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可沒想來搶你們的東西,你們可不要把我這個老頭子想得那麽壞。”


    空在大師笑著替自己解釋,想要緩和一下場中的氣氛,不過李妤現在可淡定不下來,她已經可以確定這個老道人已經知道自己身上攜帶著麒麟,若是他將這消息散播出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旁人不注意之間,李妤手中長劍隨時都有可能出鞘,而這把劍一旦出鞘那必定要沾血的。


    寧殷也沒有完全放鬆警惕,他與空在大師有過一些交情,以他對這位老道的了解,修行四十多年的空在大師的確不像是貪圖珍物的人,這老道一輩子最癡迷的便是卜卦之術,若是一些星算神冊擺在他麵前,他或許還會眨眨眼睛,至於其他的東西……寧殷還真想不出來。


    想到這兒,寧殷伸手輕輕按住李妤想要即刻拔劍的手,同時眼神示意李妤先不要動手,後者雖然激動,但心中斟酌一番後還是選擇相信寧殷的判斷。


    “空在大師,你說它病了……是什麽意思?”寧殷追問道,心裏有些疑惑,他知道這位大師的本事,他要是真能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是很有可能的。


    空在大師輕輕一笑,沒有直接迴寧殷的話,而是先問向李妤:“姑娘,你難道沒有發現它的氣息越來越虛弱了嗎?”


    老道的話擊中李妤心中所慮,的確,從罹難森林出來以後,麒麟的氣息就在不斷萎靡,起初李妤以為它隻是過於疲憊便沒有過於在意,直到在渡船上,麒麟的脈搏都開始減弱了,這無疑讓李妤都擔憂起來。


    麒麟若是死了,帶迴去可就沒什麽用了。


    李妤臉上的神情變化已經足以說明麒麟的現狀的確很不好,空在大師微微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本是他鄉的至尊,卻流落到此,我觀其生命跡象,它似乎是被什麽人強行抽取了精血,若不是這物本身頑強,怕是早就一命嗚唿了。”


    寧殷驚歎空在大師的分析,他雖然始終都未曾提起“麒麟”這兩個字,言語之中卻已經說得十分明白。


    “姑娘,它要是死了,可就救不了誰的命了。”空在大師最後說道。


    如同一句話擊垮李妤的所有防線,眼前這位老道不但知曉麒麟的生命垂危,更是猜到了自己帶麒麟迴東陸是著急救人性命的,無疑讓李妤的心中有了慌亂的跡象。


    看著李妤此刻的複雜眼神,寧殷也總算側麵知道了李妤之所以想要得到麒麟,原來是為了拿迴去救命的。


    “空在大師既然專程到此,肯定是有什麽解題辦法吧。”寧殷抱拳行禮,他知道這老道的性子,出門必定是有事兒,說話必定也有因有果,此番他既然專程來此,肯定是有解困的法子。


    空在大師哈哈大笑幾聲,果然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都被寧殷給猜透了。


    “前陣子有一個東陸朋友送了我一套卜算的符錢,據說是戰國時代的玩意兒,閑來無事我便上手試了一試。卦象上說你們注定要在此有一番遭遇,這或許會給望雲澤的百姓帶來福澤,也會引發一些不小的波瀾,但命定之事總歸是利好於望雲澤的,而推動這未來之事的隻能是老夫,”空在大師說的話開始玄乎起來,他也知道寧殷不愛聽這些玄乎的東西,最後說道,“老夫喜愛這望雲澤的安靜閑適,過去的幾十年一直都生活在這兒,我不想你們的到來擾亂望雲澤的秩序。”


    寧殷和李妤互相對視一眼,而後一齊看向空在大師。


    “大師請明示。”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


    “望雲澤有一位神醫,精通各路醫術、藥術,他不但擅長救人,更對世間妖物頗有研究,你們可以去找他試試看。”空在大師正聲說道,將所有的謎底揭曉。


    “他住在何處?”


    “水墨竹舍。”


    “水墨竹舍?”寧殷記下這個名字,就在他想要抬頭再問些東西的時候,發現空在大師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他的弟子浮川還呆站在原地。


    “嗯……沒什麽事兒的話我也走了。”


    浮川摸了摸鼻子,拔腿就跑,一邊跑還在心裏暗罵這位師傅又丟下他不管了。


    隻不過浮川剛走出去沒幾步,又探頭迴望:“寧兄,記著我在船上為你卜的卦。”


    說完這一句,浮川再未停留,一溜煙的功夫就消失不見。


    望著這一幕,寧殷有些不知所措,老的來去匆匆,小的也是,這倆師徒的性子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老道……”


    將目光看向身旁的李妤,她似乎已經相信了空在大師所說,自己也萬萬不能帶著麒麟的屍體迴去,那樣就救不了人了。


    “我去找那個神醫。”


    說著,李妤便轉身準備離去。


    “你知道他在哪兒?”寧殷問道。


    “水墨竹舍。”


    “那你知道水墨竹舍又在哪兒嗎?”寧殷繼續問。


    李妤身形一頓,搖搖頭,她不知道。


    寧殷輕歎一口氣,這女人精明的時候誰都算計不過,莽起來的時候也誰都莽不過。


    “走吧,我帶你去找那個什麽竹舍。”


    李妤眼神一愣,看向寧殷:“你不去找你的同夥解決你身上的通緝令?”


