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首望去,來時的道路早已陷入一片黑暗,漆黑如墨,寂寥無聲。


    文濤暗暗慶幸,入口處的兇蝠擋住了通道,讓得他人不敢輕易涉險,從而斷絕了不少追兵,就連驍勇好戰之輩也不例外,如烏孫、月氏勇士。


    “六道一途,人不知、鬼不覺。惟有天崩地裂、六畜不安時,修身潔行,超然於物外,方能通達大道。”


    這是天火圖上的一句話,關於身前的六條岔道,它並沒有明確的標記,僅此一句標述,文濤細細思量,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帶有禪意和哲理的話,該怎麽理解呢?好像在闡述六道,又好像在教人道理,難以明了。


    正感無奈之際,驀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來,那時他先是開口講述:


    在某條河流上,有一座獨木橋,橋的一端有一隻老虎準備過橋。巧的是,橋的另一端有一隻狼也準備過橋,而在橋的中間有一個普通人正在過橋。


    然後轉頭問自己的那位便宜小舅子:“請問這個人是怎麽過去的?”


    正確的答案是:暈過去。


    想到此處,腦袋靈光一閃,這不就是腦筋急轉彎?


    所謂‘急轉彎’,無非是當人麵對難題時,應改變固有的思維模式,跳脫出常規的邏輯路徑,尋找新的辦法和思考角度。


    他有點明悟,自己過於投入,想得太多,以至於不知不覺進入到思維的誤區。


    顯然,對於天火圖所表述的這句話,不必想得太多,字裏行間就能看出其字麵表象,逐一摘出時就很明了,即:“六道,人,鬼,天,地,畜,修。”


    這麽看來,修羅道才是正解,而修羅道是善三道,從左往右數起,那是第三條岔道。


    “嗬嗬,我是天才!”困擾心頭的難題得以解決,文濤不免自‘嗨’一波。


    既已明悟,那就行動,身影一晃,大步邁出,閃入第三個岔道口。


    剛一進入,便是見到幾尊高高聳立的雕像,著實嚇了他一大跳。


    雕像形態不一,卻是恐怖無比。有的一麵三眼,酷似妖魔,怒目圓瞪,張開大口厲聲喝斥;有的三頭六臂,三麵青黑,口噴焰火,雄壯軀體剛勁有力;有的四目四臂,手托日月,足踩大海,身負山嶽力大無比……


    “修羅,非神、非鬼、非人,雖有人的七情六欲,但又具有天神、鬼蜮的威力和惡性。因而,此條通道隻怕有種種險惡等待考驗。”文濤喃喃自語,小心謹慎的戒備。


    內心保持鎮靜,不疾不徐的通過,還好,沒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借著玉石燈散發著的光亮,蜿蜒向前,通道越來越彎曲,有時剛剛向左走上三步,便就直角拐過去了。好在文濤頗有耐心,並沒有為此亂了心境,順其自然,慢慢的習慣了這迷宮般的路途。


    “修羅之神,缺在心境,因而雖是福如天人,但德非天人。我自不能如此,當沉下心來,修身潔行,以達大道。”


    不知什麽時候,前方黑霧縷縷升騰,濃鬱如漿,詭秘如魔,使得玉石燈表麵很快被覆蓋住了,亮光變得微弱,睜大雙眼也隻能模模糊糊的看著近前。


    更讓人無語的是,腳下的道路一分為三,變成三條岔路,分左、中、右一字兒排開。


    “這?”文濤撓撓頭,我該選擇哪一條?


    仔細察看,半晌之後,也沒有看出有什麽差別,三個岔路口看起來好像都是一樣的。


    想起古語有雲:‘寧向直中求,不向曲中取’。


    既然如此,那就先取中間那條,試試今天的運氣究竟如何,是好還是壞?


    打定注意,立即踏足,飛身而動,刷刷——


    “但願一步到位、馬到成功!”心裏有點期待,期待自己能早點走出這該死的地底通道。


    這通道暗黑無邊,死氣沉沉,給人帶來特別的壓抑和折磨,讓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七捌八彎之後,巨聲響起,雷鳴般震耳,嘩嘩——


    望著眼前的一幕,文濤驚呆了,無數火紅的液體洶湧奔騰飛流直下,猶如銀河在傾瀉滔滔不絕,形成一道巨大的紅色水簾。磅礴氣勢激起層層浪花,灑落出的液滴濺起紅霧,繚繚繞繞,帶來驚心動魄的美麗。


    那滿眼的赤紅,蔚為壯觀,分不出是岩漿還是鮮血,仿佛自己置身於修羅煉獄,讓人心生恐懼卻又讚歎不已。


    “這血色瀑布,真是個奇景!”文濤暗自低語。


    似是站立過久,他變得有點蠢蠢欲動,不由自主的滋生出一個想要發泄和狂野的念頭。


    於是,他,情不自禁,向前邁出一步,心底裏的衝動和欲望也隨之增強了一分;


    接著,他邁出了第二步,眼角裏卻是悄無聲息地多出一縷血絲;


    第三步,腳步聲開始變得沉重,已是踏地有聲;


    第四步,臉頰升起紅斑,心神開始變得有點恍惚;事態有變,似變得不受控製。


    第五步……


    關鍵時刻,一股清涼貼著胸口輸入心窩,傳至腦海,瞬間讓他稍稍恢複清明。


    咬咬牙讓自己處於清醒,心裏有點後怕,這無形的修羅之意太可怕了,它在悄無聲息中勾動人心底裏的黑暗,讓他防不勝防,差點栽倒在此處,未知的後果著實不堪設想。幸好懷裏的火蓮子,在危急時刻讓自己的心境重新歸於寧靜。


    隨手摸出一顆,手臂處便是傳來一股清涼,透著舒心和愜意,帶來淡淡的芬芳。緩緩攤開手掌,那掌心處的火蓮子散發出寶石般的光澤,猶如月可兒的美,無法言喻。微微張開雙唇,輕聲呢喃:“謝謝你,因為你,我才得到了它。”


    迴神凝望,血色瀑布當空掛,恰似天塹阻斷了前路,若是沒有聖人的手段和超強的道法,恐怕也隻能是望‘路’興歎,徒唿奈何。


    沒有過多猶豫,他掉頭返迴,徑直奔向左側的岔道,一路兜兜轉轉,萬幸沒有遇到什麽麻煩,許久之後,他終於看到了南度小王子——可謂冤家路窄。雖說是冤家,心裏卻是欣喜不已,許是孤單已久的緣故。不由分說快速接近,開口招唿:“小王子,你在這?”


    小王子似是沒有聽聞,呆呆地看著前麵長僅十餘丈的池塘,池塘火紅,滿眼都是岩漿,偶然冒起幾個氣泡,‘嘭’的一聲炸裂,灼熱的岩漿化為飛液,四處飛濺,那一刻,猶如一朵火紅的煙花在綻放,絢麗無比。


    要是在平時,這小小的池塘用不了幾步就能跨過。


    但是此刻,人在地底深處,滋味大有不同,隱隱感覺到,池塘上方,似乎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死死盯著一切;詭秘岩漿裏,也似有一雙隱秘的大手,等人入彀,使得向來桀驁不馴的小王子也是感到焦慮不安,躊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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