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漫漫,終究覆蓋了一切,遮住地麵原有的本色美豔之外,還遮住其千瘡百孔的醜陋與肮髒,放眼大千茫茫,讓這世間成天地一色,隻留下純白寂靜之美。


    一片茫茫雪地中,兩行腳步悠遠厚重,從遠處而來,孤而清空,行走在一片空曠大地上,如同遊蕩在這赤雪白茫世間的唯一生靈。


    不知腳步縱橫馳騁遊蕩多少步,數不清雪痕撫補著多少腳印,隻見一片蒼茫大地中間,兩個身影如雪中孤雁,相伴卻孤獨。


    扶幻緊隨蕭無塵一路前行,二人形隻影單,並肩同行,一路始終沒聊上多少話語,扶幻聽得蕭無塵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那句感歎


    “這東域許久沒下過這麽大的雪了”,


    扶幻不禁心有嘲諷,暗想


    “這也算大雪,怕是你沒見過萬決連下七日,覆蓋幾尺的大雪之景”。


    想到萬決,扶幻又是不禁多想到了其他事物,離開萬決已經有些時日,不知道林策和清月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一樣曾想起他,也不知道萬決是否和東域是一樣,大雪紛飛起來,萬決後山是否雪積幾尺,有沒有人清掃。大雪中那個攜劍教自己修道習法的身影還會不會醒過來,往事接踵而至,扶幻滿心憂患,悵然失神神情恍惚,腳步也變得輕盈無力,如同行屍般遊走。


    “文淵兄,你可是身體有哪不適……”蕭無塵看出扶幻神色不對,帶些許關切問道。


    “勞煩無塵師兄掛惦,文淵無大礙,隻是走的有些疲倦”扶幻迴神搖頭迴應道。


    “那就好,不過我們很快便會到寒陽宗……”蕭無塵冷聲說道,一副冷傲之態繼續走著。


    “無塵師兄,我聽父親提起過你手中的這把‘破塵’,據說其瞬行百裏,宿如閃電,可破方圓百裏煙塵,毀方圓百裏生靈,能否讓我見識一下其厲害”


    扶幻心血來潮,指著蕭無塵手中的那把木劍說道,其實他早見過其破塵一劍滅八修士的威力,但他認為那並不是其真正的威力,另則之所以這樣,也是讓蕭無塵更確信自己是向文淵無疑。


    蕭無塵沒作應答,換作任何人他定不會理睬,但眼前這人是向文淵,畢竟這破塵是他父親所鑄之劍,蕭無塵心中也有一絲奪他人財寶愧疚姿態。


    於是他決定將破塵的威力展示給向文淵看下也無礙。


    隻見蕭無塵隻是手形一動,便見破塵破鞘而出,低空如影向身前幾尺飛去,發出嘶嘶低鳴之聲,帶著強悍的劍氣貼地飛去,所過之處,萬千雪花如鐫入生機,於地麵淩空盤旋而起,破塵破萬塵而去,隨著蕭無塵一番手勢,而至遠處折戟迂迴,劍身青光環繞,劍氣縱橫淩厲,激萬千雪花飛天騰起,片片猶入生靈相應相接,從下升於半空,從進排飛至遠,霎時在扶幻蕭無塵眼前卷起一個巨大的雪海屏障,如同一座雪山巍峨屹立拔地而起,遮天蓋地。


    扶幻看著眼前破塵而起的一座雪海氣山,著實有些震驚,暗想這破塵當真威力恐怖如此,而且眼前蕭無塵的功力也是讓他震驚十分,若是真和眼前蕭無塵有番較量,是否自己有把握贏得一二分,想罷不禁握緊握手中向三煙給他的暗淵。


    暗歎之餘。


    隻見蕭無塵再次手形一動,破塵穿梭交錯於雪山來迴,無盡劍氣猶如千萬刀刃在雪花形成的屏障上留下深深的劍痕,頃刻間,雪山坍塌爆裂,如同大山崩裂,倒向二人,雪花撲天席卷,似要將二人埋沒,但二人均是一副波瀾不驚,毫無退躲之意,蕭無塵再次禦劍縱橫,隻見破塵穿透層層雪障,在蕭無塵上空飛速盤旋,那坍塌下來的雪障瞬間爆裂形散,又化作漫天雪花飄飄灑落,一切都像是見證了一場雪起雪落的痕跡,可至始至終沒一片雪花落在蕭無塵身上,然而扶幻卻沒那麽幸運,雪花落滿了肩,飄白了發,整個人像是從雪地裏鑽了出來,倒不是他故意不躲,而是此刻作為不會武的向文淵來說,這般表現才最為貼切,扶幻抖去身上落雪,鎮靜下來之際,不禁由衷內心驚歎起蕭無塵的功力,還有那把不起眼的木劍破塵的威力,遠比此前見到破塵一劍滅八個修行者來說,現在才是破塵真正的威力,不由讚歎出聲


