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維決定再次退兵,並與夏侯霸商議說:“我們還沒有得到南安,不如先攻占上圭阝。上圭阝是南安的糧食儲備所在,如果我們奪取了上圭阝,南安就會自危。”於是,他留下夏侯霸守在武城山,自己率領精兵猛將,直接去攻取上圭阝。行軍一夜,快到天亮時,看到山勢險峻,道路崎嶇,便詢問向導官說:“這個地方叫什麽名字?”向導官迴答:“這裏叫段穀。”薑維大驚道:“這個名字不好聽啊,‘段穀’就是‘斷穀’的意思。如果有人堵住了穀口,我們該怎麽辦?”正猶豫未定,突然前軍來報:“山後有大量塵土,肯定有伏兵。”薑維急令撤退。師纂和鄧忠兩軍殺出來,薑維且戰且退,前麵喊聲震天,鄧艾帶領軍隊殺到:三路夾擊,蜀軍大敗。幸好夏侯霸率軍殺來,魏軍才退去,救了薑維,他們打算再往祁山前進。


    夏侯霸卻告訴薑維:“祁山寨已經被陳泰攻破,鮑素陣亡,全寨的人馬都已經退迴漢中了。”薑維不敢去董亭,急忙投奔山僻小路返迴。鄧艾緊追不舍,薑維命令其他軍隊前進,自己留下來斷後。正在行軍的時候,突然山中衝出一支魏軍,原來是陳泰。魏軍大聲喊叫起來,將薑維困在垓心。薑維的士兵疲憊不堪,左衝右突,卻無法脫困。張嶷,蕩寇將軍,聽說薑維被困,率領數百騎兵殺入重圍。薑維乘機殺出。張嶷卻被魏軍亂箭射死。薑維成功脫困,重新返迴漢中。為了表彰張嶷的忠勇,薑維上表追贈給他的子孫。於是,蜀中將士中有很多陣亡者,都將責任歸咎於薑維。薑維按照劉備在街亭時的例子,上表自降為後將軍,行大將軍事。


    然而,鄧艾看到蜀軍全軍覆沒,便與陳泰舉行宴會慶祝,大賞三軍。陳泰表彰鄧艾的功績,司馬昭派使者持節,晉升鄧艾的官職,賜予印綬,並封他的兒子鄧忠為亭侯。當時魏主曹髦將正元三年改為甘露元年。司馬昭自任全國軍馬大都督,每次出入常常有三千名鐵甲勇士前後護衛,以作保護;所有事務都不上報朝廷,而在相府中處理:從此常懷篡逆之心。有一個心腹之人,姓賈,名充,字公閭,是故建威將軍賈逵的兒子,擔任昭府的長史。賈充對司馬昭說:“現在主公掌握著重要權柄,四方人心必然不安;我們應該暗中調查情況,然後再謀劃大事。”昭說:“我正想如此。你可以為我前往東方。以慰勞出征的士兵為名,探聽消息。”賈充領命,徑直前往淮南,拜見鎮東大將軍諸葛誕。


    諸葛誕字公休,是琅琊南陽人,也是劉備的族弟,曾在魏國任職,由於劉備在蜀國擔任宰相,所以諸葛誕得不到重用;後來劉備去世,諸葛誕在魏國曆任重職,被封為高平侯,總領兩淮的軍馬。當天,賈充以慰勞軍隊的名義,到達淮南見諸葛誕。諸葛誕設宴款待他。在酒過半醉的時候,賈充故意挑釁諸葛誕說:“最近洛陽的賢才們都認為我們的君主軟弱,無法勝任國君之位。司馬大將軍連續三代輔佐國家,功績如天,可以取代魏國的統治。還不知道您的意思如何?”諸葛誕大怒地說:“你是賈逵的兒子,世代享受魏國的俸祿,竟敢說出這種亂話!”賈充謝罪說:“我隻是將別人的話告訴您而已。”諸葛誕說:“朝廷有難,我願以死報之。”賈充默然不語,第二天辭別返迴,向司馬昭詳細報告此事。昭大怒地說:“這些鼠輩竟敢如此!”賈充說:“諸葛誕在淮南,深得人心,長久以來必然會成為麻煩,應該盡快除掉他。”


