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李隨風翻身下馬,看著瘋和尚疑惑道:“你與水鏡有契約在身,可正常出入寺廟?”


    “不能。”瘋和尚歎息一聲,“所以,李施主的選擇,同樣關乎老衲性命。”


    “怎麽說?”


    “受契約限製,隻要離開寺廟半步,馬上便會被規則之力抹殺,這股力量,來自水鏡,卻又不受其控製,也就是說,能不能離開寺廟,不在水鏡意願。


    而走出寺廟的唯一方式,便是啟動契約交接,此法不可逆,一旦啟動,便無迴頭之路。


    兩個時辰之內,若是交接失敗,老衲隻能歸西見佛祖。


    還有,交接之人,隻能是水鏡選中之人。”


    李隨風思索著點點頭,“也就是說,你們吃定我了。”


    “誒。”瘋和尚擺擺手,笑道:“此言差矣,水鏡說了,不強求,老衲當然也會尊重李施主的選擇,再說了,我這把老骨頭,死了就死了,倒是......他們兩個......嘿嘿,不強求。”


    說著,還不忘抬了抬手裏的羊皮紙。


    特麽的!


    趁火打劫!


    李隨風一把拿了過來,喚出虛擬麵板,掃視一眼。


    沒有任何顯示。


    瘋和尚一臉期待,“施主,別猶豫了。”


    “還有一個問題。”李隨風吐了口氣,問,“你說水鏡可以幫到我,那她有沒有說過,如何去做?”


    瘋和尚抬頭看天,沉吟道:“她說,此事不在她,在你,該做什麽,該如何去做,她也不知。”


    李隨風:“......”


    不是......如此草率嗎?


    什麽都不知道,要我拿自由去賭啊?


    李隨風皺起眉頭,向著涼城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又看向西南,那裏是翠竹峰的方向。


    “好,就當水鏡真的能幫我,可是,此地距離翠竹峰如此之遠,馬不停蹄,來迴何止四日,那我問你,我大哥、二姐如何撐過這四日!”


    聞言,瘋和尚攤手一笑,“老衲隻有兩個時辰,施主不會以為我是趕路來的吧?”


    “水鏡送你來的?”李隨風有點吃驚。


    瘋和尚點點頭,“這不重要,施主若是簽下契約,馬上便能見到水鏡,所以,你擔心的時間,根本不是問題。”


    “如何見?”


    “入夢!”


    李隨風想到之前的三重夢,製造夢境,也是水鏡的強力手段。


    但那是在寺廟中,規則之力的範圍之內,可眼下......


    瘋和尚看出他的疑慮,馬上解釋,“契約生成,便可與水鏡產生靈力紐帶,入夢,不需要距離。”


    入夢......


    見到水鏡後,就有辦法救大哥和二姐嗎?


    不在她,而在我......


    可我又有何法!?


    李隨風思索良久,又向著涼城方向看去。


    不行,大哥、二姐等不了!


    別無他法,唯有一試!


    就像大哥所說,不試試又怎能知道!


    “拿筆來。”


    “啊?”瘋和尚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你想好了?”


    “嗯!”


    “永、永世不得脫身。”


    “無妨!”


    “即便救了他們,也是終生無法相見。”


    “他們,活著便好。”李隨風衝著涼城方向微微一笑,轉頭麵向瘋和尚,“無心老賊,你倒勸起我來了,脫離苦海的可是你呀。”


    “唉!”瘋和尚撓了撓腦袋,苦苦笑道:“怎麽說老衲也是出家之人,雖有私心,但看不得他人之苦,李施主放心好了,待我雲遊四方歸來,一定前去相伴。”


    “少來這一套。”李隨風笑了笑,“有那麽多亡魂鬼怪作伴,我差你這個禿驢?別囉嗦了,拿筆來。”


    “施主......大義!”


    瘋和尚學著江湖人士,抱拳一拜,隨即送上筆墨。


    “再見了,這個世界,再見了,大家!”


    提筆落字——李隨風!


    嗡!


    眼前視線忽然一閃,畫麵轉變。


    小院、雜草、古井、銀杏樹......


    一瞬間,李隨風出現在水鏡寺前院。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你來了!”


    銀鈴般的嗓音從右側傳來,餘光中似有一抹青綠。


    李隨風轉身看去。


    隻見,大殿之前,石階之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樣子的女子。


    她雙手托腮,胳膊撐著雙腿,穿著一身青綠羅裙,俊俏的臉蛋透著古靈精怪,明亮的眼眸如秋水般清澈。


    “小柔!?”李隨風嘴角直抽抽,她不會就是......


    “公子,在下水鏡,餘生,請多指教。”


    “啊?”


    “愣著幹嘛。”小柔拍了拍身旁石階,莞爾一笑,“過來坐。”


    “你、你真的是水鏡?”


    “當然!”小柔仰起下巴,一臉驕傲。


    “那、那你就是寺廟咯?”


    “嗯,也可以這麽說,但......你所看到的,就是我作為人族的樣子,真實樣子哦。”


    “奧。”李隨風點點頭,一步步來到石階前,但沒坐,而是麵對麵看著小柔,站立高度,正好與她坐姿持平。


    “你真的可以幫我?”


    小柔攤攤手,“卦象顯示,我是你的化劫之人,不過,至於該作如何,我真的不知道。”


    壞了,該不是被騙了吧!


    “你很著急?”小柔問。


    “我......”


    沒等李隨風說什麽,小柔忽然打了個響指。


    啪——!


    聲音落下,院落中刮起一陣怪風。


    緊接著,天色驟變。


    晴空萬裏,瞬間烏雲密布。


    “別擔心,二重夢,為你好。”小柔輕輕一笑,“在這裏過一年,外麵也就過去一天,無心有沒有說過,你,隻有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


    李隨風皺起眉頭,“也就是說,契約生成之後,我還能在寺廟之外,存活兩個時辰?”


    “聰明。”


    契約交接的時間!


    與瘋和尚一樣!


    一年......一天......


    唿!


    李隨風長長唿了口氣,繃勁的神經得以鬆懈。


    “所以,你不用著急。”小柔又拍了拍石階,“在這裏,我們有很多時間,來,坐下聊。”


    李隨風照做。


    “說說看,你有沒有頭緒?”小柔抱緊雙膝,側臉看來。


    李隨風稍作思索,輕聲吐出兩個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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