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睜開眼的一瞬間看著陌生的房間和熟悉的伽羅,有一瞬間的呆怔,肩膀上突然傳來的疼痛感讓她的記憶瞬間恢複。


    是了,她昨天晚上在靜安街遭人刺殺。


    “小姐,您醒了,哪裏不舒服?”,伽羅雙眼通紅,明顯是一夜未睡的樣子。


    “我沒事,不用擔心。隻是肩膀有點疼,養幾天就好了。我們這是在哪裏?”,林暖問道,她記得昨天是陸晨陽救了她,難道這裏是公主府?


    “是公主府,陸指揮使一直候在偏廳。”,伽羅解釋。


    “陸指揮使?”,林暖疑惑,怎麽過了一夜,世界都變了?陸指揮使?陸晨陽嗎?


    “是少將軍啊,他現在是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昨天晚上巡城的時候正巧趕上您被刺殺。您不知道嗎?”,伽羅邊解釋邊將熬好的藥喂給林暖。


    原來如此,她就說怎麽那麽巧,他會恰巧經過那裏,還帶著那麽多衛兵。想起昨天的刺殺和現在針紮一樣疼痛的肩膀,林暖也顧不上吃藥,報仇可比吃藥重要得多。


    “那個刺客呢?”


    “刺客的屍體在五城兵馬司,”,陸晨陽在偏廳聽見林暖的聲音便推門進來,“屍體和武器確認過了,應該是軍人,隻是還沒查到出自哪裏。”


    軍人?怎麽會有軍人想要刺殺她,這不應該啊。林暖心裏一萬個不解,她平生沒少打架,也沒少和別人結仇,但能稱得上生死之仇的基本沒有,更何況是和軍人。她敬他們都來不及怎麽會結仇?


    陸晨陽歎了口氣,有些自責地道,“金望嶽,跑了。”


    難怪,林暖恍然大悟,金望嶽跑了,那有軍人刺殺她就不足為奇。隻是沒想到這女人手裏竟然還有這樣的力量?她疑惑地盯著陸晨陽,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解釋。


    陸晨陽坐在床前,給她掖了掖被角,那段不想再被提起的迴憶還是在林暖的注視下,像洶湧的海水一樣漲滿自己的腦海。


    那段沒有母親的迴憶,以前他總覺得那是自己人生中比較難挨的時光,稱不上灰暗,因為有金管家、望嶽和陸平等人的陪伴,有他們不離不棄地守護。


    如今再看那段時光,陸晨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被那些人的花言巧語蒙騙,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


    長公主在世時,陸晨陽確實有一段幸福的童年時光,母慈子孝,駙馬也待他極好,是位慈父。


    長公主一過世,駙馬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連一點過渡都不給他,他的眼裏隻有公主府的財產和毫不掩飾的對他的厭惡。那時候他隻有五歲,又遠在西林郡,長公主的親信被太後把持在手裏,身邊根本沒有替他撐腰的人。好在有金管家護著他,讓他平安長大,金望嶽也是在這段艱難的生活中始終對他不離不棄,一直追隨他給他鼓勵。


    這便是金望嶽一直挾恩圖報中的恩。


    “駙馬為什麽不喜歡你?”林暖不解。


    “因為我母親是帶著我嫁給趙平詩的。”,陸晨陽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悲傷的情緒。


    林暖驚愕地睜大眼睛,臉上的表情凝固在那一瞬間,像個木頭人一樣定格在那裏。


    難以置信。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趙平詩愛長公主,當初為了求娶長公主不惜放棄自己的仕途,隨公主去西林郡做一個閑散的駙馬爺。他們夫妻伉儷情深相濡以沫的佳話現在還在盛傳呢,誰能想到內裏居然是這樣。


    當今聖上非常尊重敬愛自己的長姐,也感恩自己的長姐在自己上位之路上的付出,所以即便長公主去世多年,也沒有收迴她的封地和府邸。殊不知,這樣的決定卻便宜了趙平詩這個小人。