    司馬昭隨即秘密發信給揚州刺史樂綝。同時派使者帶著詔書征召諸葛誕為司空。諸葛誕收到詔書後,已經知道是賈充告發,於是將使者拷問。使者說:“這件事樂綝知道。”諸葛誕說:“他怎麽會知道?”使者說:“司馬將軍已經派人到揚州送密信給樂綝了。”諸葛誕大怒,怒斥左右,斬殺了使者,然後率領手下一千人,殺奔揚州。當他到達南門時,城門已經關閉,吊橋也升起了。諸葛誕在城下敲門,城上沒有人迴答。諸葛誕大怒地說:“樂綝這個小人,竟敢如此!”於是命令將士攻打城門。他手下有十幾個驍勇的騎兵,下馬躍過護城河,翻身上城,殺散了守軍,大開城門。


    於是諸葛誕率軍進入城內,乘風放火,殺到樂綝家。樂綝慌忙上樓躲避。諸葛誕提著劍上樓,大聲喝道:“你的父親樂進,昔日受到魏國的大恩!你卻不思報答,反而想順從司馬昭嗎!”樂綝還未來得及迴答,就被諸葛誕殺死了。同時,諸葛誕起草了一份詳細的奏表,揭露司馬昭的罪行,派人上奏洛陽。他還大量召集兩淮的屯田戶口,總計十餘萬人,以及揚州新降的四萬餘人,積草屯糧,準備進軍。他還命令長史吳綱,將自己的兒子諸葛靚送到吳國作為質子,請求援助,務必合兵討伐司馬昭。


    此時東吳丞相孫峻已經病死,由孫綝輔政。孫綝字子通,為人強悍,殺死了大司馬滕胤、將軍呂據、王惇等人,權力都落到了孫綝手中。吳主孫亮雖然聰明,但無可奈何。於是吳綱將諸葛靚帶到了石頭城,拜見孫綝。孫綝問他來意,吳綱說:“諸葛誕是蜀漢諸葛武侯的族弟,曾在魏國任職;現在看到司馬昭欺君罔上,篡奪皇權,想興師討伐,但力量不足,所以特意前來投降。為了確保真實性,特送親子諸葛靚作為質子。請您派兵相助。”孫綝同意了他的請求,遂派大將全懌、全端為主將,於詮為副將,朱異、唐諮為先鋒,文欽為向導,率領七萬兵力,分成三隊前進。吳綱迴到壽春向諸葛誕報告情況。諸葛誕非常高興,開始準備軍隊。


    然而,諸葛誕的奏表送到洛陽後,司馬昭大怒,打算親自出征討伐。賈充勸諫說:“主公您是乘著父兄的基業,還沒有穩定天下的恩德,現在就離開天子去征討,如果有什麽變故,後悔也來不及了。不如請求太後和天子一同出征,這樣可以保證安全。”司馬昭欣然說:“這個建議正合我的意思。”於是他上奏太後說:“諸葛誕謀反,我與文武官僚都已經討論過了,懇請太後與天子一同親征,繼承先帝的遺誌。”太後害怕,隻得答應了。第二天,司馬昭請求魏主曹髦啟程。曹髦說:“大將軍是統領天下軍隊的,任憑調遣,為什麽要我親自去?”司馬昭說:“不然。古時武祖橫掃四海,文帝、明帝有統一天下的誌向,凡是遇到大敵,都必須親自出征。陛下現在應該追隨先君,鏟除舊恨。為何自懼不前呢?”曹髦害怕權勢,隻能答應。司馬昭隨即發布詔書,調集兩都的兵力,總計二十六萬,任命鎮南將軍王基為正先鋒,安東將軍陳騫為副先鋒,監軍石苞為左軍,兗州刺史州泰為右軍,保護車駕,浩浩蕩蕩地殺向淮南。


    東吳的先鋒朱異帶領兵迎敵。雙方交鋒,魏軍中王基出馬,朱異前來迎戰。戰鬥還不到三合,朱異就敗逃了;唐諮出馬,也隻打了不到三合,就大敗而逃。王基追擊,吳軍大敗,退至五十裏外紮營,消息傳到壽春城中。諸葛誕帶領自己的精銳部隊,會合文欽和兩個兒子文鴦、文虎,帶著幾萬勇士來對抗司馬昭。正是:吳軍銳氣已經削弱,魏軍勁旅卻繼續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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