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長孫無憂送姐妹兩人返迴俞家。


    俞清靈的父親見到他,熱情的挽留,“留下來吃晚飯吧!”


    “多謝您的好意,但家裏還有事,我不得不趕迴去。”長孫無憂彬彬有禮的迴覆。


    俞清靈忍不住笑了——她真的很想配合長孫無憂的表演,無奈對他的真性情太過了解,以致一看到他假正經的模樣,就覺得很好笑。


    當她的笑聲引來父親的不滿與長孫無憂的蹙眉時,俞清靈趕緊眨眨眼、聳聳肩,滿不在乎道:“請繼續,不要停。”


    長孫無憂忍不住暗暗歎息著。


    俞清靈的父親接著說道:“小女缺乏管教,若是惹長孫公子不快,還請包涵,姑娘家是要嫁了人後才會學著遵從三從四德……”


    “怎麽?你怕人家退貨嗎?”俞清靈諷刺的睨了父親一眼。


    長孫無憂搶在這對父女起口角前趕緊打圓場,“她不是個沒教養的姑娘,隻是太過心直口快,隻要跟她相處久了就會了解她的好。”


    俞清靈聞言,心弦一陣震動,凝視著長孫無憂那張含笑的臉,神誌不禁微亂。


    她的父親壓根不信長孫無憂的話,心想在這兩人成親前,還是減少他們相處的機會,免得長孫無憂“不堪重負”,最終決定“退貨”。


    “請您不用擔心。”長孫無憂一眼就看出她父親心中的想法,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他親呢的摸了摸俞清靈的小手,“我們相處得很好。”


    俞清靈愕然的看著他,被他掌心覆蓋的手微微顫抖著,一股暖流從彼此交纏的手指流淌到她的心窩,她感到既陌生、又旁徨,迷惑的望著長孫無憂,直到他悄悄用手指勾了勾她的掌心,她才意識到自己被輕薄了。


    放開!含羞的怒眼對長孫無憂散發著無聲的警告。


    他識相的鬆了手,但她的感覺並未變輕鬆——在他身邊,她的心思總是亂糟糟的,喜怒哀樂都不受控製,用力瞪著長孫無憂那溫文儒雅的模樣,俞清靈隻覺得心亂如麻,等他要離開了,她才迴過神來。


    “明日府中有賞花宴,聚會的都是家族中人,他們有些沒見過你,想與你結識,你方便過來一趟嗎?”長孫無憂問著俞清靈,眼睛卻是看向她的父親。


    “沒問題、沒問題,我會派人送她過去。”可是為何不連他也一起邀請呢?


    長孫無憂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俞清靈父親那充滿渴望與暗示的目光,兀自對俞清靈笑道:“那麽明日再會了,清靈。”


    他喚她名字的語調太溫柔,仿佛兩人真有什麽親呢關係呢!俞清靈愣了愣,瞬間竟有種恍惚的錯覺,好像他倆是真的準備要成親了。


    在愈來愈強的困惑中,俞清靈逐漸陷入了迷亂的思緒中。


    夜裏,俞清靈用過晚膳後正要休息,她那活潑好動的結義妹妹卻偷偷潛入俞家,溜進她的閨房,還帶了小酒,一副想跟她夜談的態勢,讓她十分頭痛。


    “你不是去親戚家寄宿嗎?幹嘛又跑來跟我睡?”俞清靈強行熄燈。


    “人家睡不著嘛!”七妹擠上床,抱著俞清靈撒嬌道:“這次來得太匆忙,沒帶我家親親一起出門,人家好寂寞。”


    “臭丫頭,你當我是你養的小狗嗎?”親親是七妹豢養的小狗名字,俞清靈不耐煩,用力揪著七妹的耳朵,警告道:“我很累了,你最好別吵我,要嘛老實睡覺,要嘛就乖乖迴去,明白嗎?”


    “人家千裏迢迢趕來這裏關心你,你居然不理我?好沒良心!”


    “你給我馬上迴家安分守己,沒事別整天到處亂跑,這樣的活,所有人都會感謝你的。”


    “好,我明天就走!”反正這裏也沒啥有趣的事,四姐總是神秘兮兮的,她也打探不出什麽底細,不如自己去追二哥吧!“我看那個長孫無憂也不像是個短命的人,他長得好看,又好相處,你嫁他似乎也不是什麽壞事吧?”


