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起床了!”文濤抖動雙肩輕輕搖晃。


    “嗯…嗚…,不要!”月可兒發出慵懶的聲音,迷迷糊糊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似舍不得離開他的胸膛。


    啪——


    文濤揮手,惡作劇地拍向翹臀,她啊的一聲,身子頓時彈了起來,輕輕呸了一聲:“下流!”臉色亦是變得粉紅,急急退離。


    凝目細看,自己完好無損並沒受傷,倒是那壞蛋,一小半身子都埋入沙土了,看他這一副囧樣,忍不住‘嘻嘻’笑了幾聲,再瞧他那破破爛爛的長袍,被撕成了幾根布帶隨風飄蕩,她鼻子一酸,再也笑不出來。


    躬身彎腰,快速劃動雙手刨起沙來,想把他拉出沙坑,心越焦急卻越是手忙腳亂,隻聽他嚷道:“慢點,慢點,別廢了我那根——”


    “你那根?”她神情一愣,雙手差點碰到,雙頰立刻變得赤紅,轉過頭去,啐了他一口:“不要臉!”


    女人終究還是臉嫩啊!文濤笑嗬嗬地從沙堆裏蹦了出來,正所謂智鬥美女,樂趣無窮。


    “咦,剛才不是盯著我看嘛,怎麽現在轉過頭去了?”


    “難看死了!誰要看你?”


    文濤不再調侃她,舉目四顧。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使得剛才觀景之地早已被夷為平地,附近不少地方留下了大小不一的沙坑,而在數裏之外,則是硬生生地被堆出一個巨大的沙丘,宛若是一座山嶽,龐大無比,風暴之威力可見一斑。


    “怎麽樣,你沒事吧?”文濤柔聲問道。


    看他突然變得一本正經的樣子,月可兒又愛又恨,隻覺這家夥實在是太難駕馭了!她嘴角輕笑,淡藍的雙眸似有秋波在蕩漾,笑著笑著,卻又哭了:“嗚…嗚…我沒事。”


    低下頭去,不斷踢著腳下的黃沙,似在發泄心中的不滿。


    嘩啦——


    不遠處的一座小沙堆竟是毫無征兆地塌陷,文濤頓時驚呆,這威力也太大了吧,隔著老遠也能踢塌?忍不住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牛!你厲害!”


    月可兒噗嗤一笑,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惹我,一腳把你踢飛。”


    說完,她奔向了那裏,緊接著,一陣長長的尖叫聲隨之響起:“啊——”


    “怎麽啦?”文濤好奇。


    “你,過來看看。”她閉起雙眸,轉頭用手指了指。


    文濤快步上前,隻見那厚厚的沙土之下,隱隱露出兩副骸骨,骸骨緊緊相擁,十指牢牢相扣,平靜安詳地躺在地上。經過多年的風吹雨打,他們的肉身早已化為虛無,僅餘皚皚白骨。


    “嗨,別怕,有我在呢。”他安慰道,雖然研究死人是小胖子的專業,並不是他的強項,但惶恐、害怕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也沒有那個必要。他堅信,心若有光,無處不可行。


    月可兒大著膽子,睜開雙眼,凝望著那緊緊相依的遺骸,良久,方才輕聲低語:“從外形上看,是一男一女,恰似一對情侶!”


    說起情侶,她驀然想起,急急開口:“文濤,這裏很久以前應該叫做淖爾湖。”


    “淖爾湖?什麽意思?”


    “淖爾湖就是千山萬水聚集而成的、美麗的湖泊。”


    “這?”文濤皺眉:“方圓百裏之內,漫天的黃沙,寸草不生,哪裏有什麽湖泊?”


    月可兒微微搖頭,嬉笑道:“你不是自詡博覽群書嗎?東華人史籍上記載此地,把它稱為幼澤,難道你不知道?”


    文濤老臉一紅,辯解道:“月有圓缺,人無完人,不足為奇。”


    “想當年,這裏可是人間勝景,曾有人美譽它:廣袤數千裏,其水如汪洋,冬日不結冰,夏天不增減……”月可兒並沒有再揭他的老底,自顧自地說道。


    “那它怎麽會消失呢?”


    “這得從一個故事說起。”月可兒娓娓說道。


    很久以前,這裏有一個羅布王國。


    王國裏,有一位聰明英俊的王子,叫淖爾。淖爾生性灑脫,喜歡歌唱,喜歡載舞,就是不願意繼承王國的王位。


    有一天,他下定決心,要獨自穿過茫茫戈壁,去異國他鄉與人學習歌舞。但當他走到阿裏腹地時,迷失了方向,因為缺水少食,他饑渴難耐,死亡的影子開始慢慢籠罩。


    或許命不該絕於此,這時風神的女兒黛蘭絲路過,順手解救了他。卻不想兩人一見鍾情,就此誓死不渝。


    結果他們之間的感情被風神知曉,作為神明,自然不許女兒與凡人相守相愛,一怒之下,便用大風刺瞎了淖爾的眼睛,並摔斷了黛蘭絲姑娘的雙腿。


    不僅如此,還分別將他們吹到東、西兩處的沙漠裏,使他們永遠不得相見。


    慘遭苦難的兩人,噩運並未消散。


    自那時起,淖爾王子便開始不停地唿喊著黛蘭絲的名字。


    而那美麗善良的黛蘭絲姑娘,則每天思念著淖爾,一頭青絲慢慢的變成了白發。


    她每天以淚洗麵,滾滾淚水匯聚成河,最終匯聚成一個廣闊而晶瑩的湖泊,這個湖泊就是後人所說的淖爾湖。


    天意弄人,黛蘭絲姑娘相思成疾,不久之後,就魂歸極樂世界。


    在黛蘭絲姑娘死的那一天,天地突然變色,湖泊變得幹涸,美麗的淖爾湖從此就消失不見了,隻留下那幹枯的湖底和滿地的沙粒……


    月可兒說得婉轉哀怨,似把自身代入其中,眼眶晶瑩水潤,點點滴滴滑落。


    文濤一看,這還了得,說個故事而已,有必要如此悲傷嗎?急忙轉移話題:“快來看,這裏有張幹枯的獸皮,上麵好像有字!”


    獸皮字跡雖是殘缺不全,其大意卻仍能看得清楚。月可兒仔細辨認,臉色漸漸的沉寂下來,她忽然幽幽歎了口氣,輕輕搖頭,精致的俏臉更是多了幾分惆悵。


    剛才她所敘述的乃是傳說中的愛情故事,而羊皮上記載的卻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感情多艱難,命運多坎坷’,這讓她有點泄氣:“有情人為什麽就那麽困苦呢?”


    文濤盯住那獸皮看了一陣子,神色忽然變得精彩。


    那相擁的遺骸,是一對情侶,這一點確認無誤。奇怪的是,女方是一名月氏女子,男方竟然是一位烏孫族人。我的天,你們不是互相敵視嗎?怎麽會搞在一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相愛相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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