    “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沒頭緒,就當我熟悉熟悉這裏的情況吧。”寧殷悠悠地說道,從小巷子裏走了出去。


    “走,先找個地方住下。”


    李妤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也隨後跟上了寧殷的步伐。


    此時此刻,不遠處的一間院子裏。


    空在大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迴來了,甚至已經沏上了一壺熱茶。


    片刻之後,浮川也急匆匆地跑迴來了。


    “師傅,你這麽快?”浮川驚訝,暗歎師傅的飛遁之術是越來越厲害了。


    空在大師微微一笑,為自己這位徒弟倒上了一杯熱茶。


    剛好口渴,浮川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覺得太燙又將茶杯放下,有些疑惑不解地問道:“師傅,你為什麽要幫那個東陸女人?她的來曆好像……”


    空在大師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為自己也重新倒上了一杯茶。


    “我不是幫她,我是在幫寧殷。”


    “幫寧殷?可麒麟不是在那個女人手上嗎?”浮川更加疑惑。


    “麒麟要是死了,寧殷不就完了嗎?寧殷要想洗掉南域對他的通緝,必須要通過這麒麟不可,這玩意必須要活著。”


    浮川沉吟想了想,那通緝源自於麒麟,必須要結束於麒麟,這點倒是可以肯定。


    “老師的意思是寧殷會將麒麟搶過來嗎?”但浮川很快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可那女人太厲害,寧殷是打不過她的,怎麽把麒麟搶迴來啊……”


    對此,空在大師閉口不言,輕抿一口熱茶,隻是暗含深意地笑道:“誰說一定要用搶的啊?”


    多餘的話不可多說,卜卦一事本就是參悟天意,若是說得多了,天災便會降臨,作為順局者的空在大師已經做好了自己該做的事情,至於後麵的事嘛……


    冥冥之中自有天數。


    望雲澤人流眾多,想要在這打聽點兒事情並不難,寧殷可是這方麵的好手。


    隻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個住處,寧殷根據高樞的推薦,直接選擇了比較遠離鬧市的飛蘆坊。


    “不是找水墨竹舍麽?怎麽又來住店了?”李妤顯然對寧殷的安排有些不悅,眼下最寶貴的就是時間,麒麟的氣息在不斷衰弱,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停止唿吸了。


    可寧殷卻眉梢一挑,笑看著李妤:“那做事前不得先填飽肚子嘛。”


    說著,寧殷便直接走進大門,兩年前他曾來過這裏一次,如今再來,感覺這裏變化還真不小。


    門店重新裝修過,很多東西都換成了新的,就連店門口的那棵矮矮的棗樹現在也換成了一棵壯碩的大樹,唯一沒變的東西是這裏獨特的寧靜和閑適。


    剛一進門,身旁便傳來詢問:“兩位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


    上前招待客人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雖然樣子看上去很稚嫩,招待客人的語氣和動作卻已經十分嫻熟。


    “住店。”寧殷簡單迴答。


    那小孩很機靈,招唿著便領著寧殷走進大堂,店內的裝潢也換了不少,看樣子這裏是經過大改造了。


    “今日的上等客房剛剛收拾出來,客官需要嗎?”


    “嗯,兩間。”寧殷一邊迴應,一邊四下打量著新大堂,現在時候還早,前來住店的人並不多,大堂裏也沒有幾個人。


    “客官以前來過?”小孩笑著問道,寧殷的模樣看上去像是在參觀故地。


    “兩年前來過。”寧殷迴答道。


    “這兩年飛蘆坊的變化可大了,客官肯定覺得有些今非昔比了。”


    寧殷點了點頭,這裏的變化的確很大:“現在的老板還是顏婆婆嗎?”


    小孩搖了搖頭,為寧殷辦理好了入住:“顏婆婆去年便迴鄉下了,這裏現在由她兩位公子接手,整個飛蘆坊也進行了比較大的翻新,現在這裏的生意比以前要好了不少,不過再怎麽修繕,客官以前能在這裏體驗到的舒適現在也肯定不會少。”


    小孩說話倒是利索,做起事來也很麻利,一會兒功夫便領著寧殷前去看房。


    房間很整潔,屋子也很寬敞,比在息風港住的要好多了。


    “客官午間可以品嚐一下本店的招牌菜,有什麽事情都可以直接叫我,我就不打擾了。”小孩禮貌地說著便要退去。


    寧殷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了他,一如往常地遞給了他一枚銀幣當做另外的酬謝。


    “啊……謝謝客官。”小孩先是一愣,而後看著亮晃晃的銀幣一陣欣喜,向來店裏住宿的人都覺得他是一個小孩子,所以不願打賞他,今日收到寧殷的打賞當即開心地想要跳起來。


    寧殷見此輕輕一笑,想起來自己是要找一個叫做水墨竹舍的地方,便隨意地問了問:“你知道‘水墨竹舍’在哪兒嗎?”


    小孩手裏握著銀幣,聽到寧殷的詢問,當即認真地思考起來。


    “之前聽客人提起過,好像離這裏不遠……客官你等著,我這就去幫你打聽打聽!”


    還沒等寧殷反應,這小家夥便已經蹦蹦跳跳地跑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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