    七妹開始替長孫無憂說起好話,從他的相貌、脾性,一直讚揚到他的身家背景,俞清靈聽得渾身不舒服,睡意全無。


    “喂,你今天早上來找我的時候,還很反對我的親事,怎麽才不過半天的時間,你的想法就全變了?”俞清靈瞪著躺在身旁偷笑的義妹。


    “在溫柔鄉的時候,我和長孫無憂聊了一會兒,發現他還滿好玩的,無論是在談吐上,還是在學識上,又或者是在心思方麵……他都表現得很完美,跟我們那悶騷的義父有點像呢!”七妹笑嘻嘻的說,對這種男人相當有好感。


    “嘖,別這麽說義父!”雖然義父是真的很悶騷,卻是非常的疼愛他們這些子女。


    “總之,跟這樣的男人生活,日子絕對不會沉悶,你不覺得長孫無憂既不古板、又不輕浮;既不軟弱,又不強硬,感覺好像很好相處呢!”


    俞清靈哼了一聲,“一點也不!你根本就不了解他的為人。”


    七妹呿了一聲,“要求別太嚴啦!你的年紀不輕了,再挑就嫁不出去羅!”


    “閉嘴,睡覺!”俞清靈懶得再跟她羅唆。


    七妹了解俞清靈的脾性,當下乖乖的住口,不觸犯四姐的底線,而房中也漸漸的清靜了。


    然而俞清靈的心卻是平靜不下來,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的事,帶給她太多的感觸,她覺得自己成長了不少,也改變了不少……


    在與長孫無憂合作的日子裏,俞清靈的生活重心一點一點在轉變——她開始習慣了沒有二哥的一切,放下了癡纏的心,把多年的執念擱置一旁,而失落感竟也漸漸的淡薄了。


    盡管她還是會煩惱二哥到底什麽時候會來,還是會擔心二哥會不會迴應她的愛,但她已能控製住自己的心情,不再為了二哥而患得患失、憂愁難過。


    明天的事,就等明天再說吧……


    入睡前,俞清靈說服自己給自己調適的時間,也給二哥思索的空間,可不管她怎麽封閉思緒,腦子就是不能空閑下來,長孫無憂的身影也不時在腦中飄來蕩去,害她睡不著。


    “可惡……”俞清靈懊惱的呻吟著,明天的事不能明天再說,因為明天長孫無憂需要她出麵去結識長孫家的各路親戚。


    她到底是要當那個男人的免費勞工多久啊?


    像今天,他竟在她父親麵前摸她的手;光明正大的吃她的豆腐,還一臉愜意的模樣!


    俞清靈覺得很不甘心——自從認識了長孫無憂,她總是受盡擺布,而他總是占上風!


    她不禁歎起氣來,雖然是合作夥伴,但她絕不會委屈自己,讓他隨便占她的便宜!


    “四姐啊!你到底是睡不睡啊?”被俞清靈一下子自言自語、一下子歎氣,一下子又暗笑的聲音吵得不能入睡的七妹,不滿的喊著。


    俞清靈以手掩唇,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瞟來瞟去,一顆心左右擺蕩不停,腦中則是長孫無憂的每一種表情,她的思緒愈來愈亂,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小七,你知不知道用什麽法子來捉弄人?”


    “什麽?”七妹一聽,當下精神煥發,“你想捉弄人嗎?”


    “我隻是問問而已。”俞清靈假裝興趣缺缺,但發亮的眸子卻直瞅著七妹不放。


    “可是小時候,每次大家鬧著玩,你不總是遠遠旁觀,說什麽好幼稚啊!你們到底長不長得大啊的,怎麽如今會想問問呢?”


