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過來後,看到玄意麵如土色跪在地上,蘭芸兒滿臉淚水。就知道事情敗露了。


    但她畢竟不是尋常人,做了多年皇後,見過多少大風大浪,還不至於因此便慌亂起來。


    她保持著屬於皇後的儀態和從容,不緊不慢來到皇帝麵前請安:“臣妾見過陛下。”


    “起來。”


    皇帝雖然心內已經怒極,但還是強忍著,給她體麵,“皇後,這玄意道士你應當認識的吧,是時常出入你那裏的。你給朕解釋解釋這是什麽情況。”


    魏皇後掃了眼玄意,淡定說:“臣妾每年會請玄意法師進宮兩次,為大乾和陛下做法事,祈禱國運昌盛,陛下身體安康。臣妾不知道,這有什麽錯處。”


    “你沒吃玄意給你的藥?”


    “臣妾吃了駐顏丹。臣妾是個女人,雖然年華不再,但也想盡量留住一點容貌。”魏皇後的聲音變的低落,“陛下這後宮的妃嬪們,如一茬一茬的韭菜,一個比一個嬌嫩。臣妾想年輕些,也有錯嗎?”


    “你知不知道那些所謂的丹藥吃了對身體不好?”


    “臣妾是在權衡之下才服用的,至今身體並無大礙,多謝陛下關心。”


    “你是大人,吃了些藥也許無妨。但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能吃這種東西?”皇帝把瓷瓶扔到她麵前,“如果沒有你的允許,玄意這老東西敢給十公主吃?”


    皇後立即跪下:“陛下息怒,您也容臣妾解釋。臣妾是六宮之主,看著蘭采女母女倆日子過的艱難,就想著照拂照拂,因此她也會來鳳寧宮走動。至於她何時和玄意搭上話,又如何從他那裏討了藥,拿了藥做什麽,臣妾對此一無所知。”


    “你倒是會推得幹淨。”皇帝冷笑,“不如你猜猜,蘭采女給孩子吃的什麽藥,為什麽緣故給她吃藥?”


    “也許蘭采女是愛女心切,給孩子吃點補藥。”


    “你錯了。”皇帝坐迴椅子上,“蘭芸兒給十公主吃了含有大量朱砂的藥,然後抱著十公主來朕麵前哭訴,說是因著吃了納福粥的緣故,要朕嚴懲東宮。現在十公主性命垂危。”


    魏皇後垂首,平靜的說:“既然蘭采女如此鬼迷心竅,心腸歹毒,連自己的親生孩兒也害,那就隻能嚴懲了。”


    蘭芸兒聽了當即抬起頭來,指著魏皇後怒道:“你現在要把自己摘幹淨?是你讓玄意給了我那些藥!是你授意我去害東宮的!”


    皇帝的臉瞬間陰冷了下來。


    宛陵公主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皇帝一拍桌子:“皇後,你說!”


    魏皇後依舊從容:“這都是蘭采女狗急跳牆,胡亂攀扯。陛下不要聽信她的話。她先是謀害蓮貴妃,陛下看在她懷孕的份上,暫時饒她一命,沒想到她竟然毫無悔改,為了誣陷東宮,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也殘害。”


    蘭芸兒知道,魏皇後是要徹底拋棄自己自保了。


    她猛地跳起來,瘋了似的朝魏皇後衝,叫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當初是你主動找我,籠絡我,利用我對付蓮貴妃的!給蓮貴妃的那顆藥,也是你給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指使我做的!”


    被宮人攔下,她又朝皇帝叫道:“皇上,您一定要相信我,從一開始就都是皇後的陰謀,她早就恨透了蓮貴妃,恨她得寵,恨她有孩子,她自己沒有!她也不願意讓翊王當太子!她還說太子西征後,太子妃孤立無援,讓我趁機謀害太子妃和太孫!”


    她每說一句,皇後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但魏皇後始終保持冷靜和儀態。


    反觀蘭芸兒,又叫又哭滿地亂跳,仿佛一個瘋婆子。


    “皇上,你是知道我的,如果沒有別人威脅,我怎麽敢做這些事?”她衝過去跪倒在地,抱住皇帝的腿,“皇上您饒了我,看在咱們的女兒的份上……”


    她不提女兒還好,一提起來,皇帝便想到此時正被紮著針,生死難料的十公主,不由更加憤怒,一腳踢開了她,喝道:“來人,把蘭采女廢為庶人,賜白綾!還有這個道士,拖出去亂棍打死!”


    蘭芸兒昏了過去。


    但依舊被侍衛拖了出去。


    殿內安靜了下來。


    皇帝怒氣未消,冷眸看著魏皇後:“皇後,你對此還有什麽辯解的嗎?”


    魏皇後冷靜的說:“這都是蘭芸兒狗急跳牆的攀扯之語,皇上不必信她,畢竟她連半點證據也沒有。”


    “嗬嗬!”


    皇帝冷笑了幾聲,“朕瞧著皇後也是病了,糊塗了,竟吃起道士給的丹藥。皇後還是迴去好好養著吧,從今兒起,蓮貴妃協理六宮庶務,皇後待在鳳寧宮好好養身體,沒有痊愈之前,不必再出來了!”


    魏皇後的臉色終於變了。


    但她並沒為自己求情,隻是磕了個頭謝恩,然後就站起身,安安靜靜的走了出去。


    宛陵也忙跟了出去。


    一路上,魏皇後都沒有理會她。


    直到進入鳳寧宮那一刻,魏皇後才變了臉色,轉身,迅速扇了宛陵一個巴掌,冷冷說:“我已經被奪了皇後權利,幽閉鳳寧宮。從此後,你不必叫我母後,也不要在這裏。我不想看見你。”


    宛陵哭著跪倒在地:“母後,您就那麽厭恨我嗎?”


    “是的!我恨你!”


    魏皇後終於再做任何偽裝,盡情的發泄自己的情緒,“如果你是個皇子,那你就可以成為我的依靠!可你不是!因為你的出生,讓我身體受損,伺候再也沒有懷上孩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錯!”


    宛陵怔怔的。


    “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魏皇後拉起她的胳膊,把她粗暴的推出門外,然後關上了門。


    “母後!”


    宛陵叫了聲,淚如雨下。


    天上下著大雪,她的頭上,肩膀上,很快積累了厚厚的雪。


    一把傘撐在她頭頂。


    她迴頭,看到蘭蓉蓉。


    在她身後,站著女官柳兒和沈懷安。


    “公主,外麵冷,一直這麽跪著,要凍壞身體的。”蘭蓉蓉把她扶起來,見她雙腿發麻,身體僵硬,便對沈懷安說,“把公主送迴去吧。”


    沈懷安低聲應下,叫來一頂轎子,把宛陵公主送迴她的住處。


    把人送到後,沈懷安轉身要走,見她呆呆的默默流淚,猶豫了下,輕聲說:“公主,每個人的出生都不是他自己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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