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河釗釗,有鳳來儀,景星慶雲,當為吉日。


    東官祭陳司,白須白發,白衣漟。天命傳人,曉天命七行八脈,知萬物律令籙靈,觀天象而知其變,變如地生,曉知日有吉兇,擇優而從。


    三垣四象二十八宿,日月星辰,天象可觀。


    皆在東官祭陳司手間七星輪盤。


    萬決浮天塔


    比青蒼後山還要高出一截,塔有奉天行宮,萬決曆代帝君供奉,帝家死侍守護。


    塔至峰巔,如觸於天,如臨仙界,如升乘仙。


    指月觀星辰,登天望仙緣,人間至高處,便是觀星台。


    此時的觀星台,隻有三個人,仰望天空,如欲登天而行。


    東官祭陳司,便是這浮天塔的守護星命,得玄玦之冊封,觀萬國之異火,測天地之命脈,卜恆古萬星像,曉萬世之集流。


    “祭陳司大人,可有算出近來天道吉日……”說話的正是受玄玦之令前來請賦婚策良辰吉日的林立。


    東官祭陳司,手持方羅五行青銅盤,眼望蒼穹浩瀚星,千變萬化,數不盡的星在他眼中,就如同一盤浩宇邊際的棋盤,變化萬千。


    方羅五行青銅盤,微有轉動,祭陳司神有所慌,眉頭緊皺,但很快恢複了平靜。


    轉身對悠悠林立說道


    “天命星十日所歸,萬星崇睞,屆時便是吉日,老夫先祝賀林立將軍,十日之後,便為天君之婿……”


    “多謝祭陳司大人,林立這就稟告帝君去……告辭……”


    簡單幾句,林立便辭別而去,其則在林立眼中,根本就不相信這所謂的觀星知天命,在他看來,守護萬決的還不是他們這些浴血疆場的武士,這所謂的觀星知命完全就是胡言亂道,毫無根據的猜測罷了,若不是玄玦之令,他才不會來觀星算吉日來。


    看著林立離去,觀星台上的祭陳司才露出慌亂的神情,其身後的青年人見此,猶是詫異問道


    “師傅,您怎麽臉色如此難看,可是剛剛看出了什麽異象……?”


    “星岩,黃旗紫蓋,熒惑異動,百星歸而離,實屬異常,不詳征兆……剛才不敢過多透露,此事不能外傳,快,快去備馬,我要直麵帝君……”


    祭陳司越發慌神,眼中滿是擔憂恐慌。


    被叫做星岩的青年,也是慌神,急忙退去備馬。


    祭陳司再次望了一眼繁星,暗暗道了句


    “熒惑異動,到底是什麽人……”


    說罷便匆忙轉身離開觀星台。


    萬決,鳳玨殿,和林青山敘舊論天下後的玄玦剛剛才側身躺下,便被祭陳司的稟奏又叨擾了起來,可是,想來祭陳司並不會輕易離開浮天塔,此番匆色慌張,必有重事,於是玄玦直接在風玨殿麵見了祭陳司。


    “祭陳司,你如此匆忙慌張,可是有何要事?”玄玦急迫追問道,他心知若非重要之事,祭陳司不會如此神態親自出觀星台來稟報。


    “帝君,臣在給林立將軍觀星算日時,發現熒惑異動,黃旗紫蓋,實屬不詳征兆……所以急忙趕來,秉明帝君……”


    祭陳司慌張失措說道。


    “不詳征兆?什麽樣的不詳征兆?”玄玦臉色忽變,滿是憂色問道。


    隻見祭陳司麵有懼色,唯唯諾諾,不敢直言


    “帝君,這……這……預示……萬象亂矣,有威禍蒼生之星命,且……且……”


    祭陳司一臉懼驚之色,吞吐說道。


    “且什麽……”玄玦斥問道,隻見祭陳司身有顫微,半天才下定決心說道


    “帝君,恕老臣亂言,請帝君死侍隱伴,保重金軀……”


    祭陳司毫無邊際的一句話,卻有著深沉的意思,玄玦當然聽明白了,半天沒開口說話,不知在深思什麽。


    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玄玦這才身有微動,悠悠說道


    “此事,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你且再去觀星測命,若天命所指,你隨時來報,但是切記,不能走漏半絲風聲……”


    祭陳司一怔,不明白玄玦的打算,但隻能遵命道來


    “是……帝君……”