    “就……當我沒問!”俞清靈拉起被子蓋住臉。


    七妹竊笑,雖然不知四姐是經曆了什麽轉變,卻發現她變活潑了不少,這到底是壞,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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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送走了七妹,反覆叮嚀要她盡快迴家後,俞清靈在廚房裏忙碌了一會兒,轉眼旭日已東升,長孫無憂派來迎接她的人準時抵達俞家。


    當陽光灑逼大地,她已盛裝來到長孫家位於城西的主宅。


    長孫無憂在門口等候,“你遲到了。”


    在晨光下,俞清靈提著竹籃走向他,微笑的秀顏帶著平時沒有的親切與活潑。


    “抱歉,為了準備一份禮物迴報你這些日子的關照,出門前多費了一點工夫。”


    長孫無憂挑挑眉,看了看她手中的籃子,“關照?”


    最近他常去俞家拜訪她,順便捉弄她,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欣賞她又氣又笑又無能為力的表情,那愉快的感受令他樂此不疲,連去看望芳菲的次數都大幅減少。


    對俞清靈而言,那些能算是一種關照嗎?


    她望向長孫無憂身後的園林,“不請我進去嗎?”


    兩人在大門外輕聲細語的交談著,看在外人眼中,倒像是在說什麽甜言蜜語似的。


    “我家人都在用早膳,你過來跟他們打個招唿。”長孫無憂領她進門,走了一大段路,直到將長孫家的景致全都觀賞過了,仍未到達內院。


    “你家的布局……真不錯。連花園都設置在前麵……”


    “這樣才能讓客人一進門就看清我家多有錢。”長孫無憂不好意思的笑說著,“另外還有個後花園,想不想去見識一下?”


    “那就不必了。”經過清澈的湖水邊,俞清靈終於見到房屋。


    長孫無憂見她提著籃子不鬆手,不禁好奇的問:“是什麽禮物,為何不直接交給我?”


    俞清靈看了看他那毫無防備的臉龐,暗自在心底偷笑,“請耐心一點。”


    她吊人胃口的表情有著孩子氣的調皮,那是長孫無憂之前不曾見過的,如今的俞清靈似乎掙脫了心中的困擾,眉心的鬱結也減少了。


    長孫無憂看著她一天比一天更開朗的容顏,內心竟有種奇特的情感在萌芽,仿佛她的變化就是他的成就——她不再感到陰鬱煩躁,他竟覺得十分欣慰。


    轉眼間,兩人已抵達人群聚集之處。


    在寬敞得比客棧膳房還大的餐廳裏已坐滿了人,身為外人的俞清靈姍姍來遲,引得正在用膳的人們關注的目光一一轉到她身上。


    她踏進廳內,視線密集如海浪般撲打而來,俞清靈開始覺得有些唿吸困難。


    迎接她的目光都是善意的,視她為家人一般,不少人出聲歡迎她的到來,那熱誠的態度令俞清靈有了想逃跑的衝動。


    長孫無憂察覺到她的退縮,立刻拉著她坐到一處,“到這裏坐。”


    “俞姑娘,多謝你能來,家裏沒太多規矩,你不必計較禮數,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你隨意。”同桌的一名中年美婦笑著向俞清靈示好。


    一番話讓俞清靈聽得好汗顏,她隻能迴以僵硬的笑顏,不知該如何迴應?


    她生平沒做過一件虧心事,如今卻要光明正大的騙人——明明與長孫無憂是樁暗中的交易,偏偏卻要假裝出情投意合的模樣,借以欺瞞他的家人,俞清靈實在覺得很問心有愧。


    “這是什麽?”坐在旁邊的小女孩指著俞清靈的籃子。


    長孫無憂立即向俞清靈說明小女孩的身份,“她是我妹妹。”


    她發現在座眾人又開始關注她的一舉一動,於是提起籃子放在桌上,誠懇的說:“我認識一些名醫,請他們為長孫公子診斷後,開了副強身壯體的藥方。”


    邊說邊端出一罐熱騰騰的藥湯,打開蓋子,酸味立時撲向在座眾人,不僅長孫無憂的笑顏在瞬間凝固,就連周圍的眾人也都麵色一變。


    “你還熬了藥……帶來?真是有心啊……”幾個長輩迅速迴複了笑臉。


    俞清靈友善的笑著,將藥罐推到長孫無憂麵前,親切道:“這是我今天早上才熬好的,對你的身子有好處,來,快趁熱喝吧!”


    長孫無憂眉心微蹙,不必再聞一遍,藥罐散發出來的味道已狠狠傷害了他的感官,他謹慎的看著烏黑的藥水,很懷疑這種東西要是真喝下去,他還有命嗎?


