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皇貴妃的眼淚一直不停的流淌著。


    直到嘴裏的巾子被拿出來,依舊泣不成聲,眼睛望著床上的皇帝,眸底全都是悲哀和難過。


    至於兒子被迫讓出了皇帝之位,她半點沒放在心上。


    她先是撲過去把蘭蓉蓉和鈺兒身上的繩子解開,拿出她們嘴裏的巾子,用帕子替蘭蓉蓉止住臉頰上的血後,便坐到了床邊,怔怔的望著皇帝的遺容。


    楚瀾山拿出了一份偽造的遺詔,遺詔裏言明太子頑劣愚鈍,不堪大任。因此把皇位傳於獻王。


    同時他又讓楚墨燁寫了一份主動退出皇位之爭的聲明。


    拿到這兩份東西,他的皇位,就穩了。


    不過,他並沒有滿足。


    即使楚墨燁堅決不肯承認,楚瀾山也依舊對外宣布,先帝的死和蓮皇貴妃母子倆有關。


    至於王公大臣們心裏到底怎麽樣,那並不是他在意的事情。


    他隻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把太子從皇帝的位置上趕下去,然後自己坐上去。


    為了彰顯自己的仁慈,他厚葬了先帝之後,沒有處死蓮皇貴妃母子倆,而是把蓮皇貴妃,楚墨燁蘭蓉蓉和鈺兒等人,全都囚禁在了西苑中。


    楚墨燁的太子身份被剝奪,再次變迴為翊王。


    至於蘭蓉蓉和鈺兒,也隨之變成了翊王妃和翊王世子。


    看著太子一家被逼入西苑,王公大臣們都心有戚戚然,但整個朝廷的反應並不大。


    先帝遺詔有了,太子也是自動放棄皇位。


    人家獻王關鍵時刻力挽狂瀾,擔負起整個大乾的責任,大臣們應該對他感恩戴德,而不是質疑他。


    從大臣們的角度來說,皇帝是楚墨燁還是楚瀾山,對他們的影響都不大。


    楚瀾山登基後,忙著料理先帝的喪事和後宮的妃嬪們事宜,對前朝的大臣們沒有怎麽理會。


    內閣首輔還是坐著首輔的位置,六部大臣們也都依舊各司其事,沒有什麽大的變動。


    這讓臣僚的心都安定了許多。


    對楚瀾山的抗拒之心,也就逐漸的淡了下來。


    楚瀾山處理完皇帝的喪事,就開始處理先帝留下的幾百個妃嬪們。


    生育過皇子的妃嬪出路好得多,跟著皇子去偏遠之地過下半輩子。生了女兒的妃嬪可以集中留在東苑養老。


    至於那些沒有一兒半女的妃嬪,全都剃光頭發,送到尼姑庵出家去。


    這樣的處置方法,讓楚瀾山贏得一片讚譽之聲。


    楚瀾山登基後的第三件事,便是冊立白芷為中宮皇後,封國舅白蘇為鎮國兵馬大元帥,統帥百萬雄兵。


    半個月之後,沈懷安和楊宋率五萬大軍抵達京城。


    白蘇當即率軍應戰。


    兩邊交手幾次後,各有損傷,但京城易守難攻,白蘇占據著絕對的有利地形,牢牢守住城門。


    一時之間,楊宋想攻下京城,難如登天。


    西苑。


    大門被鎖住了。


    門口有侍衛看守。


    偌大的西苑,隻住了蓮皇貴妃,楚墨燁,蘭蓉蓉,鈺兒和宛平公主,以及柳兒,明月等幾個親近的侍從。


    每天,會有太監送一頓飯過來。


    都是饅頭和青菜,肉幾乎沒有。


    大人還熬得住,鈺兒和宛平這兩個孩子卻不行。


    宛平需要乳母喂養,乳母吃不飽飯,就沒有奶水,夜裏被餓的哇哇大哭。


    蓮皇貴妃聽到孩子哭聲,氣急敗壞:“楚瀾山這個狗東西,難道要餓死我們?”


    “母妃不要著急。”楚墨燁安慰她,“我來想辦法。”


    次日,果然門外遞進來一個食盒,裏麵裝了雞鴨魚肉等物。


    蓮皇貴妃很吃驚:“你是怎麽辦到的?”


    “母妃,我自小在宮裏長大,總不至於連這點東西也弄不來。”楚墨燁讓柳兒和明月去小廚房做飯,“以後母妃和蓉蓉想吃什麽,柳兒你去門口對那個太監說一聲,他自然會悄悄送來。”


    飯菜做好後,楚墨燁捧著米飯和魚湯來見蘭蓉蓉。


    蘭蓉蓉正抱著鈺兒,讀書給鈺兒聽。


    “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蘭蓉蓉正讀著這一段。


    鈺兒雖然年紀小,卻聽的認真。


    楚墨燁安安靜靜聽了片刻,直到蘭蓉蓉停下,才走進去,探手在鈺兒腦袋上摸了摸,“吃飯吧。”


    蘭蓉蓉看到魚湯和米飯,笑道:“如今這兩樣可是稀罕東西了。”


    她把魚湯裏魚肉夾出來,剔幹淨魚刺,小心翼翼喂給鈺兒吃。


    楚墨燁的目光始終落在蘭蓉蓉臉上,低聲說:“你瘦了許多。”


    “瘦了好。”蘭蓉蓉隨口笑道,“前段時間養胖了,裙子都快沒有合適的了。現在你看,我所有的裙子又變得合身了。”


    楚墨燁輕輕撫摸她臉頰:“讓你受苦了。”


    “你為了救我們主動投入陷阱裏,還放棄了皇位。這份犧牲可比我少幾斤肉大多了。”蘭蓉蓉打趣他,“楚瀾山和白芷能讓我們活著,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楚瀾山才登基,還沒有穩固朝廷,他是不會,也不敢動手殺我們的。不過,往後就不好說了。”楚墨燁神色凝重,“蓉蓉,我們不會在這裏待很久的。”


    “你要奪迴皇位嗎?”蘭蓉蓉輕聲問。


    “我不是在乎那個皇位。”楚墨燁看著乖乖喝魚湯的鈺兒,緩緩說,“現在我們被楚瀾山囚禁在這裏,生死都掌握在他手裏。這是我絕不能容忍的。”


    蘭蓉蓉也知道,之前他放棄皇位,隻是緩兵之計, 為了救她們。


    他不可能甘心一直被囚禁。


    何況楚瀾山的謀反,加速了父皇的死亡。


    這個仇,他一定會報。


    被囚禁的第二十天,馮公公親自來到西苑,帶來新帝口諭,傳翊王爺去麵聖。


    雖然馮公公這話說的委婉,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不是邀請,而是命令。


    楚墨燁麵沉似水,跟隨馮公公離去。


    蘭蓉蓉抱著宛平,牽著鈺兒,去蓮皇貴妃的屋裏,跟她說話聊聊天,免得老太太被關抑鬱了。


    有孩子繞膝笑鬧,日子也就鮮活有盼頭了。


    看著玉雪可愛,牙牙學語的小孫兒,蓮皇貴妃果然露出幾分笑臉,但眼底依舊藏著深深的哀傷。


    皇帝的過世,給她很大的打擊。


    蘭蓉蓉看著她消沉的模樣,心裏想著,也許她並不是如她自己說的那般,對皇帝隻有怨恨。


    這麽多年下來,她早已經習慣了皇帝的寵愛和陪伴。


    也許,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在日積月累和潛移默化中,她已經對皇帝產生了深厚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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