪有瞧不起人?你可別冤枉人。”


    第二日齊夫人麵帶愧色,支支吾吾的將丈夫的話轉述給胡青黛母女聽了。


    楊氏大失所望。


    胡青黛實在不願意在家繡花,想了想問:“大姨,不知被記入縣誌算不算姨父說的事跡?”


    這下峰迴路轉。


    齊院長被夫人逼得沒辦法,不情不願寫薦書。


    這外甥女過於美貌了些,身份又低,進了書院怕是會引出亂子。


    穩定,是他為官的第一原則。


    齊院長懼內,又不想破例收個美貌女弟子,略一思索,有了主意,他要夫人知難而退。


    “薦書可以由我來寫,十日後有公開選拔寒門弟子的考試,要是胡青黛能夠順利通過三門考試,證明她資質上佳,我就答應收她入書院。不過醜話說到前頭,考試是公開的,到時候是準人圍觀的,胡青黛能否通過考試,全靠她自己,我可不能在眾目睽睽下徇私。”


    齊夫人嬌笑道:“相公,考試題目提前透露一下唄。”


    幾十歲的人撒嬌,齊院長雞皮疙瘩掉一地,義正詞嚴道:“題目都是許夫子主擬的,要他泄露題目簡直比登天還難。考試的機會我是可以給到青黛,成不成還得靠她自己。”


    許夫子這人,齊夫人還是了解的。


    當年同一年入學,她是榮佳長公主的伴讀。而許夫子是那一年的第二名,寒門出生,平身最恨弄權,是個剛正不阿的人。


    齊夫人別無他法,隻好答應讓胡青黛參加選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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