    “我問你……星像異動,可卜知何時,可否影響月兒的婚事……”玄玦問道。


    祭陳司知道玄玦其意,但也不敢確信的迴答


    “帝君,天命星所歸在前,想來吉日先至,不出意外,郡主大婚不會被波及影響……”


    玄玦又是半天才開口


    “行了……你迴去吧,不管發生什麽,你隻管守護好浮天塔……”


    “是,帝君放心,就算是拚了老臣老命,也會守護好浮天塔……”


    祭陳司一番忠詞,便在玄玦的示意下退去。


    萬決城外,祭陳司徒步而行,弟子星岩牽馬緊隨身側,二人皆是一副神情凝重神態。


    終是祭陳司一口歎息,莫名其妙對星岩說道


    “一場浩劫,熒星異動,叛亂隨行,福禍而至,躲避不了,天命所歸,星岩,屆時你可自選陣營,從心而定……”


    說罷,祭陳司便接過星岩手中的白馬,踏馬而去,徒留星岩一臉茫然,抬頭看了滿天繁星,囡囡自語道


    “難道真的要起戰亂了……”


    星河交替,日月同輝,命運之輪,如複汝在,亦不停息。


    天地萬象,萬物萬像,災,禍,亂,戰,在一切未知的大道行雲中,渺小的力量永遠覺察不到,眼中的萬物,皆是由所見而知,而所見當有為而生,歲月的即將成為人類永不可窺視的力量,所以對於大道行雲即將到來的災,禍,亂,戰,人類觸之不及隻得麻木於眼前之時。


    幾日來,似乎人們什麽也覺察不到,萬決一切依舊,平靜安和,甚至多了份熱鬧非凡,郡主大婚,昭示天下,從四麵而來的臣子絡繹而來,前來道賀。


    萬決城中,有座新建的府邸,府邸上下紅籠彩結,人員進出,忙碌喜慶,短短幾日,還隻是一個空無一物的諾大府邸已然堆滿了一切所居之物,就連門前空曠雜草叢生的台圍內都已經變成了竹綠盎然的滿園春色,而整個圍牆以及朱紅大門都被擦拭的不落一滴灰塵,最讓人生畏的是門前懸掛的朱紅玉漆門扁,赫然金筆題字


    “清林苑”三字,落款竟是萬國之主的玄玦帝君,單憑這一個落款,足以轟動整個萬決,讓絡繹不絕過往的人心生衍拜之態。


    清林苑,郡主大婚,一時間成了整個萬決,甚至整個天下,議論的佳話。


    一個是堂堂萬國郡主,一個是萬國護國大將,怎麽來說,都讓人覺得金童玉女,很是般配。


    可以說,整個萬決城都在期待這場盛世宏宴。


    眼看時間越來越近,可作為這場萬眾矚目的帝家之婚的主角玄清月卻愈發痛苦憂傷,因為心之所思不再其身,心之所盼不是今日之況,違心而行,她夜不能寐,飯不入味,每天都是無數次追問自己,該如何麵對……


    難道就這樣嫁給一個毫無好感的人,滿心憂傷,違背內心,可不嫁又該如何,如何麵對自己的父親,還有那六七歲的弟弟,如何穩固玄氏基業,玄清月矛盾斥心,滿是不甘,卻又無奈屈服,甚至閃過以心殉身,以此抗拒,可最終結果還不是一樣,玄清月內心煎熬,心如死灰,不知惘然。


    也許她,甚至所有人都想不到,天象蒼變,世事也將巨變。


    大婚將至……


    就在大婚來臨的前一天,日落西山之時,浮天塔來了兩個陌生的身影,一切都改變了軌跡。


    浮天塔,觀星台


    東官祭陳司幾日來,時刻注意著星動詭變,誓要推演出是什麽樣的巨變,讓百星聚而又散,五行青銅玉羅盤,在幾日前開始就未從放下手來。


    “熒惑而動,百星鬼首……”


    “熒惑而動,百星鬼首……”


    祭陳司神情越發沉重,全身顫抖


    “百星鬼首,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祭陳司痛苦難堪,麵色蒼白,手中七星輪盤隨天星而動,異常輪轉,忽見一顆飛星劃天極速閃過,橫落城內西側,祭陳司瞬間瞳孔放大,麵色扭曲驚恐


    “難道是……”


    “難道是什麽……?”


    突然從身後傳出一記渾天清透之聲,聲無力無氣,卻直宕人心魂,祭陳司像是被驚嚇愣住。


    “當啷……”手中的青銅羅盤掉落在地。


    祭陳司緩緩轉過身來,看清楚二人後,由是一陣恐懼,不禁後退好幾步,顫栗著恐聲問道


    “你……你……又來做什麽……?”


