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幻少俠心係蒼生安危,如此大道俠義,蕭宗主,你也不必追究冒名之事……”


    “冒名之事,不予追究,但擅闖我寒陽禁地天仙閣,勾結妖族,進我寒陽祖先沉睡之地,偷習我寒陽封藏道法~寒陰決,種種~若是不追究,我寒陽威嚴何在……咳……”


    雖是有氣無力般說道,但很明顯聽得出蕭遙子的怒氣而發。


    不知蕭遙子是真怒假怒,有一人卻先是拍桌而起,憤怒指責道


    “蕭遙子~~說到底,你還是在意你的虛名,可要是沒有扶幻,你現在還能站在這傲視問責嗎?”


    如此這般直言不諱莫過於女中豪俠,飄霜院獨孤嫚嫚了。


    “扶幻擅闖天仙閣,違背寒陽宗規,而後又擅闖寒提洞,偷習寒陰決,都是扶幻一人所為,不管出自何目的,錯了就是錯了,扶幻甘願受寒陽宗規懲罰,請宗主賜罰……”


    自打扶幻冒名進入寒陽宗那天,早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他也準備好在暴露的這一天接受所有的懲罰,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蕭遙子會如何責罰他。


    “無塵,你給他說說寒陽宗的宗律規矩……”


    “宗主……”蕭無塵欲想說些什麽,但看到蕭遙子失落悲戚且虛弱的神情,便收迴了要說的話,轉頭冷漠的望著扶幻,亦然冷聲道


    “本門弟子,擅闖天仙閣~~~廢除修為,偷學法道,廢除修為,逐出宗門,


    擅闖先祖沉靜之地~~~~……赤焰斷魂~削其肉…身……”


    蕭無塵越說聲越小,心中猶是不忍。


    “放肆,我看誰敢動我萬決城的人……”一直沒說話的玄清月再也冷靜不了,暴怒而起,大聲嗬道。


    “蕭遙子,你這是忘恩負義……”獨孤嫚嫚怒氣指責道


    “蕭宗主,萬萬不可……”天孤勸誡道


    “蕭兄,冒名之事,三煙也有責任,但凡事不能違心而做,扶幻救了在場所有人的性命,難道還要駕罪於他嗎?”


    “蕭宗主,我虛魂閣絕不會讓你傷扶幻半分”蘭亦休攔住欲上前理論的蘭傾,淩厲說道。


    麵對眾人嗬斥勸誡,蕭遙子頓覺有些頭暈眼花,對於扶幻,他如眾人一般心懷感激,但對於寒陽宗,他也是萬般皆難,不禁閉目憂思,進退兩難,半天才緩緩平靜道來


    “罷了……你假冒向文淵,並非向文淵,也不算我寒陽宗弟子,宗規也無權對你使用,我寒陽宗也和你再無半點瓜葛……


    你偷學的寒陰決,乃寒陽宗封藏道法,此法邪魅詭異,古怪刁鑽,令修行者走火入魔是遲早的事,所以,你也好自為之,還有就是希望你承諾以後絕不能再使用我宗的寒陰決……”


    “扶幻向宗主允諾,以後絕不使用寒陰決……”


    “行了……你們都走吧……”蕭遙子揮了揮衣袖,無力說道,也算是下了逐客令,對於這場劫難,蕭遙子自責愧疚,甚至有些悔恨,若非他傲世虛華,未謹遵寒陽隱世之首道,又怎會有今天這番劫難,還害了許多無辜的性命。


    也就是這場劫難,蕭遙子愧心難當,待所有人走後,他將赤焰劍交給了蕭無塵,讓蕭無塵做了寒陽宗的新宗主,而自己則隱閉寒提洞,不再過問任何事物。


    東域。


    越城


    依稀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平常的百姓根本無人在意修行界中所發生的大事,就算是妖魔欲將肆起,對於他們來說,也是無能無力,事不關己。唯一讓他們關心的是如何一般生活,且生活的更好,當然,還是有許多年少熱血的青年,他們喜愛武學修道,一心憧憬自己能夠學個絕世道法,做這世間的豪俠英雄,然這世間,武學,法道,高超者數不勝數,根本不缺什麽豪俠英雄,唯一缺的是些個願舍己為蒼生大道的人。