    “良藥苦口,不用怕。”俞清靈笑眯眯的說。


    長孫無憂思索著該如何推辭,“我是覺得……”


    俞清靈立即打斷他來竟的話語,“我熬了好久呢!保證都是醫界國手的精心配方,不要浪費,快,一滴不剩的喝完它!”


    難得一次與他交手能占上風,她怎麽舍得讓他逃脫?


    “俞姑娘的一番心意,無憂還不快謝謝人家。”長孫家的一家之主開口了。


    長孫無憂看了父親一眼,又看向熱忱無比的俞清靈,不情不願的喝了一口藥湯,俊臉霎時浮現出黯然銷魂的模樣——那黃連的苦和黃耆在這罐藥中發揮得淋漓盡致,他沒喝兩口就按著頭說他快暈了。


    “我去外麵吹吹風……”趕緊把藥罐塞給小廝拿走。


    “人不舒服嗎?我跟你一起去吧!”俞清靈也受不了長孫家人在身邊問東問西,對她關切個不停,見有機會馬上找借口陪著長孫無憂一起離開。


    兩人慢慢遠離一家人關注的目光,來到了湖邊的亭子裏。


    俞清靈讓身邊伺候他們的下人退去,問著麵色依然愁苦的長孫無憂,“你們家的賞花宴幾時開始,怎麽來這麽多人,看樣子場麵會辦得很隆重吧?”


    “家裏的奇花異草多,來的朋友自然也多,聽說你也很喜歡花花草草?”長孫無憂摸著脖子,喉嚨裏除了酸,就是苦!


    俞清靈看他吃鱉,心情感到很不錯——那藥雖然味道差,卻真是滋補的妙方,長孫無憂喝了也不吃虧,隻是吃了點苦罷了。


    她花了一整夜,連覺都沒睡好才想到這個捉弄他的法子!


    “沒錯,不過我想日後,我會更喜歡研究藥草才對。”俞清靈意有所指的說。


    “捉弄我很有趣嗎?”長孫無憂挑眉,他眼裏的俞清靈愈來愈活潑,也愈來愈鮮豔奪目,他忍不住期望能經常看見她的笑顏。


    “我可是在關心你。”俞清靈取出隨身攜帶的一包蜜餞,“拿著!”


    長孫無憂吃了一顆,甜甜的滋味立即融化了口中的苦澀。


    凝視著她依然笑盈盈的臉龐,想著她的心腸應該還不夠硬,被這樣的人欺負一下也沒什麽關係。


    不過,他可是有仇必報的人!


    “先說好了,別讓你的家人太過親近我,一來我怕露出馬腳,二來……日後沒跟你成親,肯定會令他們很失望,他們若是與我有了交情,就更難堪了。”俞清靈實在不想騙人,一臉嚴肅的對他明說。


    他無奈的迴道:“恐怕很難,我家裏幾個長輩受過你義父的恩情,又對你那些結義兄妹的家族很感興趣,勢必會找機會親近你。”


    此時的民風強悍,女性的地位比前朝高出許多,未婚女子外出走動也不會受到太多的限製,所以就算兩人還未成親,長孫家也有得是機會邀請俞清靈上門聚會,或去“關懷”她。


    她是不可能與長孫家人保持距離的……俞清靈歎口氣,她並不後悔與長孫無憂合作,卻不希望因此而傷害到他人的感情。


    “有你二哥的消息嗎?”長孫無憂不想她再憂愁,及時轉移話題。


    “沒有。”迴答之後,俞清靈覺得這樣的情況已不會讓她感到很難過了。“你呢?打算怎麽安排那位芳菲姑娘進門?”


    兩人互相凝視,清楚彼此的底細、明白對方的想法,雖非親人,又不是朋友,心裏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但互相了解的合作關係讓他們有種誰也無法介入與替代的親密感。


    “一步一步來。”長孫無憂並不急躁,有了俞清靈的配合,他對將來的計劃更有信心了。


    這麽想著,他英俊的臉上不自覺的泛開淺笑。


    俞清靈見了,以為他想的是與芳菲姑娘的將來,心裏忽然有點煩悶。“像你這樣的人啊!合該配個潑婦比較好,太過溫柔賢慧的女子,對付你必定要吃虧的。”


    無意識的說道。


    “潑婦?”長孫無憂聞言不禁失笑,挑釁道:“像你這樣嗎?”


