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緩緩拉開,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踩到雪花飄落的地麵。


    被橫抱著走過泥濘積水的道路,小心地放到車後座。鄭小乖抱住李言卿的腰身,緊緊依偎在他懷裏。


    一上車,大叔就在旁邊打電話。


    鄭小乖把草莓熊護手霜的蓋子擰開,擠出一些白色膏體。拉過李言卿一隻空閑的大手擱在自己肚子上方,然後用兩隻手一起認真塗抹他的手背。


    李言卿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和另一頭說話。


    掛掉了電話,他問:“塗了什麽?”


    鄭小乖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鼻尖下嗅了嗅,笑著說,“香香的。”


    她又拽過他另外一隻手,也一起均勻地塗好。


    他笑著伸手摸了摸她頭頂的秀發,伸手摟住了她。


    “家裏二老想要你迴家住,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


    “你想和我住在這邊,還是迴去老宅?”


    “想和你在一起住。”鄭小乖抬起臉,不假思索道。


    但是,大叔的父母是不是也需要陪伴呢?


    鄭小乖認真思索起這個問題。


    她說,“大叔,你一直和我待在這邊的話。是不是也應該多陪陪自己的父母?”


    “我都可以的,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這樣說出來,有點像是大叔的跟屁蟲。


    可是,現在在大叔家裏,她最熟悉最親近的人就是他了。


    大叔的父母她隻見過一次,還需要她去了解,接觸。


    李言卿伸手摸上鄭小乖軟和的臉頰,思考她的話。


    父母年事已高,的確應該多多陪他們。


    如今又快要有孩子,他們比他還想要親眼看到孩子出生。


    *


    “對不起,奶奶。”


    “這一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才沒有來看你。”


    鄭小乖雙手捧著禮物盒,鄭重地放在老太太麵前。


    “這一盒,是我特意為奶奶做的幾樣點心,手藝已經長進了不少。”


    老太太至始至終一直背對著鄭小乖,從她進門到現在一言不發。


    老人家筋脈凸起枯瘦的手上一直握木魚棒,一下一下敲著麵前的木魚。


    鄭小乖卑微地垂著頭,繼續說,“奶奶,其實我一直欺騙了你。”


    “我懷孕了。從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有了孩子。”


    老太太手中的木魚棒停在半空中,這次沒有落下去。


    “孩子已經七個月了,明年,我就要結婚了。”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木魚,從蒲團上起身。走到鄭小乖麵前端詳了一會。又圍著她轉了一圈,才開口說話。


    “這身段,還真是懷孕了。”


    “你不知道老婆子我等了你有多久,一直盼望著,盼望著,終於是把你盼來了。”


    “說說吧,為什麽不來看我老婆子,出了什麽事?你男人又是誰?”


    奶奶拉著鄭小乖,來到一處火爐前。


    這火爐上麵煮著一壺茶,旁邊精致的小碟子裏放著花生,大棗,桂圓,朱紅的橘子,柿子。


    此時,外麵下著大雪,屋裏一點也不冷。


    奶奶給鄭小乖倒了一杯新煮的綠茶,將紫砂杯遞給她。


    “謝謝奶奶。”


    鄭小乖恭敬地接過來,捧在手裏暖著手心,等茶水不燙了,端起來品了一口。


    老太太重重歎息了一聲,“原來你是顧家的親生女兒。”


    “你要結婚的男人是李家小子。”


    “你我算是萍水相逢,你能幾次來看我,陪我說說話,已經知足了。”


    “人老了,很孤單。就希望身邊有個伴。”


    鄭小乖點頭,把杯子裏的茶水喝幹淨。她拿起一個橘子,剝掉外麵的皮,把橘子遞給奶奶吃。


    “奶奶,再過一個月我的行動就不大方便了,隻能等到生產完,再來勤看你。”


    老太太點頭。


    她緊緊捉住鄭小乖的手,“就算不是親孫女,我們卻有祖孫緣分。孩子,老婆子我活不了兩年了,你就當我是你的親奶奶,我當你是我的親孫女,你在我身邊,多陪陪我。”


    鄭小乖抱緊了老太太的手臂,“好。”


    在鄭小乖的印象裏,奶奶的麵孔都是很慈祥的,特別疼愛自己的孫子孫女,有奶奶的孩子都很幸福。


    她也曾幻想過自己有奶奶是什麽樣的。


    人老了以後,像是一個被拋下的孩子。之前答應過奶奶去看她,鄭小乖一直想著履行承諾。


    金少恩從外麵走進來,提提西裝褲子,支起長腿坐在兩人旁邊,被鄭小乖圓滾的肚子吸引了視線。


    他一臉驚奇,腦袋緩緩往前探。


    “這麽大。”


    “這才多久不見,肚子就這麽大了,丫頭,你不會是懷……”


    老太太直接抬手給了他臉一巴掌,“啪”,聲音很是響亮,“湊這麽近幹什麽?沒見過懷孕嗎!”


    金少恩捂住自己臉,使勁揉了揉,生氣地衝老太太吼叫:“我這麽帥的一張臉!死老太婆你給我打腫了!我不要麵子的嗎?”


    “還真是懷孕了啊。”


    “我這麽快,就要當舅舅了嗎?”


    金少恩笑著問鄭小乖,“我能摸摸小寶寶嗎?”


    鄭小乖很不好意思,思慮了半會,勉強地點頭。


    對方也沒有惡意。


    金少恩緊張地搓了搓手,輕輕放在鄭小乖肚子上方,隔著毛衣感受了一會,道:“好奇妙的感覺。”


    倏忽,鄭小乖驚奇地睜大眼睛,“動了,寶寶動了。”


    “可能是因為你剛才的話動了。”


    “好奇妙!還真的動了一下。”金少恩當即喜笑顏開,樂得像個小孩。


    鄭小乖笑著解釋:“現在寶寶已經能聽到外界聲音。有時候會因外界的聲音突然移動。”


    金少恩開車將鄭小乖送到路口。


    他拉開車門,將一隻手背在後麵,紳士地伸手彎腰一氣嗬成,“公主,請下車。”


    鄭小乖被驚了一跳。


    她轉過頭才發現金少恩在做什麽,她摸著自己肩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鄭小乖連忙擺手,抗拒道,“我可不是什麽公主,別拿我開玩笑了。”


    金少恩隻是笑,衝她調皮地眨眨眼,和她打完招唿上車離開了。


    和金少恩分開後,鄭小乖站在路口等待綠燈。


    “鄭小乖!”


    鄭小乖好奇地轉過頭,看見了顧柏向她走來。


    他氣勢洶洶地走到她麵前,麵色不善。


    “你到底和我姐說了什麽?她從昨天出去之後,再也沒有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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