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霧迴到宿舍,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某人那兒落了個過河拆橋印象。


    黑色雨傘尖往下滴著雨水。


    她甩了甩,小心把它在掛在宿舍外牆上的掛鉤上。


    臨進宿舍之際,又想到什麽。


    要推門的手放下,走到樓道盡頭的窗邊,按著窗戶踮著腳往樓下看。


    玻璃被雨水拍的微涼,與她潮濕的手心相映襯。


    豆大的雨珠遮擋住了視線,外麵的路燈都被銳化的渙散,望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麽來。


    她耷拉著眉眼,露出一絲氣餒表情。


    剛才太緊張了,應該在一樓樓廳躲一會兒的。這樣就能多看他幾眼,哪怕隻能看見車。


    下次再有機會見到他就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靜站了片刻,又不死心的踮腳往樓下眺看。


    雨下的好像更大了。


    那他肯定也早就走了吧。


    她上樓都用了一會兒時間,他肯定不會在原地停著不動,想也是。


    池霧心尖彌漫出一瞬難以言喻的失落,但失落過去又冒起歡喜的泡泡。


    那可是沈盛屹啊,喜歡了好久的人。


    她往迴走,忍不住摸摸心口。


    這是隻有在夢裏才會發生的事。


    有一天她竟然能坐著那人的車,被他送迴宿舍。


    池霧深唿氣,推開宿舍門。


    寢室裏放著音樂,舍友們各自忙自己的事兒,學習、跟男友視頻、躺在床上玩手機。


    “迴來啦?”她一進門,幾人就都發出了關心的問候。


    陳漫麗說,“我們剛才還說,你怎麽還不迴來,再不迴來都打算給你打電話出去接你了。”


    池霧放下包,將沁上潮氣的外套脫下來,笑道,“我沒事,都沒淋到。”


    沈盛屹把她送到公寓樓下,就上台階那一段路沾了些雨水的潮。


    不過走得急,鞋踩進了水坑,濺濕了小腿。


    舍友們見她身上確實是幹的,就沒再多說了,催她,“快去洗個澡,別感冒了,夏天感冒絕對要命。”


    “好。”池霧彎了彎唇角。


    剛好苦著臉捏鼻子喝感冒衝劑的秦素然齜牙咧嘴吐著舌頭,聞言立刻抽著“呋呋”不通氣的鼻子舉起手嗷嗷叫。


    等池霧頭轉過來,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指了指自己。


    “沒錯,活生生例子就在這兒擺著。”


    周麥不客氣地嘲笑她,“還不是你周末貪涼,趁我們不在把空調整晚開最低也就算了,還踹被子。”


    “哼!”秦素然叉腰。


    池霧笑著看她們鬥嘴嬉笑。


    她換下來潮潮的衣服,去浴室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上睡裙後頭發吹到半幹,終於舒服的躺上床。


    “喏,老老實實喝了,那個還沒好,可別再來個病號。”陳漫麗衝了一杯熱薑糖水給她。


    秦·“病號”·素然不滿,“喂——”


    池霧笑著軟聲道謝,捧著杯子小口喝掉,身體舒緩下來。


    盯著手機腦袋裏卻是亂騰騰的一片。


    想七想八。


    想沈盛屹開車送她迴來,想他還給她遞了把雨傘,提醒她不要淋濕了,想他不耐煩的皺眉。


    想窗戶邊被雨掩住的樓下。


    最後又想到她知道的一些關於他的秘密。


    -


    一號公寓,男寢218。


    窗戶被雨拍的啪啪響,幾個男生飯後癱在床上扯閑天。


    少了某個人,一派和諧。


    “這屆新生怎麽樣,有沒有好玩的?”