    “這破塵如此強悍至極,真讓人不敢相信是一把木劍,如此神器,世間罕見……”。


    聽扶幻一番讚歎,蕭無塵側過身看了下扶幻,帶著一絲疑慮瞄了一眼扶幻腰部


    “哦?文淵兄與向前輩乃是父子,恐怕也見識到向氏劍瀾許多神劍的威力吧,且有許多甚至要超越破塵的威力,就比如與文淵兄腰間的這把短劍想比,恐怕是要輸上一籌”


    扶幻對破塵的一番誇讚,讓蕭無塵有一絲不可置信,如果說向文淵覺得破塵強悍至極,那隻能說明劍瀾這些年卻是再沒造詣出更恐怖的兵刃,也或許說明向文淵的確不了解劍道方麵的力量,不過蕭無塵並無多想,倒是扶幻暗歎了一聲不妙,但見蕭無塵並無覺得自己話語有什麽矛盾,也是舒了一口氣。


    扶幻握了握腰間的暗淵,心想這蕭無塵若非真感知到暗淵的力量還是故意用言辭試探,扶幻嘴角上揚咧嘴一笑


    “這短劍隻是父親給我用來防身,沒多大威力的,我也對這方麵不太了解”。


    說罷一臉鎮定,不顧蕭無塵再說什麽,自顧自繼續向前出發。


    破塵驚萬塵,一落便無痕,百裏無生氣,一切碎了魂。


    破塵驚起的雪海狂嘯湮滅了二人來時的腳步,漫漫蒼穹大雪之巔,兩襲青衣依舊踏雪行去,孤冷清傲,卻映天如添一色,如畫卷冷傲美景,徒留刊讚。


    再走了差不多有半個多時辰,蕭無塵突然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到了”冰冷的二字脫口而出,扶幻頓時有些悸動,因為他明白,蕭無塵所指,是寒陽宗到了。


    忽聽,一記撼天震地獸鳴之聲不知從何處傳來,聽起來悠遠且長,但似乎好像就在附近,因為扶幻一直隱藏內息,所以其聲令扶幻有些耳刺心悸,胸中隱約一股翻騰,胃燒作嘔,不知何故,扶幻對這聲音極具排斥,不過扶幻還是強忍住不適,卻見蕭無塵一副鎮定自若神態。


    “無塵師兄,你聽,這到底是什麽聲音?”


    隻見蕭無塵沒有驚訝,反而神情中帶些疑惑,一副不可思議之情喃喃自語


    “從未見過它如此怒揭嘶吼鳴叫……”


    “什麽?無塵師兄,它是什麽”扶幻追問道。


    “玄冥尊,守護寒陽宗千百年的靈獸,但我從未聽到這般嘶叫,不知是否是宗內發生了什麽事……”


    “什麽?難道我們到寒陽宗了?可這方圓荒蕪平坦,還是一片赤白,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沒有,寒陽宗又在哪裏?”


    扶幻遙看四周,平坦無際,還是一片空曠赤白,哪有半點屋落宗派之影,可是剛才那記獸鳴仔細聽來,的確就在附近。


    隻見蕭無塵手拂外袍褪去,破塵落地插入雪中,飛身而起,從胸口飛出一個橢圓形玉片,浮於身前,隻見蕭無塵向其內注息運氣,嘴裏還仿佛抿念著聽不懂的咒語,頓時,便見橢圓玉片衍生出極其翠綠的光芒,應天而去,地麵一陣晃動,雪花四濺飛起,在其周身七道翠綠光芒從地下激射而出,直達天際,七道光芒互映互攝,連成一片,


    “破……”隻見蕭無塵一聲怒吼,七道光芒星輝極盛,將虛空撕開一道口子,像是一方虛空之門。


    “這道門便是寒陽宗的入口了,是根據玄冥靈獸七宿之氣而設的結界,其陣法千變萬化,無形無痕,若是沒有這玄冥麟玉,根本無法感知其入口在哪,走吧……”蕭無塵向扶幻解釋言道。


    “莫非剛才七道光芒便是七宿之氣”


