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很欣賞枯朽公主?”


    縱使全世界都不理會東離千衍,她皇甫語兒也不會錯過他的微微一笑。


    “有了語兒,這世間怕是沒什麽人值得欣賞。”


    “師父,那你方才…”


    “語兒!”


    打斷了她的話,對於厲兒,他莫名的想要逃避!


    “徒兒在!”


    “往後與她少些來往,她雖然不似你這般高貴,仙資卻也是極好的,莫要被她影響!”


    言畢,抬腳離開。皇甫語兒“哦”了一聲,也跟了上去。


    東離千衍迴憶著腦中的那個身影,竟與厲兒的身影重合!她二人的模樣一般,氣質也大約一樣,可這天下世人卻說皇甫語兒才是妖神轉世,天下人都說眼見為實,可他卻偏要駁那耳聽為虛。枯朽通天的刑罰絕不會這般輕易,這麽隨便的把她放在他麵前,他不信!


    輕笑一聲,是!他不能信!上天的迷惑無論如何都不能信!如此,方能救她!


    這般想法倒讓他好受不少。拋棄先前的凝重,重迴他的狀態。可他這般自得,卻是未想他編織的借口,也不可信!說的迷惑,也不過是他為了讓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他不信厲兒,並非是當真不信,分明是她更似那道身影,可他卻沒有細看的膽量!


    她是妖神!他喚了千年的“師父”!也是他愛了萬年,卻傷得遍體鱗傷的人!這樣的身影讓他如何敢認?他隻能逃避!而皇甫語兒天下皆認的妖神身份,就是他最好的借口。藍璽公主和他認識的她無半分相似,所以他反而更相信她!


    愛過一個人,傷過一個人,除了逃避,別無他法!


    因為早上起的太早了,厲兒覺得非常不開心,所以她教訓枯朽無憂的時候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心情暢快的些,就美美的迴去補了個覺,結果一不小心就把一天的大好時光都睡完了。唉,畢竟昨天舟車勞頓,就原諒自己好了。


    “你怎麽還活著!我還以為你今天教訓我的時候岔氣了,結果睡死過去了呢。”


    剛一起床就看到枯朽無憂一個人麵對著一桌子的好吃的,不叫她就算了,嘴上還不留德。


    “你是和閻王爺打好招唿了,準備今天去報到是嗎?”


    “我錯了,我錯了,我發誓再也不敢了。”


    聽到厲兒威脅的語氣,無憂再一次毫無誌氣的慫了。


    “你這個誓都發了上萬次了,怎麽老天爺還不開眼啊。”


    厲兒也懶得和他計較了,反正他每天都賤兮兮的。


    “我還要養你呢,不會被雷劈的。”


    “嗯,說的也有道理。”


    看吧,鬥個嘴都能扯她身上,看來今天給他的教訓還不足以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下次找個時間再教訓一次。


    “不過話說迴來,你白天睡了一天,晚上怎麽辦?”


    想來她也睡不著了,大半夜的,她不會還想謔謔他吧!


    “晚上?釣魚啊!”


    這麽一想,白天睡了一天還真是一個明智之舉,她怎麽這麽機智!


    “大晚上釣魚?你是想明天我去河裏撈你嗎?”


    “什麽呀,我說的不是那個釣魚。”


    “不是那個?除了那個,你剛來帝都,哪有人給你解悶啊?”


    “昨天晚上有個不怕死的跟蹤我。”


    那個臭小子敢跟蹤她!就必須要付出點代價!


    枯朽無憂了然的點了點頭,又偏頭看向厲兒,“那萬一人家今天沒來呢?”


    厲兒無語,“萬一來了呢?你怎麽這麽多話呀!哥,你不放心我呀?”


    再說了,要是真想探她的底,隻跟一天可不夠啊。


    厲兒一臉賤兮兮地湊了上去,卻被枯朽無憂一把推開。


    “得了吧,就你那樣,全世界都有事你肯定都好好的。”


    她怎麽聽出來他嫌棄的意思了...


    “真不擔心我?”


    “不擔心!”


    “真的?”


    “嗯!”


    “確定?”


    “再不走你就別去了!”


    問問問,就她話多。


    “好好好,我玩去了!”


    厲兒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雞腿,洗了洗手,順帶濺了無憂一臉水。


    “注意安全!”


    “你自己剛說的話,要不要這麽快打臉啊?”


    “反正你給我小心點!”


    “知道啦!”


    迴應完這一聲,輕飄飄的翻牆出去了。


    “這丫頭,自己家也不走正門!”


