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似乎是早有準備似的呢,一大早的不僅送來了鍋碗瓢盆,還拿來了米麵糧油、調料品、新鮮蔬菜和鮮肉、一大盆雞蛋、兩大捆幹柴火……應有盡有的東西。


    收拾好之後,奶娘便開始忙活起來。


    今兒早上她要熬八寶粥、蒸包子和煮餛飩湯。華昇在一旁負責燒火,蘇婼負責打水洗菜,三個人配合的很默契。


    蘇婼很久沒有感受到這濃濃的人間煙火氣了,麵上始終帶著自然而然的微笑,給奶娘打下手,偶爾聊聊天嘮嗑嘮嗑。


    在包餛飩的時候,奶娘突然歎息了一句,說起了葛師傅的事,語氣感慨萬千。


    “唉,葛師傅把大半輩子的光陰都送給了灶台,老了老了卻受了那麽大的罪,被迫離開灶台,他心裏估計很不好受。”


    說起葛師傅,蘇婼也是一陣哀傷,附和道:“是呀,也不知道他的傷勢如何了?”


    “我也不清楚,聽說他被送走了,這幾天也沒信兒。早年間老太太賞賜了他一棟城中宅院,興許被送那裏去了。


    唉——葛師傅平時伺候老太太的飲食,忙的沒時間迴去住,如今倒是能迴去嘍。”


    蘇婼停下了手頭的活兒,皺眉道:“送走了?可他腿傷的那麽重,怎麽能被折騰來折騰去?”


    奶娘手上力度加重,狠狠的捏了一枚餛飩,把它穩穩的擺放在簸箕上,拍了拍手上的麵粉,聳聳肩無奈道:“那能怎麽辦。要怪啊,就怪他那笨手笨腳的徒弟阿金不中用,好端端的灑了油鍋。”


    蘇婼腦海裏想起了那天那個窩在灶台低下幹活的身影,心裏一陣不是滋味,“阿金估計心裏也很難受。”


    “他就是笨,打個下手都能把油鍋給掀翻嘍。要我說呀,這次老太太讓他離府去伺候葛師傅吃喝拉撒,也是他該的。若是葛師傅撐不過去,他就一輩子吃齋念佛贖罪吧。”


    蘇婼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隻能歎氣一聲,老老實實的攪拌自己手裏的雞蛋液。


    這事埋怨不埋怨阿金,旁人都沒有什麽發言權,關鍵看葛師傅心裏咋想。


    突然,東廂房裏似乎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啼哭。奶娘催促蘇婼趕緊去查看,怕是七哥兒睡醒了。


    ——


    蘇婼推開門進入廂房的時候,就看到七哥兒醒了,張著嘴在啃他的小胖手。而床榻外側的李旌白似乎還在熟睡中,緊皺的眉頭似乎預示著他在做噩夢。


    顧不上李旌白,蘇婼脫了鞋,準備爬過李旌白的身體到床榻裏麵去抱七哥兒起床。


    奈何她一個動作不小心就壓到了李旌白的身體,具體也不知道是腳還是腿,她剛想扭頭悄咪咪說一聲對不起,手腕就被猛然詐屍而起的李旌白給抓住了。


    緊接著,她被李旌白猛地拽了一把給懟到了床榻上,剛想哀傷一句自己的小胖腰要折的時候,李旌白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搞的她出不了氣。


    “什麽人?誰派你來的?”


    這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之內,等到李旌白看清楚他手底下是蘇婼之後,神情有些錯愕。


    蘇婼快出不來氣了,臉色憋的通紅,內心真想罵一句臥槽。


    她伸手打了打李旌白的肩膀,努力掙紮出口:“公子……殿下,我是……我是蘇婼啊,你快……鬆開我!”


    李旌白的眼神有些迷茫和恍惚,似乎在確認蘇婼的身份,額頭上都是冷汗,汗珠子一顆顆的都掉到了蘇婼臉上,眼皮上。


    “嚶嚶嚶——”


    “鵝鵝鵝——”


    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李旌白身旁的七哥兒嘴裏哼哼唧唧,吧唧一口咬了他的手臂。


    疼痛使李旌白皺了眉頭,也讓他徹底迴神。他趕忙鬆開了蘇婼,可能是覺得抱歉就順手拍了拍蘇婼的臉蛋,很輕很蜻蜓點水,有些抱歉的詢問她的情況,“小蘇,你還好嗎?剛才……對不住了。”


    重獲新生的蘇婼大口唿吸了好幾口新鮮空氣,扭頭率先看了看自己的救命人七哥兒,見他趴在李旌白胳膊上啃,沒什麽問題,也沒被嚇著,這才把怨恨的目光投向了李旌白,嘴裏喋喋不休起來。


    “公子殿下,我不過是不小心壓了你一下,你至於要掐死我嗎?難不成你把我當成刺客了?大白天的哪裏有刺客,還誰派來的!我說如來佛祖派我來的,你信不信?”


