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日,焦素賢五點起床,天竟然沒有亮。


    心力和精神力都虧空的厲害,但不動術法,對她並沒什麽影響。


    穿過中庭,想到對麵尋找安休甫,以前輕車熟路,甚至每次洋洋得意的心態不見了。


    站在通往男弟子寢居的巷子口,猶猶豫豫了近十分鍾。


    她聽到了有腳步聲從裏麵出來。


    她轉身就朝著對麵的巷子跑去,剛進入巷子,迎麵就看到了楊近秋從裏麵走出來。


    她一直任性的表情,今天任性不了了。


    她和楊近秋在明宿觀也不是偶遇一麵,以前每次她都無視楊近秋,可是現在她感覺自己無法控製自己的表情,她現在太緊張了,這個緊張來的莫名其妙。


    楊近秋卻沒有絲毫扭捏,或者楊近秋見焦素賢有著心理上的優越感,這個從在沙城楊近秋見到焦素賢時候就是嬉皮笑臉,就能窺出一二。


    楊近秋,“焦糖,是做賊去了?”


    焦素賢聽到楊近秋喊她焦糖,瞬間就惱了,眼珠一瞪,“你找死吧?”


    楊近秋嗬嗬笑笑,沒再說話。


    她並不覺的跟焦素賢有什麽解不開的恩怨,踏入響鈴堂,就是把命賣給響鈴堂,雙方各取所需,殺還是被殺,都有預期。


    如果響鈴堂給她的任務是殺死焦素賢,她會毫不猶豫殺死,而且使用全力,這也是響鈴堂一直教她的生存法則。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一旦分生死,必須獅子撲兔。


    而焦素賢這輩子,隻有一次殺死她的機會,就是七星樓下那一次。


    楊近秋走過去了,焦素賢又明白自己緊張什麽了,快速迴頭朝著對麵巷子看去。


    那個巷子裏出來的是趙文啟。


    她瞬間表情重新迴歸平靜。


    楊近秋,“他昨晚幾點睡的?”


    趙文啟,“不到十點,我看他就迴去睡覺了。”


    楊近秋抬頭看看天,“讓他再睡一個小時,六點你去把他拉到練功場。”


    趙文啟,“昨晚他們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楊近秋,“打了。”


    趙文啟,“你說會不會是那個殺你師父的?”


    楊近秋,“不可能,我覺的未必是用刀劈的,什麽樣的材質的刀,能把那種材質的法杵劈的的那麽整齊?刀罡再強,麵對那類法器,也會被法杵卸掉九成九的罡勁。”


    趙文啟,“響鈴堂應該會消停一段時間了,是不是惹上什麽狠茬子了?這才幾天,兩個長老死了。”


    楊近秋,“你覺的會不會跟那件事有關?”


    趙文啟迴頭看一眼焦素賢,之後換個話題,“我想拿迴我的錢,你說他們會不會給我?”


    楊近秋,“別著急,沒錢跟安休甫借啊,他在古城掙了不少。”


    趙文啟,“我缺的不是小數目,我想買些丹藥。”


    楊近秋,“別亂跑,等等,等見到三當家的,問問能不能要迴來。”


    ......


    兩人低聲一邊交流一邊朝著中庭西南角方向走去。


    焦素賢聽了幾句,有些後懊惱,該把荊捷的兵器找地方埋掉的。


    仰頭看天,漆黑一片,離天亮還早。


    突然她覺的自己也手癢,想摸一下刀。


    可是想了想,理智打消了這個念頭,她現在動刀,等於自殘。


    傷的太重了,完全駕馭不了刀裏麵的煞氣。


    又一陣腳步聲傳來,這腳步聲很有節奏,且沉穩,而且有核桃互相摩擦的聲音在巷子裏空靈的響。


    她聽到這個聲音,腦海瞬間就出現一個人——王和順。


    王和順喜歡盤核桃,但從來不帶著核桃到外麵來。


    焦素賢歪頭朝著對麵巷子看,不多時,就看到一身黃道袍,手裏拿著兩個核桃的老頭出來。


    隻是一眼,她就確定這還是王和順。


    區別那個軀殼裏的人很容易,每個靈魂,都有每個靈魂承載的一些行為習慣。


    李鋒單獨見到她時候,是非常謹慎的,因為李鋒那個人很清楚流水的掌門,鐵打的內門弟子。


    而他僅剩的一個徒弟焦東傑,要是沒她,也早就被殺了。


    而王和順則不同,老想擺出掌門的架子。


    王和順開口了,“師侄,起的好早啊!”


    焦素賢歪頭,“你怎麽還活著?”


    王和順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放心,以後明宿觀就是你家,你在這裏不會有人敢動你。”


    說完盯著焦素賢的表情看。


    焦素賢並沒有表現出什麽驚訝,而是淡淡問道,


    “你是怎麽發現我會明宿六壬的?”


    王和順笑容收斂,衝著焦素賢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又是怎麽會的?”


    焦素賢肯定不會迴答這個問題。


    王和順嘴角掛著一抹陰冷的笑,背著手盤著核桃,朝著後院走去。


    焦素賢盯著王和順看一陣,她懂了:昨天沒有被殺,這是天不亮就出來炫耀和賣弄了。


    她蹲在左側巷子口,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劃拉著,這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覺的時間如此漫長。


    明宿觀對麵的巷子裏,不再是隻有安休甫那一個傻麅子了。


    起風了,有些涼。


    秋天的特征就是早晚的風。


    她從地上站起來,仰頭看天,又看看時間,都五點四十了,天還是黑的。


    這天怎麽說長就長了,前段時間五點,天就亮了。


    又是好幾個腳步聲傳來,焦素賢站起來。


    很快巷子裏的人出來了,走在前麵的是焦東傑,嘴上叼著一根煙,手裏拿著手機按動著,不知道給誰發信息。


    焦東傑抽煙?這是焦素賢第一次發現。


    放在以前,她可能會過去苛責幾句,但今天她竟然朝後退,朝後多。


    緊跟著焦東傑的是楚衍,楚衍拿著一本書在低頭看。


    這兩人後麵一群人,有人嘴裏念念有詞,有人一邊走路,一邊整理毛巾和水壺,有的人則是打著嗬欠在閉目走路。


    這就是修道者,也是多數修道者的日常。


    她的日常也是如此,間斷的次數很少。


    她退出了巷子,到了巷子外,她又停下,她深唿吸再深唿吸,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我不需要躲著誰,不是我對不起誰,而是這群人幫著祁雨鬆殺她!


    人群走過來了,焦東傑躲到一個個子高的弟子側麵,避開了跟焦素賢眼神接觸。


    沒有焦素賢,焦東傑早死八百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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