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聽媽一句,別再看手機了,這些都是網絡噴子。”


    馮媽媽搶下手機扔到茶幾上。


    正準備問馮俊晚上想吃什麽,門突然被敲響了。


    她疑惑地打開門,嚇了一跳。


    一個碩大的花圈立在家門口,地上擺著香蠟紙錢,放東西的人不知去向。


    “哪個沒娘養的放的,給我出來!”


    馮媽媽氣得頭暈。


    罵罵咧咧拿著花圈下樓,扔到垃圾桶上。


    不遠處的鄰居們知道是誰幹的,但誰也沒有指出。


    在他們看來,馮家就是全家暴斃也活該。


    馮媽媽氣喘籲籲的迴到家,看到丈夫正在接電話。


    他眉頭緊鎖,臉色很差。


    馮媽媽心裏湧現出不好的預感。


    等丈夫掛了電話,她走過去問:“老馮,怎麽了?如果單位有事你就過去看看,家裏有我。”


    馮爸爸捏著手機,喃喃道:“我被停職了……”


    馮媽媽:“什麽?!”


    馮爸爸是個小領導,家中大半的經濟來源都靠他。


    眼看著工作就要保不住了,他氣急攻心,拎起手邊的椅子衝進兒子房間,用力扔了過去。


    凜冽的風刮過馮俊的耳廓。


    椅子落到他身後的牆上,砸得四分五裂。


    “爸!”馮俊難以置信地站起來。


    馮爸爸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因為你這個小畜生,老子工作都要丟了,以後別叫我爸!”


    馮媽媽護著兒子,“你跟他生氣幹什麽,又不是小俊的錯。”


    馮爸爸:“不是他把朵朵推下去的?不是他撒的謊?”


    馮俊也憋了一肚子火。


    冷笑道:“當初不是你怕影響到自己,自願幫著我一起隱瞞嗎。”


    “爸,你也是幫兇啊。”


    他瞪著兩隻眼,咧著嘴嘲諷的笑。


    馮爸爸上前,抓住兒子往死裏揍。


    馮俊也不是吃素的,仗著年輕力氣大,很快把老子反摁到地上。


    他一拳接著一拳,發泄著心裏積攢的怒火。


    “別打了,別打了!”


    馮媽媽上前阻止,被兒子的手肘撞了下,身子後仰,撞到了書桌的棱角上。


    噗通一聲。


    父子倆一起停手看過去。


    鮮血從馮媽媽後腦勺流了出來。


    “老婆!”


    “媽!”


    救護車閃著燈,停在單元樓下。


    閑著沒事的人好奇地湊過來,“誰家出事了?”


    “可能是老王吧,不是說得了高血壓?可能是和鸚鵡吵架,吵犯病了。”


    “你放屁!”老王站在那人身後,肩上立著高價購來的鸚鵡。


    “不是你那是誰?”


    “下來了下來了!”


    “是……馮家媳婦!”


    眾人怎麽也想不通,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有人拍下照片,傳到了網上。


    竟沒有一個人說可憐,都在說惡有惡報。


    不到一天時間,老吳的心像坐過山車。


    從天上跌到了穀底。


    看到老馮媳婦住院的消息後,他心裏生出幾分空虛。


    薑且理解他的感受。


    不管馮家下場多慘,朵朵不可能死而複生。


    小女孩用濕噠噠的手,抱住爸爸的腿。


    “爸爸,你怎麽了?你不是說媽媽要來看我嗎?她怎麽還不來?”


    他們已經迴到了養殖場的辦公室。


    怕嚇到人,老吳讓值班人員都迴家去了。


    “媽媽馬上就來。”老吳撫摸女兒的手指在顫抖。


    他知道人鬼殊途,女兒就要走了。


    走廊裏傳來急促的高跟鞋的聲音。


    楊娟停在辦公室前,手抬起又落下,遲遲不敢開門。


    薑且歎了口氣,替她打開門。


    用指尖血,幫她開了陰陽眼。


    楊娟望著濕漉漉的小女孩,哽咽著,沒有真的哭出來。


    她不想讓女兒知道自己有多難過。


    “朵朵。”她伸出的手懸在半空。


    朵朵扁了扁嘴,薑且第一次看到她哭。


    小女孩衝了上去,抱著媽媽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媽媽,我好想你。”


    “媽媽也想你。”楊娟用力咬著下唇,強忍住情緒。


    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女兒的冰冷的身體。


    過了會兒,她抹掉眼角的淚水,從拎來的袋子裏,取出一件紙衣。


    這是她跑了好幾個地方,能買到的最漂亮的紙裙子。


    上麵有朵朵最愛的粉色蝴蝶結。


    楊娟把裙子疊好,放進帶來的鐵盆中,看著火舌將其吞沒。


    燃盡的下一瞬,朵朵身上濕漉漉的舊衣服,變成了粉色公主裙。


    她低著頭轉圈,“哇,好漂亮。”


    楊娟蹲在地上,握著女兒的小手,“朵朵要先去一個地方,你不要害怕,爸爸媽媽會來找你的。”


    朵朵垂下眼,“媽媽,我已經死了,對麽?”


    她聽到了馮俊的控訴和辱罵。


    小小的腦瓜子裝的東西不多,但她記得奶奶在世的時候說過。


    人永遠閉上眼睛就是死了。


    死了的人,要去另一個世界。


    不能和活人在一起。


    她必須離開好不容易找到的爸爸媽媽。


    楊娟不知道該說什麽,老吳更是哭成了淚人,抓著舍不得放。


    “朵朵。”薑且叫了她的名字。


    等朵朵走到跟前,她彎下腰。


    溫聲說:“那個世界有奶奶,有爺爺,朵朵過去了不是孤單一人。”


    “每年中元節、寒衣節、清明,你都可以迴來看望爸爸媽媽。”


    朵朵乖巧的記下,“好。”


    楊娟燒了兩根紙剪的發繩,重新給朵朵綁了辮子。


    這段時間裏,薑且請來了鬼差。


    還是之前那兩位。


    上次迴去後,兩人好奇查了薑且的來曆。


    震驚的發現,生死簿上她陽壽已盡!


    之後地府排查,他們更是發現了等著排隊投胎的,真正的薑且。


    這件事非同小可。


    他們急忙把事情匯報了上去。


    兩天後,上頭發話了:


    【此薑且非彼薑且,乃天外之魂獲大機緣重生,她若有需要,你們有求必應。】


    天外之魂。


    難怪氣場與本世界的其他修士不同。


    兩名鬼差收了心思,對著薑且拱手作揖。


    “上次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阿壽,他叫阿旁。”瘦高的鬼差做了一番自我介紹。


    薑且頷首致意。


    兩名鬼差不但不嫌她沒有供奉失禮,反而受寵若驚。


    辦公室裏,溫度又降了許多。


    康訓打了個哆嗦,恐懼地盯著鏡頭中,兩道多出來的模糊影子。


    薑且帶著朵朵來到鬼差跟前。


    “請兩位大哥來,是希望你們能送她一程。”


    去陰間的路上遍布亡魂,哭嚎和尖叫會嚇壞小姑娘的。


    阿壽:“您放心,我們一定護好她。”


    楊娟哭著撲過去,抱了個空。


    眨眼間,鬼差已帶著朵朵離開了。


    薑且把人扶起來,“過幾天中元節,還會再見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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