    “人人都在道蒼生,蒼生何時知你難……”


    越城城深處,有一荒廢祖廟,一衣縷破杉,渾身汙垢的乞者,如往常一樣,倚躺在青石門台上,閉著眼享受著冬日裏的暖陽,雖看似生活苦難不堪,其則灑脫不受世俗約束,偶爾自言著些深奧的言論,以至於讓有些人不但沒了嘲諷之色,反而對這般灑脫隨性的生活有些羨慕,或許羨慕他的人看似衣衫華麗,其則內心空惘苦楚。


    冬日的陽光就像寒室內的熱爐,讓人悠然溫切,乞者閉眼沐浴,悠然自得,忽覺眼前一片陰影,有人擋住了他的陽光。


    “師兄……”


    一聲師兄萬分深情,十幾載的想念與苦尋在這一刻讓蘭亦休喜泣而立,可看到眼前的蘭千尋這般模樣,猶是心痛至極。


    一聲唿喚內心波瀾不驚,本意悠然的乞者聞聲顯然一記顫栗,但不知為何,他沒有睜開眼,反而翻個身對眼前事不做理睬。


    “師兄……”蘭亦休再次輕聲唿喚道


    “你認錯人了……”老者不耐煩說道。


    “師兄,十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執念嗎?”


    “執念……嗬嗬……與其說是執念,不如說罪惡深重,整整一十二口無辜人命”乞者沒有迴身,自嘲說道。


    “談家之事,我們幾個也是為了蒼生社稷,何況我們也失去了摯愛之人。”


    “什麽狗屁蒼生社稷,那談子夫可是危及蒼生了,殘害人命了,就因為那談夫人是妖,就要趕盡殺絕,害的談子夫入了魔道,害的談家家破人亡,害了東域千百無辜百姓,害的師妹她……就因為我們口中虛偽的正道。”


    蘭千尋苦苦掙紮十多年,拋逐身份,受世人嘲諷,以為自己可以忘掉,可以彌補,卻不料故人一個相見,一切都迴到了原點。


    “唉……本以為可以順利除了水妖,卻不想引得談子夫入了魔道,我等一行人偏偏自詡為正道蒼生,不但殺了子夫,還錯殺了子夫一家,引得水妖大怒,翻江倒海,害了那麽多百姓,說到底還是我們當時太自負。”


    “自負……嗬嗬,莫不是我們修道者的迂腐,千萬年了,竟還以正邪分善惡……”蘭千尋諷言說道。


    “師兄,談家之事我們確實錯了,該受懲罰的都已收到懲罰,忘了告訴你,談家還有一人,就在昨日,趁我幾人皆在寒陽宗,借機複仇,我等僥幸,卻折了不少年輕的弟子,而且蕭遙子他已身負重傷,雖無大礙,但修為恐怕覆了一大半,難道這不是懲罰嗎?”蘭亦休苦歎說道。


    “談家?還有一人?”蘭千尋心中一陣悸動,聽到談家還有後人而生,自己像是少了份罪惡。


    “談家三子,隱姓埋名在寒陽宗十年,可歎就連蕭遙子他都不知道……”


    “哈~~哈哈~~……天道輪迴,莫不是懲罰是什麽…………後來怎樣了?”蘭千尋苦笑問道。


    “後來我們都是被一個臭小子救了性命,他說是你告訴他向三煙和蕭遙子的約定才進得寒陽宗,不知師兄為何這麽做”


    “原來是他,這小子我第一眼見他便覺他與眾不同,說不出來,感覺他身上有股強大詭異的力量,再者,我在他身上發現了乾雲鈴。”


