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牧父母早亡,由爺爺一手帶大,被寵得無法無天。


    這枝獨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怕撞死了人,依舊活得瀟瀟灑灑。


    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對方父母也因為身體緣故,放棄了糾纏。


    他怎麽也想不到,本該翻篇的事會卷土重來。


    而且比之前更令人頭疼。


    不,是令人恐懼。


    七月開始的第一天晚上,他和朋友在酒吧喝酒。


    去衛生間路過鏡子時,他看到有個陌生男人,正從後方死死盯著自己。


    孫牧轉身看去,背後隻有一個銀色的垃圾桶和盆栽。


    他以為是自己喝多了眼花,沒當迴事。


    喝完酒,他迴家倒頭就睡。


    一覺就是三十六個小時。


    醒來已經是後天中午了。


    不知是誰幫他把遮光窗簾拉上了,屋子裏靜悄悄的,一片漆黑。


    他垂著腦袋,煩躁地揉著抽痛的太陽穴。


    沒有一點睡飽起來的清爽感。


    後來進衛生間洗澡,他發現身上多了許多奇怪的淤青。


    他把這件事告訴了爺爺,爺爺第一時間派人接他,去拜訪了一位大師。


    大師看過他的八字,又算了很久。


    搖了搖頭。


    歎氣道:“他欠的孽債必須還,誰也幫不了。”


    無功而返的第二天,他開車赴約途中,看到後座突然多出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


    那兩條軟綿的,骨頭被碾壓得粉碎的胳膊伸向前方,緊緊纏住他的脖子。


    窒息感頃刻而至。


    孫牧兩眼充血,四肢使不上力氣。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車闖過紅燈,衝向一輛巨大的油罐車。


    大概老天爺保佑,油罐車司機加速開過。


    跑車車頭驚險的擦過對方的車屁股,停在了十字路口。


    ……


    這半個月裏,他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也找過其他大師,沒有一個人願意出手。


    張口閉口就是他做下了冤孽,必須承擔後果。


    言下之意,他隻有等死的命。


    孫牧是找不到其他人,才來找薑且的。


    但他沒想到這個女人會當麵拒絕,並且堂而皇之地,把他的事說了出來。


    她是怎麽知道的?


    她甚至沒有看過他的八字!


    難道真像網傳的那樣,薑且隻看麵相就知道所有事?


    【兩年前的案子吧,有監控拍到他的紅色超跑,突然開上步行道,撞到了一個正常步行的男生】


    【據說他和男生有過節,所以才故意拖行】


    【是不是家裏有礦,勢力很大的那個?那人確實姓孫】


    【是他,就是他,那段時間扒出他們家好多黑料】


    【他們家有通天的大傘保護,沒人動得了,真要查下去恐怕要牽扯出一長串】


    彈幕說得煞有其事,而且越說越過火。


    最讓孫牧破防的,是薑且的話。


    “行惡事必定有惡報,你前兩年安然無恙,那是承祖上積德。”


    “如今,祖上的福澤被你消耗殆盡,護不住你了。”


    “你胡說八道!”孫牧兩拳砸到桌上,瞪著薑且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薑且可不怕他,“中元節是一年中陰氣最重的日子,適合報仇。”


    孫牧把手機扔到了牆上。


    像個瘋子一樣在房間裏怒吼:“我沒有撞死人,他們在汙蔑我……我不會死,我還有大好人生沒有享受,我不可能死!”


    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後。


    他搬迴了祖宅和爺爺一起住。


    早晚燒香拜佛,每天食素,還隔三差五就出去放生積德。


    屋子裏也到處貼著,高價求來的各種符紙。


    他做了這麽多,冤魂近不了身。


    “老子就不信了,活人還能被鬼嚇死。”孫牧在屋子裏團團轉,自言自語。


    樓下的管家聽到動靜,匆匆跑上來。


    他敲門進屋,看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機,愣了下。


    “我的大少爺,這又是怎麽了。”


    這個家裏,除了爺爺,就是忠叔和他最親。


    孫牧把高價請薑且幫忙的事說了出來。


    忠叔聽後哭笑不得。


    “那種三流貨色怎麽可能會算命。”


    “現在的網友也是蠢,竟然會信一個人能一夜之間,從什麽都不懂的普通人變成玄學大師。”


    “對,她就是個騙子。”孫牧連聲附和。


    薑且是騙子。


    那些不肯出手的大師也是騙子。


    正因為沒有真才實學,所以才不敢收他的錢。


    孫牧努力忽略心底的恐慌,佯裝出輕鬆地樣子,說起了其他事。


    忠叔聊完就離開了,孫牧洗完澡躺到床上,從床頭抽屜裏拿出一部新手機。


    插上舊卡後,他又一次點擊薑且的直播間。


    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艸!臭娘們!”


    第一次遇到這麽頭鐵的女人,孫牧心裏不得勁,發誓要報複。


    於是號召狐朋狗友圍攻直播間。


    很快,就有人哭兮兮的打來電話。


    “孫哥,那女人邪門得很!”


    孫牧不耐煩道:“一個小主播能有多邪門。”


    “真的,我沒騙您。”那人說,“我們去直播間罵她,她說誰罵她誰倒黴。”


    孫牧:“別磨嘰,趕緊說。”


    那人加快了語速,盡量將事情還原。


    “我剛剛去廚房倒水,飲水機突然就炸了!把我手指頭都炸爛了!”


    怕孫牧不信,他還拍了一張照片發過來。


    食指和中指炸得血淋淋的,皮肉焦黑。


    傷得不輕。


    孫牧的心頭一抖,故作鎮定:“肯定是巧合,真當她嘴巴開過光啊。”


    這人掛了電話後,另一個朋友也打來電話。


    這個更慘。


    他正躺在床上刷手機,床突然塌了。


    摔成了尾椎骨骨裂。


    “這怎麽可能,你房間的床我又不是沒見過,怎麽可能會摔傷。”


    孫牧不肯信。


    那頭疼得直抽冷氣,“我騙你幹什麽,我現在就在救護車裏!”


    剛說完,救護車狠狠顛了一下。


    尾椎骨處的疼痛猛然加劇,還沒來及喊出聲,人就疼暈了過去。


    很快,第三個人也打來電話,同樣也是見血。


    一個兩個還可能是巧合。


    第三個、第四個……


    孫牧後背全是冷汗,握著手機看向周遭。


    門上、窗戶上,就連衣櫃和衛生間都是貼滿了符紙。


    沒事的,家裏是最安全的。


    不會有事。


    他縮到了床上,捧著手機重新注冊了一個小號,第三次進入直播間。


    薑且正在和一個女生連線。


    孫牧發了一條彈幕:


    【我知道錯了,我跟你道歉,我可以花重金去廟裏給他請燈祈福,也可以給他爸媽賠錢,你幫幫我這一次,我給你兩千萬】


    彈幕太長,滑動的速度很快。


    薑且連眼都沒抬一下。


    淡淡的對康訓說:“踢人,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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