    扶幻追問道,蕭無塵點頭恩道,便踏步而入虛空之門,扶幻緊跟而入。


    剛入其內,便覺有熱氣騰騰襲來,望眼看去,一片樹綠成蔭,花草繁盛,可是剛剛明明還是漫天雪白荒蕪之地,現在卻百花齊豔,樹冠成蔭,頭頂甚至還有鳥啼飛過,完全像是與剛才成兩個時空,扶幻再次一陣吃驚。


    再走不久,眼前一幕更令扶幻驚歎如斯,一片巨大的湖泊荷葉鋪水麵,一座拱石橋浮空而落,貫穿東西,石橋盡頭階梯足足七十七層,直通一座琉璃高建輝煌大殿,大殿周圍是幾座相並而建的古殿,每個殿頂都赫然屹立著一座石雕。


    再看眼前,湖泊兩邊分別矗立著兩塊赤黃褐色巨石,巨石雕刻著龜蛇一體的雕刻,如同每座殿頂的石雕一樣,巨石上還有兩行像是用劍氣而劃的鏗鏘大字。


    “玄冥天道起,寒陽恆古長”,


    話音剛落,隻見湖泊翻騰浪湧,如先前聽到的嘶吼撼天動地,令人發聵,扶幻緊跟胸中悶躁,胃燒作嘔,浮橋那頭,急匆匆飛身而來好幾人,看到蕭無塵扶幻二人一番驚道


    “大師兄?您迴來了,快來看看這玄冥尊今天怎麽了?”


    隻見水中一條巨大粗壯如蟒的身影破水而出,卷起百丈水花,很快露出全身,一龜一蛇,盤結左右,同生共體,如一而生,龜首數數迴轉,張口吞氣,或俛或仰,蛇身纏縛於龜背,靈動蛐蠕,隻見蛇首探息銅鈴大眼盯著人群,似有所思,竟將在場所有人打量一番,最後停滯在扶幻身前,靜盯幾眼,頃鼻嗅了嗅,好有靈性,扶幻心慌胃燒,突然胸前一陣溫熱,另他心有舒緩,那蛇首隨即一聲低鳴淒叫,退身於龜背堅殼中,隱於水中,湖麵又是一片平靜如初,獨留眾弟子麵麵相覷,莫名其妙。


    “這玄冥尊今天是怎麽了,從未見過如此舉動”一弟子帶著疑惑說道。


    “宗內來了陌生人,冥尊肯定是感受到了,隻是,我們這位新來的師弟,肯定是有深厚的內息,不然玄冥尊怎會發出那般低鳴之聲”其另一弟子說道。


    “這位師弟,聽說乃劍瀾向前輩的犬子,想必功力深厚,也無可厚非……”


    眾人皆猜測著玄冥見到扶幻那般表現的原因,這讓扶幻自己都不由得緊張一番,竟下意識的握了握手中的暗淵,不知真是下意識,還是故意。


    蕭無塵理所應當的注意到扶幻的動作,心中暗想莫不是這暗淵如此神力,竟讓玄冥感知好奇且畏懼。


    “好了,都別瞎說了,文淵師弟剛到,先要熟悉一番”


    “大師兄,這位就是師尊讓你找的人?怎麽看起來有些熟悉”


    開口說話的正是扶幻在越城碰到的那個叫如夢的女子,隻見他盯著扶幻帶著疑惑說道。


    “不錯,這位就是劍瀾向氏向文淵,以後便是你們的師兄弟”蕭無塵向眾弟子介紹完又分別向扶幻介紹了眾弟子。


    待介紹完後,沉思半天的蕭如夢似乎想起什麽驚聲道“我想起來了,我曾在越城街道見過你,當時你身邊還有一位公子,不知你可記得”


    扶幻隨即表現出一副思考神態,很快便裝作恍然應答道


    “聽這位師姐一說,有點印象了……”


    “對了,你身邊那位公子姓甚名何?與你何關係?”


    蕭如夢一番追問道,惹得旁邊其他弟子一陣哄笑


    “如此追問,如夢師妹是否是看上人家那位公子了……哈哈……”


    扶幻一記尷尬,若真如此,讓蕭如夢知道蘭傾是女扮男裝那豈不是……


    想到此扶幻也是一絲偷笑,卻惹得蕭如夢紅臉赤脖。


    “好了,別鬧了,宗主還未出關,你們也得好生修煉習道,都散去吧”蕭無塵冷聲喝令道。


    “對了,葉師弟呢?”


    蕭無塵接著問道,隻見眾弟子搖了搖頭。


    “師兄是在找我嗎?”。


    悠遠處一個清脆帶些濃厚的聲音從眾弟子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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