    俞清靈瞪眼,正想反擊,長孫無憂卻先轉身走開。


    “來來來,我先帶你去賞花,上個月從洛陽移了一株牡丹過來,花開千瓣,你要不要看?”邊說人已跑遠了。


    俞清靈瞪著他的背影,準備鬥嘴的一腔話語全梗在口中,來不及吐出又咽不下去,她跺跺腳,追著長孫無憂的背影,一時間,心裏也顧不得她所愛的奇花異草,隻知道要追上前方的男子!


    她其實並不潑辣,但卻心直口快,很容易得罪人……長孫無憂看著佇立在花壇邊仔細觀賞花朵的俞清靈,初見麵時對她的一些誤解已經徹底消融。


    他覺得自己滿喜歡俞清靈的性子——有話直說,不會遮遮掩掩,和自家人在一起偶爾還會有些顧忌,與她相處卻很輕鬆。


    “你一直看著我幹嘛?”發現了長孫無憂耐人尋味的目光在她身邊縈繞不去,她謹慎的打量著他,“有什麽陰謀嗎?”


    長孫無憂因她一臉的戒備樣而笑了。“你不用這麽怕我,我又不會害你。”


    俞清靈哼了一聲,麵有薄嗔,身邊盛開的鮮花襯得她分外的嬌美。


    長孫無憂望著她,忽然有些失神,比起心中愛慕的青樓名妓,他似乎與眼前的女子更貼近些,他的內心深處有了一點動搖,正在他想深究之時,身後突然傳來倉促的腳步聲。


    一個小丫鬟跑來傳話。“少爺,老爺、夫人找你和俞小姐過去。”


    俞清靈麵色一沉,跟著長孫無憂去和族中的長輩打交道。


    在閑聊、晶茗與觀賞景致中,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俞清靈留在長孫家用午膳,為一位長輩畫了一幅花鳥圖。


    長孫無憂始終陪在她身邊,在眾人麵前他倆相處融洽,暗地裏卻想著法子捉弄對方,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偷偷玩樂,然而彼此的臉上卻沒有半分虛假。


    “來,你最喜歡的牛肉,吃一塊。”長孫無憂自己的午飯不吃,積極為俞清靈效勞。


    她明明最討厭牛肉……


    看著自己的碗被堆積得像座小山似的,裏麵滿是她不喜歡的食物,但在長孫家人熱情的招待下,她又不能發難,隻能暗暗的瞪他。


    “偏食對身子不好。”長孫無憂趁別人沒注意,在她耳邊輕聲道。


    這時,一陣香氣襲來,族中兄弟將香味四溢的酒瓶推了過來。“無憂,要不要試試這個?滋味極好。”


    “酒?”長孫無憂看了看,搖搖頭,“我身子不好,就不喝了。”


    俞清靈聞言立即偷笑——當初不知是誰在破廟裏喝烈酒,被她搶去還計較了半天不肯罷休!


    “此乃西域鮮果釀的酒,酒性不烈,中原非常少見,千金難求。”兄弟們露出機不可失的神色,年輕人沒和長輩們坐在一起吃飯,言行舉止都較為隨意。


    長孫無憂瞥見俞清靈含笑的臉,想起她嗜酒,便為她倒了一杯,“你要不要試試看?”


    俞清靈聞聞味道,先是淺嚐一口,感覺味道十分美味,“這酒像甜湯,又不甜膩。”


    她像是吃到鮮美小雞的狐狸般,眼睛因美昧而發亮,長孫無憂忍不住又為她斟了幾杯,眼中浮現出縱容之色。


    一旁的親人眼見長孫無憂是如此的照顧著俞清靈,紛紛麵露喜色,一副樂觀其成的表情。


    雖然長孫家選擇俞清靈是基於家族在洪洲的生意,想和騰王攀上關係,而在騰王的義女中,俞清靈是最有可能嫁入長孫家的,這樁婚姻的目的並不單純,但若無憂能與俞清靈相親相愛、和睦相處,就足以彌補一切,令此事變得完美。