    “靠了。”孫浩說,“你別說,還真有,好玩的沒有,膽兒大的一堆。”


    傅文軒:“來說說。”


    “操……”孫浩遊戲裏碰上了個傻逼,被吃了好幾個裝備,一下上火了,開麥跟人罵,注意力被吸過去。


    “他大爺的,我先打死個傻逼,行哥你跟他說。”


    陳期行嘖了聲,“今兒上午不是也下了場雨,我瞧著越下越大,良心過不了關,秉持著人道主義精神就讓他們先停訓解散了。”


    孫浩炮轟完傻逼嘿嘿一笑,“結果你猜怎麽著?我都他媽服了呀。”


    “怎麽著?”傅文軒是醫學生,課滿的要死,成天被迫長在教室,沒他們自由自在。


    “快說,然後呢,別賣關子。”


    “就下午,那雨好不容易停了,耗子哨兒吹的嘴皮子都快冒煙了,結果我們跟教官幾個到操場,女生挺齊,男的就沒幾個來。”


    “沒人來你敢信?”耗子是孫浩的外號,他樂嗬嗬說,“真牛。”


    “最後還是聯係咱在宿舍沒課的哥們去瞧了一趟,就他們計算機係的一個班,要造反。”


    “真他媽邪膽兒大,就帶頭煽唿那位,你都不敢想,眼皮子一撩,氣場跟你屹哥一樣一樣的。”


    “可不,不知道的還特麽以為是把兄弟呢。”


    “怎麽說?”


    陳期行:“一瞅就不是好鳥。”


    真他媽貼臉一形容。


    簡直說到心坎上了,精準。


    幾人對視一眼,默契笑罵了聲操,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宿舍門開了。


    他們笑著扭頭。


    要不怎麽說樂極容易生悲呢。


    這個成語在這一刻得到了完全詮釋——


    “……”陳期行還算淡定,呲著大牙樂的酣暢淋漓的另外倆人頓時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雞,齊齊卡住,條件反射將目光轉向門口。


    誰這時候這麽沒禮貌,不知道敲門?


    下一秒,不約而同的噤了聲。


    並躡手躡腳的從心撤迴了幾句國罵。


    “繼續啊,怎麽不笑了?”


    貼完臉就開大。


    那位打死也不該這會兒出現在宿舍裏、沒禮貌的“不是好鳥”在他們的注視下拎著他滴水的外套走進來。


    幾人:“……”


    突然不太好笑了。


    沈盛屹停下,隨手拉開一把椅子坐下,漫不經心看了他們每個人一遍。


    慢悠悠問,“是因為跟我不熟所以排擠我嗎?”


    幾人:“…………”


    講講道理吧,誰排擠得動您啊。


    半晌。


    孫浩試圖活躍氣氛,“外麵雨還大不,屹哥?”


    “不大吧。”沈盛屹拿了個衣架掛上潮透的外套,掀眼皮,“還沒依萍找她爸要錢那天大。”


    陳期行哼笑了聲,對他這張吐不出什麽正經話的嘴早就習以為常。


    傅文軒撓撓頭,問,“不是,屹哥,你不國際慣例今兒迴家嗎。”


    “迴了。”沈盛屹慢條斯理的看他一眼,“躺床上想你想的睡不著,又特意迴來了。”


    傅文軒:“……”


    那倒也不必。


    “哥,咱性取向細腰長腿大美女,你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沈盛屹:“改改。”


    孫浩看著好兄弟吃了屎似的表情樂得不行。


    “哈哈哈對對對軒哥,實在不行你改改。”


    “就當是為了咱屹哥。”


    改不了一點。


    傅文軒心說他就不該嘴欠搭這個茬兒,他罵孫浩這死兔崽子,“去去去,滾你爹的。”


    看了會兒熱鬧,沈盛屹撩了下眼皮,撐著腦袋掃向嘎嘎樂的孫浩。


    孫浩:“。”


    完,這是戰火要轉移。


    孫浩賊精,迅速比了個叉貼在嘴上,“錯了哥。”


    沈盛屹洗了個澡出來,幾人還在笑。


    他扯過椅子往上一坐,敞著腿隨手擦了幾下頭發,勉強不滴水,拿過桌上的手機看了眼。


    孫浩吹了個口哨,“我哥好身材。”


    “羨慕嗎?”他哥看手機頭都沒抬,說的心不在焉。


    “可惜羨慕也沒用,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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