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我急忙起身,我不顧這對夫婦的挽留,告別了他們,拖著虛弱的身體走出了村子。


    我一路問路,靠著河溝裏的水維持著自己的生命,我走了一天一夜,終於找到了曾經張半仙出現過的地方。


    可是那個張半仙已經不知去向,我打聽無數路人卻無人識得這張半仙。


    正當我焦急萬分的時候,忽然想起張半仙曾讓我去不遠處的佛心堂請個觀音玉佩保平安,我急忙找到佛心堂,見裏麵有一個兩人高的觀音像,有很多人在觀音像前敬拜祈禱,而在佛心堂一個角落裏,有個和尚正在擺弄各種玉佩和香火。我跪拜在觀音像前,誠心祈求菩薩保佑封晴還活著,保佑我能找到封晴。


    我起身來到這個和尚近前,詢問他是否識得那張半仙,和尚反倒問我是不是一個多月以前給那張半仙免費算過一卦,我暗自吃驚急忙點頭。


    這個和尚說,張半仙四處雲遊本無定所,他與張半仙也隻是幾麵之緣,不過臨走時張半仙與他交代,若是我找他問起行蹤,隻需告之,‘生亦是死,死亦是生,’叫施主平淡視之。


    我搖了搖頭對這個和尚說,我痛失心愛之人,為求解惑才來此地尋找張半仙,他叫我平淡視之,我又怎麽做到心中平淡?


    我搖著頭失魂落魄的離開,心中僅存的一點希望又破滅了。


    我忽然又沒有了方向,漫無目的的走,反複的想著張半仙的話,何為‘生亦是死,死亦是生’?卻始終無法參透。


    我想起了初次見到張半仙時我和川子的無理,深感慚愧。我心中暗下決心,定要在這佛心堂等那張半仙再次出現,向其請罪,並請他指點迷津,他若真有神通必然能算到我會在此等候他,希望我的一片誠心能打動他吧。


    想到這裏,我止住腳步想要折返,卻突然聞到不遠處傳來淡淡的酒香,潤人心肺,我尋味而去,終於看見一個民間的酒坊,‘釀酒坊’三個大字掛在門前。


    心中對封晴思念之情越濃,我的心裏越是難過,或許此時隻求一醉。


    我走進釀酒坊,無數個大酒缸並排排列著。


    我向著一個酒缸就走了過去,旁邊的夥計還沒來得及搭話,我就趴了上去咕咚咕咚喝了痛快,身邊的人都愣了,誰也沒見過這位喝酒跟喝水一樣的路人,卻不知此刻我嘴裏的辛辣依然抵不過心底的痛。


    我喝的搖搖晃晃便借著僅存的清醒搖晃著走了出去,留下身邊眾人傻站著。


    此刻我的胸膛火辣辣的難受,我搖晃著向佛心堂走去,心想一定要等到這能看透天機的張半仙,我搖晃著走向這佛心堂,終於酒勁上返,我吐了幾口,便跌倒在門前不遠處沒有了知覺。


    等我醒來,還躺在這佛心堂門前,不過不知是誰在我衣兜裏放了個饅頭,猜想可能是這佛心堂裏的和尚眼見我可憐心生憐憫,我草草充饑後,卻不見張半仙半點影子,到佛心堂求佛奉香的人很多,人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卻不以為然。


    我的心中痛楚再次傳來,往日與封晴相處的朝朝暮暮都浮現在眼前。封晴為我而亡,我卻在此苟活,我感到心頭都在滴血。


    我又跑到了這個釀酒坊,再次喝的大醉,釀酒坊的夥計們卻不加阻攔,等我喝得隻留半絲清醒,我又搖晃著去那佛心堂等那張半仙。此刻頭腦中已經不再清醒,竟然產生了幻影,我與封晴你追我趕,奔跑在長白山上,身邊群狼伴於左右,鳥語花香。


    就這樣,我穿梭在釀酒坊與佛心堂之間,從未與人發過一言,每日也難有幾分清醒,靠路人的施舍活著,整日醉死在佛心堂門前。幾日後,我又一次奔著釀酒坊走去,頭發暈的厲害,正看見路邊一群人在看熱鬧,我擠進去,看見一個男人長得其貌不揚,卻在打地上的一個女人,男人嘴裏還說著“臭娘們,你敢管老子,老子今天踢死你。”


    地上的女人苦苦哀求“求求你不要再去賭了,這是我剛從嫂子那裏借的錢,你再把它輸光了,我們以後還怎麽活啊。”