    “師兄果然好眼力,實不相瞞,這小子竟有聖魂之血,不但如此,體內還有一股不知名的封印,最重要的是他竟是青熠的親徒。”


    “什麽?聖魂之血?和喪魂老祖一般的聖魂之血?還是青熠的徒弟?”蘭千尋內心波瀾不驚,萬分激蕩,猶是不可置信。


    “沒錯……對了,難道師兄遇到那小子時,他身旁沒有其他人?”蘭亦休這般問詞,讓蘭千尋有些費解


    “其他人……噢,是有一個麵色紅潤,溫文如玉的書生,怎麽……?”


    “哈哈,哪裏是什麽書生,師兄既然看到扶幻腰上的乾雲鈴,都沒發覺這書生身上的坤風鈴嗎?”


    “坤風鈴?……難道是……傾兒……”


    “嗯……就是傾兒……”


    二人皆是錯愕,隨之相視一笑。


    “師兄,我們同門幾十載,卻有十載不曾見過,好多事還得慢慢道來,我們找個地方好好敘舊一番,傾兒和那小子想必很快會來找我們。”


    “罷了,罷了,渡心十年,卻不知早已成了心事,再渡,也無濟於事”。


    寒陽宗


    外界。


    在蕭無塵的恭送下,天孤,白連,獨孤嫚嫚,向三煙以及剩餘的弟子們,當然還有扶幻,蘭傾,所有的外人都已出了寒陽宗的結界。


    留下的皆是再也帶不走葬身在寒陽宗的亡魂。


    玄冥七宿陣大啟,寒陽宗終究還是結陣隱世,遙望寒陽虛空處,眾人淚眼婆娑。


    “扶幻少俠,這次多虧你,才保得我與幾個弟子的性命,天孤感激不盡。”


    “天孤大師,您客氣了……”


    “那好,我等這就動身迴佛軒,扶幻少俠,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大師,一路小心。”


    辭別了天孤,緊接著白連也辭別而去。


    “扶幻,多謝你荒林中救了妙一,後來也救了我等一眾,我獨孤代表飄霜院向你道謝……”


    “獨孤前輩,莫在客道,扶幻還沒謝獨孤掌門幾番的維護……”


    “少俠也無需客氣,這樣,若是你有時間,歡迎你來飄霜院做客,我等定好生招待……”


    “謝獨孤前輩……”


    “那好,我們也就不多留了,”獨孤嫚嫚和扶幻一番告別,忽然似乎覺得忘記什麽,看了一眼獨孤妙一,似知獨孤妙一心事。


    “妙一啊,你可有什麽話還對扶幻少俠說的嗎?”


    獨孤妙一不知為何,紅了臉,眼神不敢看扶幻,捏捏的走到扶幻身前,小聲說道


    “扶幻公子,一路保重……”


    “妙一姑娘,你也一路珍重……”


    送別了飄霜院一眾,身邊便隻剩下蘭傾,玄清月,林策,申屠厷琴,還有向三煙向文雪父女兩了,不難看出,向文雪對蘭傾著實不舍,二人相處雖說沒多久,但兩人惜惜相惜,猶如親姐妹般。


    “向前輩,您的恩情,扶幻真是難以為報,說來也愧疚,令您和蕭宗主之間……”


    “艾……無妨,那蕭老頭也隻是一時生氣,他也知我做法並無錯,所以你也不用太過自責……”


    “多謝前輩,還能同路一段時間,我們一起走吧……”


    “好,走吧……”