    隻見眼前二人,一前一後,靜如處子,身起詭異之氣,一臉死寂,最讓祭陳司恐懼的是前麵那人,不,在他眼中都稱不上是一個人,


    手握幽黑血色鬼手權杖,發如惡魔,麵似枯骨,裹身的黑袍之下想必都是一副骨架,隱隱於一股詭異的黑色鬼氣之中,像極了煉獄而來的幽魂。


    身後一人倒是同常人無異,甚至麵色凝脂,五官精致,可眼神中那股狠戾之氣,空洞之意,完全於其形不相符。


    “你既觀星知命,可卜知未事,可看出我們所來何事……”


    說話的正是那個與常人無異的男子。


    祭陳司驚愕失色,倒吸一口冷氣,顫顫微聲道


    “你……你們……也知熒惑異動之事……”


    一副枯骨形麵的人依舊未動,其身後的男子上前緩步靠近祭陳司,詭異一笑,


    “東官祭陳司,天命傳人……嗬嗬……說吧,把你觀星看到的都說出來,否則讓你天命一脈消失……?”


    “星岩……”


    看著不遠處星岩的身影,祭陳司似乎明白了一切,隻是沒想到自己最器重最信任的徒弟會毫不留情的出賣自己。


    祭陳司神色俱散,麵如蒼白,心如死灰。


    而後顫顫巍巍妥協說道


    “熒惑而動,百星鬼首…………妖魔將醒,萬國將覆,鬼魅當道,蒼生大劫……”


    脅迫這祭陳司的男子聽後也是眉頭一皺,空洞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疑惑,複雜的看了一眼身影一動未動的枯骨形麵人。


    隻見枯骨這才一動,手中的血黑長仗橫浮於觀星台上空,仗首森白手骨,湧出源源不斷的鬼氣,手骨正中一顆通亮的珠子頓時光芒萬丈,欲要直破蒼天而去。


    “不要……”祭陳司嘶聲力竭大吼而道,眼看麵前枯骨麵人欲要毀壞整個觀星台,於是毫不顧身,想要上前阻擋,可幾乎是以卵擊石,還未到身前,便直接被甩飛而出,落地昏厥。


    “你決定好今晚動手了嗎?”


    男子向枯骨麵人冷言問道。


    枯骨這才停下身來,字字說道


    “時不我待……他們很快便會到這裏,我們去拿“白刹”……”


    話畢,二人便化身為魅,消失無蹤,卻將血黑長仗依然浮於觀星台上空,無盡光芒,破天而去,蒼穹之力,屠然當空。


    這一幕,萬決城很多人都盡然發現。


    “浮天塔……”萬決宮中玄玦神色巨變,金玉青棠虎符隨即調動百十多人,神色匆匆向浮天塔處而去。


    在浮天塔異動那一刻,扶幻早已感知到,而此時,扶幻已經身處浮天塔下。


    隻是另扶幻沒想到的是,還有一人,竟也第一時間出現在了浮天塔之下,正是黑袍黑紗遮麵神秘莫測的燼先生。


    二人一個照麵,沒有多言,騰空而起,飛身於浮天塔觀星台而去。


    當真是扶幻慢了一步,當扶幻落在觀星台時,神秘的燼先生已然矗立於此。


    “屠仙仗……”扶幻一陣大驚,臉色蒼變,眼前的屠仙仗再次出現,讓他頓時怒意洶湧,他心知屠仙杖的出現必定是不好的訊息。


    倒是一旁黑紗遮麵的燼先生卻是邊塵不驚,隻是神情不動地望著浮空淩厲的屠仙仗。


    扶幻很快便注意到一旁倒地不起的祭陳司,急忙委身將他扶起,可這祭陳司顯然受屠仙仗威力所迫,重傷昏厥。


    扶幻內息而出,強大的氣念向四周磐噬而去,可是卻感知不到枯骨麵人的半絲氣息波動,唯一感知到得是不遠處那神秘的燼先生的詭異內息。


    “又是一個詭異之人”


    屠仙仗光芒破天,愈發強盛,扶幻被其力量吸引,這才發現其光芒來自屠仙仗首的那顆明珠


    “輪迴珠……”


    扶幻身形俱怔,脫口而出,正是被枯骨麵人從天仙閣偷去的輪迴珠。


    神秘莫測的燼先生聽到輪迴珠,手指微微而動,似乎觸動他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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