    說到最後,蘇婼腦海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來李旌白有條腿是受傷的,若是被壓了肯定很疼,意識到自己可能真壓住了李旌白受傷的腿,她立馬慌神羞愧,趕忙又起身擔憂起來。


    “那個……公子殿下,我…我…我難不成壓住你受傷的腿了?”


    “來來來,掀開被子讓我瞅瞅。殿下,你疼不疼,要不要我給你叫大夫?”


    “我要是把你壓瘸了可怎麽辦……我這一百五十多斤的體重是你那條腿無法承受的重量啊。”


    蘇婼說著說著就帶了哭腔,因為心裏實在是在乎,所以才額外的恐懼真的被她壓瘸了。


    “公子殿下!哎~這被子怎麽這麽扁,腿呢,腿呢?!”


    “殿下,公子殿下,你腿呢?!”


    李旌白皺著眉頭,一臉平靜,身體紋絲未動,懷裏抱著七哥兒,靜靜的看蘇婼一個人瞎緊張,瞎驚訝,瞎震驚,瞎胡言亂語。


    蘇婼完全入戲了,見李旌白半天沒吭聲,真以為自己把他的腿壓沒了,情緒一上來就紅了眼眶,眼珠子一顆顆落下,起身一把抱住了李旌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公子殿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從今兒起我就拜托奶娘開始燉豬蹄燉羊蹄……一定要給你補補!你想去哪兒給我說,我抬不動你就背你……”


    華昇聽到哭聲進來查看的時候,就看到蘇婼像個傻子似的抱著李旌白痛哭流涕,李旌白伸了指頭在戳蘇婼的肩膀,好像是讓她放開他,他的表情也不怎麽對勁,隨時要暈倒似的,似乎蘇婼的擁抱是他不能承受之痛。


    而李旌白懷裏的七哥兒更像個包子陷似的杵在他和蘇婼之間,鼓鼓著肉乎乎的臉蛋兒子,小嘴啃著手指頭,表情不知所措。


    華昇:“……”


    ——


    一炷香時辰後,奶娘早餐做好,張羅大家吃飯。


    由於早上的鬧騰事兒,蘇婼覺得自己真的是尷尬到家了,此時伺候李旌白吃飯,整個人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心裏還一個勁的祈求時間過快一點,她要逃離李旌白。


    偏巧李旌白今日吃飯吃得很是慢吞吞。


    等到蘇婼收拾好碗筷迴小廚房的時候,奶娘和華昇早就吃完了飯。


    華昇在院裏加固昨夜被雨水衝散的菜園籬笆,奶媽在屋子裏給七哥兒喂奶喂飯。


    距離灶台幾步的地方,有一張長方形木桌子,屬於新擺放的飯桌,上麵此時擺放了給蘇婼留的早飯。


    蘇婼看著奶娘給她留的每道飯菜都還冒著熱氣就心裏一暖,麵上不自覺的露出了微笑。


    曾經在大廚房打飯的時候,不論是小蘇還是她,都得先緊著李旌白吃飯。等伺候完李旌白,自己再去吃自己那份的時候,飯盒裏麵的飯早就涼透了。


    在這天氣微涼的清晨,在這田園風格滿滿的小宅院內,坐在餐桌前舒舒服服的吃頓熱騰騰的早餐,真幸福啊。


    這一刻,蘇婼突然明白了什麽是人間煙火氣,也很感動華昇和奶娘給她留得熱飯。


    人世間的某些幸福就是在這普普通通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當中。


    ——


    “蘇婼。”


    “嗯?”


    飯吃到一半,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蘇婼趕緊放下碗筷,尋聲扭頭,就看到李旌白突然站在了小花園旁邊,手裏還摘了一大把五顏六色的花花。


    “這些花好看嗎?”李旌白問蘇婼。


    蘇婼沒明白啥意思,目光看了看鮮花。陽光照射之下,那些花兒真的是美輪美奐,明媚又耀眼,於是就點點頭說好看。


    “給我找個瓷白瓶子過來。”李旌白又吩咐。


    蘇婼扭頭看了看廚房的架子,還真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像小花瓶的白瓶子,屁跌屁跌的給李旌白送了過去。


    李旌白接過花瓶,把手裏的鮮花都插了進去,還給它們捋了捋層次感,然後就把花瓶就遞給了蘇婼,輕聲說道:“收著吧。”


    “啊?公子殿下,一大清早的,你這是要送給我花嗎?”


    蘇婼眨眨眼,瞅瞅花又瞅瞅李旌白,有點狐疑李旌白是不是要套路她。


    “嗯。”


    “哦——為什麽呀?”


    李旌白沒吭聲,水井旁邊的華昇倒是解釋起來,“蘇婼,你真笨。殿下這是在向你道歉啊。咱們唐國有個習俗,送人一瓶花,就是對這個人表達歉意的意思。”


    唐國還有這種習俗啊~


    蘇婼明白過來之後,心情瞬間有點明媚。


    她低頭瞅著手裏的燦爛花朵,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掐的依然泛紅的脖子,突然就笑了笑,仰頭瞅著李旌白,感歎一句:“公子殿下,你可真接地氣呀~”


    這瓶花很好看,我收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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