    酒過三巡,俞清靈的眼神逐漸渙散。麵上泛著奇異的紅暈,頻頻嬌笑,東西吃得少,話卻變多了。


    “無憂,她似乎醉了!”親人察覺到俞清靈的異狀,提醒著長孫無憂。


    “奇怪?她隻喝了幾杯,這酒不烈也沒什麽後勁……”


    看來俞清靈的酒量十分之差,長孫無憂心裏想著,便對眾人說:“我帶她去休息。”接著輕聲問俞清靈,“吃飽了嗎?我帶你去午睡吧!”


    “我想去看花看草看樹……”俞清靈揪著他的衣袖,眼睛水汪汪的看著他。


    長孫無憂被她看到心池蕩漾,若非目睹過她酒後的失態樣,他會以為她是在誘惑他。“好,帶你去。”告別在座家人,讓丫鬟攙扶她離開。


    到了客房,俞清靈不肯休息,跳來跑去,和長孫無憂玩起了捉迷藏。


    “有機會真該讓你自己看看你的醉態是什麽樣子。”好不容易控製住俞清靈,他隨即遣退了手忙腳亂的下人。


    “嗬嗬,別走,陪我玩嘛!”俞清靈伸手想抓住離開的丫鬟。


    長孫無憂拖著她來到床邊,“休息吧你!”


    俞清靈抱住他的腰,嘟嘍著,“陪我、陪我,我不要自己一個人。”


    她嬌滴滴的嗓音,嘴唇半噘的撒嬌模樣實在是難得一見,長孫無憂不由得一愣,任由她帶他挪移上床。


    “陪我……”俞清靈慢慢坐到長孫無憂的腿上。“嘿嘿。”依偎著他的身體,發出滿足的笑聲,把頭抵在他的肩膀。


    “喂,你又來了。”坐在床沿的長孫無憂不得動彈。


    “嘿嘿,親一口,啵——”俞清靈抬頭吻住長孫無憂。


    “等——”他想製止已是來不及——於是再次被強吻的男人用力推開俞清靈,而她更用力的纏上來,他想起身離開床沿,她卻義無反顧的撲向他。“喂!”


    一聲痛唿過後,長孫無憂悲慘的跌坐在地。


    俞清靈自然而然的坐到他身上,像隻活潑的小貓般,手指胡亂的摸索著他的衣裳,不時低頭親親他的臉。


    在她眼中,他究竟是什麽啊?


    長孫無憂實在受不了俞清靈酒醉後理智全無的狀態——他自幼承受的教育告誡他絕對不能趁人之危,但被一個不清醒的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非禮該怎麽處理?


    他實在找不到答案!


    “好吃,甜甜的……”舌尖輕舔著長孫無憂的唇,同樣喝過西域鮮果酒的嘴讓俞清靈找到甜蜜的感覺,不由得盡情吮吸那美好的滋味。


    長孫無憂準備劈暈她的手頓時頓在半空!一瞬間,他全身僵硬。俞清靈還在親他,和第一次兩人在破廟裏的接觸不同,現在的他了解了這個女子,也不討厭她,甚至會因她的一顰一笑而動搖心誌。


    例如此時,他放下手,不由自主的迴吻了她,然而就隻是一刹那的放縱,長孫無憂很快的迴過神,想起她已心有所屬,他倆是不該這麽做的!


    “抱歉。”飛快按了按她身上的幾處穴道,讓她陷入昏迷。


    他舉止輕柔的抱著她放倒在床上,俯視著俞清靈的睡顏,長孫無憂不自覺的笑了,早知道她的酒量差,酒品也很糟糕,但沒想到她隨便喝什麽酒都會醉,幸好是遇到他。萬一落入不法之徒手裏,她就慘了。


    而且她太過自信,也太過隨心所欲,很容易中別人的圈套,若不給她一點教訓,再這麽下去,遲早她會吃虧的……


    長孫無憂的嘴角上揚,扯了扯自己的衣裳,一個不良的主意月在他的腦中逐漸成形。“我這麽做可是為了你好,不是欺負你喔!”英俊的臉上泛開燦爛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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