    ……


    厲兒略微偏了偏頭,那小子果然還在。也是,想要摸清楚一個人的底細,光跟蹤一天兩天可不夠啊。他的跟蹤技術還不錯,但還是差點火候。


    跟都跟上來了,那就陪本姑娘玩會,給你長長記性。


    淺淺一笑,腳下的速度卻是突然的加快,如同夜練一般,四處飛竄。厲兒的輕功那可不是蓋的,她就是在故意捉弄這個膽子不小的臭小子,每當他快要跟丟的時候厲兒就會放慢腳步,等他趕上了又是一通狂奔,可把他累壞了之後,才重新迴到了出發的地方,站立幾秒,給他休息的時間,隨後閃身進入一邊的小巷。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啊!


    “好玩嗎?”


    過蒼跟進巷中,原以為又跟丟了,沒想到卻被反擒!


    “屬下見過公主殿下!”


    乖乖的認慫行禮,隻要保住戰神大人,一切就還沒有那麽糟糕!


    “是你!”


    厲兒一臉疑惑,讓過蒼有些害怕,在他的記憶裏,枯朽公主並沒有見過他!


    “哼!原來如此!戚硯簡還真是有幾分奸詐!”


    上朝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原來是這樣!


    過蒼更加惶恐了,他沒說他是戰神大人的人吧!這般不小心暴露,他怎麽有資格做王爺的侍衛?這枯朽公主也是厲害,分明沒有什麽線索,她是如何知曉他是王爺的人的?


    過蒼腦中滿是胡思亂想,猝不及防間望見厲兒轉身離去,趕忙跟了上去。


    戚硯簡,不是說要好好的登門拜訪一番嗎?行啊!今晚就是個好時候!這賬嘛,得一筆一筆慢慢算!


    ……


    夜有些深了,微風輕起,帶過庭院內男子的墨發,剛好配合著他的琴音。


    溫潤如玉,公子無雙。


    琴音中的思緒,被風吹散,灑滿整個庭院。不悅的氣氛,壓抑的有些難受。


    琴音中,帶著相思...


    “王爺,對不起!”


    過蒼行一躬禮,滿是歉意。


    厲兒半躺在房頂上,好玩的看著這一幕。


    看上去當他的侍衛待遇還不錯,做錯了事情輕飄飄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屬下知錯”“自願領罰”啊什麽的都沒有,跪都不用。看起來,這人也沒那麽討厭嘛。


    “無妨,下去吧!”


    “是!”


    過蒼抬頭看了一眼把左腿搭下來搖搖晃晃的某個祖宗,擔憂的退了出去。


    “戰神大人這般模樣,倒還真不像是會做那等失了禮數的事的人。”


    厲兒戲謔的看著院內彈琴的男子。


    “在公主眼中,有什麽事情不像是本王會做的?”


    與厲兒的戲謔不同,戚硯簡的聲色略偏冷,滿是正經。


    戚硯簡微一抬頭,滿眼撞進女孩的歡脫,右手枕於頭下,左手置於腹前。一襲青衣,三千墨發剛剛束起,張狂,邪魅。左腳白靴微晃,仰望星空,眼中裝滿星辰,心神微蕩。


    “比如,撞馬之時,派一個侍衛頂替自己!”


    早上和她對話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剛才那個臭小子!


    “洞察力出眾。”


    移開目光,急轉琴音,纖長的手指壓下,阻斷了餘音,歸於寧靜。


    “嗬嗬!”


    輕笑一聲,有如鄰家少女的幹淨。在房簷上翻了個身,順勢落地,沒有過多的修飾自己的動作,瀟灑,流暢,與尋常女子不同,倒是坦率。


    悠然靠近。


    “自然,不僅如此,我還知道方才王爺看我的時候,彈錯了兩個音!”


    沒想到啊,他這嫡仙般的人物,也有凡心。


    他的琴技確實高超,方才錯的兩個音與正常的音階相差不大,尋常人未必能聽出來,所以她的話,讓他有些驚訝。


    不過,他的失誤更讓人驚訝。


    “王爺的琴藝確實不錯,但比起琴音,故事倒是更吸引人。”


    什麽?


    “我很好奇,能被你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是什麽樣子的。”


    他心裏有人啊?那最好!他最好心裏滿是那個人,才不會起動她的心思。


    “你如何知道,我的故事,源自女子?”


    隻是琴音,能聽出故事,並且知曉關於女子...


    她不簡單啊。戚硯簡望向她的眼微微閃爍。


    “被我猜中了?那我再猜猜看,那個王爺深愛的姑娘,被王爺,弄丟了。”


    聞言,神色微變。眼前的女子,莫非與他的故事有關?


    “你還知道什麽!”


    他的反應很急促,卻讓厲兒很滿意。勾了勾唇角,看來她又猜中了啊。


    “喔哦,又對了!看來,我天生就有看懂王爺心思的能力!”


    厲兒的挑釁讓他稍稍恢複理智,他堂堂一介戰神,居然被一個小姑娘牽著鼻子走!