    “皇上和太後都很愛我母親,他們討厭我,是因為討厭我的生父。他們覺得我的生父背叛並拋棄了我母親,而我是他的親生兒子,所以他們討厭我。”


    這個情感確實複雜了些,林暖不禁咋舌,但也看得出來,老皇帝和太後確實疼愛長公主。這麽解釋,以前林暖想不通的地方就全都通了,皇帝和太後的內心其實也很糾結吧。他們不是不愛陸晨陽,隻是他們太恨那個背叛長公主的人,每次見到陸晨陽都能讓他們想到那個讓他們恨得牙根癢癢的男人。


    而陸晨陽又是長公主唯一的孩子,他們也愛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現在想想,皇上不讚同他們的婚事大概因為在他心裏,她配不上自己的外甥。那皇太後為什麽執意要定這門大家都不看好的婚約呢?林暖依然想不明白,陸晨陽也不知曉原因。


    “那你的生父是誰?”


    陸晨陽搖了搖頭,“我母親沒說,皇上和太後也不告訴我。”


    林暖很難想象,這世上有誰會忍心傷害長公主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如果沒有陸晨陽,長公主一定不會嫁給趙平詩這樣的小人,她有大把的時間去挑選她的夫婿,會快樂地過一生,而不是被一個小人哄騙感情。


    “我參軍離開西林郡公主府後,有人偷偷去那裏聯係上金管家”,陸晨陽頓了一下,“也可能在我離家之前他們就聯係上了,金管家和金望嶽表麵上是我的人,但背著我,他們把公主府的一舉一動都報給背後那個人,包括公主府每年八成的收入。現在的西林郡公主府就是一個空架子。”


    京城的公主府,離皇上太近了,他們一直沒敢動手,但自從金望嶽掌管京城公主府的生意後,這幾個月賬麵也漸漸失控,隻是他暫時還沒查清楚這些銀子到底流向什麽地方。


    “那,你準備怎麽辦?”,林暖皺著眉,有些替陸晨陽鳴不平。


    “自然是要一點點地拿迴屬於我的東西。”


    “咱倆合作,金望嶽歸我,你的東西歸你怎麽樣?”


    陸晨陽嘴角微微上揚,“你安心做你的生意,報仇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不要,手刃仇人才能消氣,你替我報仇,我的氣消不掉!”,林暖恨金望嶽恨得牙根癢癢,她死在別人手裏自己怎麽能甘心?


    陸晨陽不和她強,林楓不止一次告誡過他,不要和她強還有可能通過迂迴的手段說服她,越強她越做。先表麵同意她的想法,實際做起來,危險的地方不讓她靠近就好。


    林暖躺在床上,又罵了會兒金望嶽才算消氣,伽羅適時送上一碗清粥。林暖瞥了兩眼,沒胃口。陸晨陽知道她的小心思,便讓廚房重新準備她喜歡的小包子,肉餡的。她才喜笑開顏起來吃東西。


    伽羅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清粥,小姐變了!


    晚上,虞放一下值就直奔公主府,一進門便罵罵咧咧。陸元聽了半天,原來是因為公子沒將林小姐送迴將軍府的緣故,不禁有些汗顏,虞太醫真勇士也。


    床榻上,林暖一聽見外麵虞放說話的聲音,瞬間又變成早起時那有氣無力的模樣來。


    陸晨陽……


    虞放進屋看了一眼林暖,又給了陸晨陽一記白眼。坐下給林暖把脈後,氣哼哼地說,“這傷沒處理好,我要重新刮骨療傷!”


    “別別別,我好了,完全好了,傷口沒有任何感染,沒必要!”,林暖一瞬間從有氣無力的狀態又變成了生龍活虎的模樣。


    “既然好了就別賴在別人家,姑娘家家的,像什麽話!”虞放說著,順手按了一下林暖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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