    這個男人滿身的酒氣,越聽越不耐煩,向著女人又踢出幾腳,女人隻顧在地上哭泣,旁觀的人沒有人敢言語,都遠遠的看著。


    我走進去對著男人的屁股就是一腳,把他踹倒在地。這個男人搖晃著站起來,瘋了一樣的撲過來,可是他酒應該沒少喝,此刻我卻還算清醒,他還沒到我近前我又是一拳,打得他鼻孔竄血。他捂著鼻子,衝向附近一個西瓜攤。


    旁邊的一個老大爺急忙說“小夥子,你快跑吧,這個人是出了名的混混,他可是個狠角色,六親不認。”


    地上的女人也哭著說“你快走吧,別管這事情了,這都是我的命”,說著女人繼續哭著。


    這時,這個男人手拿一把西瓜刀跑了迴來,看著我說“老子今天就要廢了你。”


    我平靜的看著他,我說“你要是有種你就砍死我,你要是不敢下手你就是孫子”,說著我微笑著向著他走過去,站在了他的麵前。


    這個男人愣住了,酒也醒了幾分,他手裏舉著西瓜刀瞪著我,卻遲遲沒有下手。


    我搖了搖頭說“別隻會欺負女人,你注定是我的孫子”。


    這是我這些日子唯一說過的幾句話,說完我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踢得他坐在地上。


    旁邊竟然有很多人叫好,還有看熱鬧的跟著起哄說“這他媽孫子真是欠揍,嗜賭如命還他媽打女人,今天終於讓乞丐小兄弟給收拾了,太解恨了。”


    這男人聽了臉上終於掛不住了,爬起來惡狠狠的說“大不了一命償一命,老子今天就宰了你”,說著他舉起了西瓜刀,我輕輕閉上了眼,靜靜等著他的刀,心說讓這一切都結束吧,讓這個賭徒賠上了性命也算救了地上的女子,希望她能重新找個人家吧。


    這時,不知從哪裏飛來一個小孩子玩的玻璃球,正打中這個男人胯下的要害之處,他雙手捂著小弟弟躺在地上哀嚎,看著他痛苦的表情,我好奇的想,不知道他那套係統還能正常工作不?


    我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是誰用彈弓打出的玻璃球,我也沒時間去關心這些事,獨自去了那釀酒坊。


    這件事過後,越來越多的人關心起我的來曆,佛心堂的和尚就和他們介紹了我的故事,釀酒坊的夥計也跟客戶說起了我的經曆。於是,我痛失愛人,苦等解惑的算命先生,踢飛賭鬼混混的故事被傳的很遠,竟然傳出幾個版本,甚至感人肺腑,而這些都是後來我才知道的。


    於是,我身邊別人施舍的東西越來越多,佛心堂的生意越來越好,釀酒坊的酒越賣越快,更有幾個乞丐慕名而來和我蹭飯,並尊稱我為丐幫帶頭大哥,他們說人生難逢知己,早已視我為知己,若是再遇到欺壓女人的壞人,一定和我一起挺身而出,懲惡揚善。


    我根本懶得理他們,隻求天天醉個天翻地覆,不想麵對現實。


    轉眼間兩個多月過去了,天氣轉涼,葉落知秋。深夜,我一個人萎縮在一個角落裏瑟瑟發抖,嘴裏還在喊著封晴的名字。


    兩個人走到我的身邊,我聽見腳步聲模糊的睜開眼,看見父親和川子站在我身旁。


    父親老淚縱橫,三月未見,此時,他的兒子已滿頭白發,骨瘦如柴,哪有往昔活靈活現之態。


    父親蹲下來抱住我說,好孩子,父親知道你心裏的苦,明日就跟父親迴家吧。


    第二天清晨,父親和川子帶著我找到釀酒坊,詢問是不是欠了他家酒錢,釀酒坊的老板急忙說不用客氣,現在酒坊的生意還多虧了這個小夥子照顧著,並且,有人早在兩個多月前就付給了他們一筆錢,說如果我喜歡來喝酒,就讓我隨意的喝。


    我有些吃驚,難怪我在這裏天天去人家那裏喝酒,卻沒人攔著,原來有人早就買了單,是誰這麽大方?為我這個素不相識的乞丐買酒喝?我思前想去,發現在這裏人生地不熟,應該沒有這樣的朋友,難道是那個算命先生張半仙?他的兜好像比臉幹淨。現在我也沒時間去關心這個,索性就不去想了。


    就這樣父親把我帶迴了家,父親給我剪了頭發,看著父親母親憔悴的樣子,我知道這幾個月來,他們一定很擔心我,心裏又是一片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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