    “深夜拜訪男子庭院,公主的禮數倒是叫人大開眼界。”


    心裏一陣烏鴉飛過,什麽玩意?張口閉口禮數禮數的,他是禮儀嬤嬤嗎?


    “皇甫元今晨親自下旨,昭告天下要給枯朽公主和百姓心中的‘戰神’賜婚,那道聖旨你我都接了,所以這婚不成也得成!自接旨起,我便是這府上的女主人,王爺便是我的禦賜夫君。別說庭院,就連你都是我的,又何來深夜拜訪男子庭院一說?“


    坐於戚硯簡對麵,自己倒了一杯茶,小抿一口,囂張至極。


    “不過,王爺似乎對我的禮數很感興趣。不如,我向王爺展示一二?”


    戲謔的神情一瞬間斂去,眼瞼輕啟,帶著寒意,抬手拍在桌上,用內力擊起桌上仍有半杯茶水的杯具,抬腳踢翻了桌子,急速後移,桌上的琴翻轉幾周,空中茶具下落,戚硯簡急起接琴。


    炸裂!


    茶水四濺,戚硯簡雖有急起,卻難免水濺一身。


    “公主倒不是愛琴的人。”


    言下之意,琴技肯定也不昨地。


    “王爺愛琴,自不會讓琴墜地。那我又何必多此一舉,與王爺爭這一苦差事呢?”


    厲兒笑了笑,看了看他身上的水。


    她可不會將劣質的琴放在眼裏。


    “不過,王爺這琴,讓人有些好奇。”


    其實哪裏是琴,明明是對人好奇好不啦。


    戚硯簡倒是對身上的水珠毫不在意,厲兒抬手襲去,也幫他打落了幾個水珠。


    過蒼聽著門內的動靜,阻止了侍衛入內。


    幾個來迴,戚硯簡驚訝的發現,他的身手居然比不過她!


    如同戲弄過蒼一樣,每每快擒住要害時,她便會換一個攻擊方式。有時故意處於下風,卻讓他攻擊不到自己的要害,不至於受傷,如貓戲老鼠,打得戚硯簡越發不爽。


    “王爺這是是故意謙讓,還是當真打不過本公主?”


    戚硯簡堪堪躲過她的攻擊,一向平淡如水的心境有些複雜。事情的發展,好像超出了他的控製。


    “玩夠了嗎?”


    語氣中略帶陰沉,讓準備發起新一輪攻擊的厲兒無趣地收迴了手。


    “先前派人頂替自己,而後又命人跟蹤,我才應該問大人一句,玩夠了嗎?”


    三番五次戲弄她,該發火的人是她,打不過就是打不過,誰給他橫的底氣!


    “過蒼!送客!”


    這個小丫頭的行動,居然超出了他的可控範圍,怎麽會?


    “是!”


    “站住!”


    過蒼自門外而入,卻被厲兒言語中的冷意喝止,呆在原地。一臉陰沉的戚硯簡也轉過頭,看看她想幹什麽。


    “我不想走時候,玉皇大帝來了我也不會給麵子。”


    戚硯簡想錯了,她根本就不是什麽初生牛犢不怕虎,以她的本事,的確沒什麽好畏懼的。


    “我有手有腳,不想待在這裏就絕對不會多停一秒,誰都攔不住。”


    言畢,轉身走向庭院門口,就在眾人都以為她要離開時,她卻停在門口,偏過頭,月光打在她的側顏上,不帶色彩的眸子越發清冷。隻一瞬,便又轉過頭去,無任何多餘的動作,周遭原本守在門口的侍衛便紛紛像被攻擊了一樣,飛起至半空,然後重重的落下,一片哀嚎。


    “戚硯簡,不該你理會的事情你就別湊熱鬧,強行參與的代價你未必受得起。如今你還能完好的站在這裝你的波瀾不驚,本公主已經很給你麵子了。”


    “我沒興趣陪你玩這些小把戲,尤其是今天早上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刻意安排的事故。你要是還想參與遊戲,最好就不要對我打那些心思。”


    “我若有一絲不悅,必是十倍奉還!”


    “我,說到做到!”


    說完,直接離開,無半點停留,可她的話,卻在戰神府激起不小的風浪。


    “過蒼,出去!”


    “是!”


    戚硯簡隱忍的怒火不難發現,過蒼會意,立馬退去,關上門。


    一瞬,撕裂了所有偽裝。心髒如刀絞一般撕裂的疼。她說對了,他表麵的波瀾不驚全部都是偽裝。他的位置,習慣了處變不驚。可她,卻偏偏是那顆激起驚濤的石子。


    右手按住左胸口,想減輕一些痛楚。


    若不是她,他都快忘了,原來他的心,還會這麽疼。


    原來他,還是忘了她……


    “我枯朽夜曦,說到做到!”


    枯朽夜曦,你到底是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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