    來寒陽二月有餘,卻留下了心跡,滿是不舍,扶幻迴頭望了一眼寒陽宗處,心情五味雜陳。


    好似還想看到什麽,卻也看不到什麽,決心離去,卻突然被叫住了身。


    “等等……”熟悉的聲音,也是扶幻期待的人吧,蕭無塵從身後隱現而來,衣袂飄然,瀟灑如從前,隻是再也不見那把破塵,取而代之的是手中一把青鋼赤焰劍。


    “無塵師兄……”眾人停下腳步,迴身而望。


    “扶幻,寒陽宗多謝你的出手相助,也不計較你破壞寒陽宗的規矩,但是,寒陽宗的東西,你決不能帶走……”蕭無塵伸出手向扶幻冷漠說道。


    扶幻心知蕭無塵要的正是自己從天仙閣帶走的那本誅魂收魄之法,但是此書是目前為止可以救師尊的一個希望,他萬分不想舍棄這份期望。


    “無塵師兄,這個東西暫時還不能還你,待日後用畢,扶幻定會親手奉還……”


    “這東西你不能帶走……”蕭無塵決然說道,讓扶幻很是驚訝,在他印象中,蕭無塵雖外表冷漠,但對他一向有所遷就,這一次如此決然,扶幻斷定蕭無塵定是氣他隱瞞之罪。


    “無塵師兄,扶幻愧疚,欺瞞了你,可是這本法衍對扶幻至關重要,所以還請你網開一麵……”


    “那我就自己拿了……”沒等扶幻說完話,蕭無塵便伸手欲自己奪迴誅魂收魄之法,措不及防,眾人皆是一驚,包括扶幻在內。


    速度極快,眼見著蕭無塵右手就要伸進扶幻懷裏掏出法衍,可扶幻身形也不慢,右手順勢劈下,便擋住蕭無塵的右手,蕭無塵沒有退意,右手手掌迴旋,一把將扶幻右手鎖住,赤焰劍隨空拋去,左手隻向扶幻懷中襲去,扶幻身形一低,繞其右臂一個側位而移,便脫離蕭無塵的束縛,赤焰劍剛好懸落在二人中間,“嗤……”劍聲淩霄,氣破星河,氣勢絕然不輸破塵暗淵,扶幻急身後退,將赤焰劍鞘握在手中,劍影如輝,激起駭世劍氣,扶幻連番迴旋,手中劍鞘不斷將劍氣收起,直至將赤焰劍整個收迴,蕭無塵瞬間移動,欲趁機拿出藏在扶幻懷中的法衍,眼看不妙,扶幻集全身內息於懷中暗淵,未出鞘便徒生強悍念力,直接將蕭無塵擊退數米。


    “無塵師兄,你傷勢未痊愈,萬不可在動用修為,扶幻答應你,待用畢之後,定將這本法衍交到你手中,還請你莫在強要。”


    “不行……”


    扶幻愕然,不知蕭無塵為何這般刁難,但蕭無塵昨日在屠仙仗的重傷下,可謂是修為損耗大半,根本無法在和扶幻苦戰,扶幻也心知如此,眉頭緊縮,一個破影而出,虛空一晃,直至蕭無塵身後,來不及反應,蕭無塵便被封了穴道。


    “師兄,對不住了,穴位半個時辰便會自動解開,你身負重傷,也不要再多追了,赤焰劍我給你放著……”扶幻輕輕的將赤焰劍放在蕭無塵身邊,而後恭恭敬敬地向蕭無塵行了個禮,隨後便招唿眾人離去。


    徒留在虛荒大地的蕭無塵,麵部肌肉不斷顫栗,內心狂嘯動蕩,卻無能無力。


    這次要迴法衍完全是他自己的決定,因為蕭遙子在發現法衍丟失後便已經告訴他,那本誅魂收魄之法的邪惡。


    誅人魂,收心魄,修煉者,一念之差,便會瘋癲入魔,甚者魂魄被蠶食,萬劫不複。


    蕭無塵心憂扶幻會抵不住法衍的誘力,便一心欲奪迴法衍,奈何,身負重傷未愈,修為減大半,根本無法從扶幻手中奪下。


    “好之為之……”,蕭無塵悶聲念道,眼看著扶幻一行人身影消失在眼前,心情五味雜陳。


    至此一別


    不知何時再相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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