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兒的話使戚硯簡皺起了眉頭,他有些不好的預感,同時好像也開始覺得自己的愛意倉促。


    他不該嗎?


    “嗬。”


    厲兒突然冷笑一聲,她看向戚硯簡的眼中充滿了嘲諷,接下來的字句不再公事公辦。


    “愛?你知道什麽是愛嗎?你不知道吧。不久前你還在為了另一個記不清的夢中人撫琴歎望,今日卻又能毫不猶豫的將愛字訴諸於口。你根本不知道愛人為何事吧?”


    他渴望的偏愛那樣純粹,可如今他釋放的愛意卻又廉價的讓人不願意多看一眼。


    可笑。


    厲兒隻覺得好笑,她突然覺得傳說中為國為民的戰神也不過如此。


    繼續說著,“最初我見你時,你說為的是天下。可如今,你還記得自己所行的是何路嗎?”


    他怕是不記得了,因為不記得,才會在萬事萬物都還沒能塵埃落定時醉心於看不見又摸不著的虛無愛意。


    厲兒朝他靠近了兩步,纖瘦的身影將坐著的戚硯簡圍了大半,字字鏗鏘。


    “戰神大人,”她的氣息籠罩在戚硯簡四周,使他避無可避。


    “我倒是想問問你,這路本就崎嶇不平不堪重負,你如今這般,又要如何才能走的心無旁騖?”


    厲兒也不明白為何自己會突然這樣氣憤,大抵是出於對戚硯簡玩物喪誌的失望,又或是無法麵對自己精心挑選的隊友如此不堪重任,她的語氣中還帶著些沮喪。


    戚硯簡要說愛她嗎?


    她好像不怎麽期盼呢。


    戚硯簡臉上的雀躍隨著厲兒的話句句崩塌,他沒想到這份愛戀對厲兒而言會如此沉重,好像一切都是她不願意看到的偏差。


    偏愛變成偏差,確實很讓人沮喪。


    “對不起...”


    戚硯簡再度垂下腦袋,聲音有些悶悶的。


    “我不知道帝位對你如此重要...”


    他以為以她的性子,見識世間的喜樂會更重於一切,可沒想到,原來她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反倒是他自以為是的定義她了。


    厲兒說完那一番話,心情好多了,隻是不在意的看著他。


    “你如今知道了。”


    帝位對她確實重要,但同樣的,戚硯簡對她所謂的死心塌地,也使她下意識的抗拒。


    二者相輔相成,她並不單純的因為帝位不喜他的靠近。


    隻是這些話,沒必要讓戚硯簡深究。


    戚硯簡聽話的點了點頭,口中呢喃,“嗯,我知道了。”


    他現如今知道了。


    這倒是也算個好消息,至少說明,他也不是完全沒有退路。


    厲兒不知道戚硯簡這算不算迷途知返,隻當他還算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便也不再與他多言此事。


    “既然戰神大人再沒有別的事情,日後便不要再日日守在我家,多花些時間做自己的事情。”


    最後,厲兒還不忘枯朽無憂在她麵前的吐槽,開口斷了戚硯簡日日去夜曦府煩無憂哥哥的念頭。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戚硯簡難得沒有開口反駁,隻是抬頭看她時眼裏多了幾分傷心,使她心頭跳了跳,別的倒是沒有多言什麽。


    厲兒偏過頭不再看他,“既然大人再沒有別的事情了,那我便先走一步,謝過大人的馬車了。”


    厲兒說完,也不等戚硯簡的反應,直接便轉身就走,生怕再多留一會會看見戚硯簡眼中又多幾分讓人心生動容的情緒。


    可不知怎麽的,她今日突然有了想走正門的心思,大抵是方才進門時甜膩的香氣使她難以忘卻吧。


    可如今還不是走大門的時候,外麵正值鬧市,若她如此光明正大的走出戰神府迴到夜曦宅,接下來民間的傳聞還不知道得演變成什麽不可理喻的樣子。


    世間人言可畏,絕不是危言聳聽。


    不過就是香氣罷了,厲兒也覺得沒什麽,便直接翻牆迴去了。


    見厲兒走的決絕,過蒼下意識的便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急忙踏入前廳,果然見戚硯簡一人失神的坐於高位,低垂著眼瞼,也不知在思考些什麽,隻是整個人都好像被寂寞失落籠罩,光是看著,都覺得有些喘不上來氣。


    過蒼也皺起了眉。


    他就說王爺與王妃沒了他不行!


    他就說王爺沒了他這夫妻情感之間得散!


    “王爺...”


    過蒼擔憂的開口。


    “王妃迴去了。”


    戚硯簡沒有動作,隻是悶著鼻音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他知道她迴去了,可他有什麽資格攔下她呢?


    連哀求都要被厭棄,他無可奈何。


    過蒼敏銳的捕捉到戚硯簡身上一閃而過的失落,便知曉自家王爺對王妃也並非全無感情。


    好歹還不算太榆木腦袋。


    “屬下倒是覺得...王妃雖然淡漠,對王爺卻也並非全無情感。”


    過蒼故意將話說的很慢,便是為了引起戚硯簡的反應。


    果然,戚硯簡遲疑的抬起頭,他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卻又實打實的在期盼。


    “什麽意思?”戚硯簡疑問的開口。


    過蒼笑了笑,願意問,便還是有機會的。


    “王爺上次毒發時,原本無憂殿下是攔著王妃不讓她出手相助的,是王妃跟無憂殿下據理力爭,甚至還大吵了一架,才終於趕來照顧王爺您的。”


    過蒼添油加醋的說著。


    反正自家王爺也不可能真的去向王妃求證,那還不是隨他如何編造。


    更何況,上次無憂殿下確實是攔著王妃不讓她過來的,王妃也確實反抗了。


    所以嚴格來說,他也不算在說謊。


    “真的?”


    戚硯簡卻好像並不相信,隻是心裏到底還是在期盼這是真的。


    過蒼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


    “更何況,就算王妃不曾與無憂殿下為了王爺爭吵,她卻也是實打實的在您意識喪失出手傷人時不懼危險的照顧了你整整兩次。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先前王妃為王爺避寒的衣衫,如今應該還好好的保存在王爺房中。”


    過蒼早知道戚硯簡會有些質疑,可那些曾經,那些衣衫,都是實打實存在的,王爺便是如何質疑,這些都不可能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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