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熙澤對他可不會仁慈。


    大冬天裏, 他進到屋裏, 先把暖氣關掉,窗戶打開,然後把被子一掀——


    縮成蝦米的馬誌保持了幾秒鍾的姿勢,開始閉著眼睛找被子。


    摸了半天沒摸到,他打了個噴嚏,睜開眼一看,頓時嚎叫起來:「阿澤,大過來的, 你不要太囂張!」


    何熙澤一眼就瞧見他那雙黑眼圈, 這傢夥, 肯定又熬夜玩遊戲了。


    「我昨天晚上怎麽跟你說的?」何熙澤把被子挪到邊上, 不讓他碰,「11點出發, 現在你看看幾點了?」


    「你先把被子還給我。」馬誌痛苦麵具:「就五分鍾, 讓我緩緩。」


    「昨晚幾點睡的?」


    「不知道啊。」馬誌閉著眼迷迷糊糊說:「困得睜不開眼, 就睡了唄。」


    看著他不成氣候的樣子,何熙澤生氣地把被子砸到他頭上,「那我就不帶你了!」


    何熙澤放了狠話迴到家,馬誌這人也沒有真的那麽混帳,過了幾分鍾,他穿著一件羽絨服,再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頭攔住了正準備乘電梯的何熙澤。


    何熙澤非常嫌棄地瞥他一眼,隨後退後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馬誌搓了巴臉,精神不濟地說:「就晚那麽一會兒,至於嗎?」


    「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何熙澤又說:「你就不能梳個頭再出門嗎?」


    「梳個頭你就跑了。」


    「那你幹脆就繼續睡啊,別跟著來。」


    「又不是陪你,我也想看看劉阿婆。」馬誌哼哼著,小聲埋怨:「而且那個人肯定也去。」


    何熙澤走進電視,按下負一層。


    「他那麽心機。」馬誌接著說:「到時候你別跟他坐一塊兒。」


    何熙澤朝他翻了個白眼,「有劉阿婆在,他還能把我怎麽樣?」


    「就跟他說你有男朋友唄。」馬誌對著電梯門整理他糟糕的儀容,「直接讓他死心,比廢話好多了。」


    「但我沒有啊。」


    「騙一騙他又不會怎麽樣。」馬誌迴頭對何熙澤說:「這叫善意的謊言。」


    「……不太好吧。」


    「反正你最後也不會跟他在一起,對吧?」馬誌將自己僅存的情商提取出來,跟他分析,「那麽讓他早點死心,尋找另一半不是好事嗎?」


    何熙澤:「……」


    馬誌也不管何熙澤有沒有聽進去,意見他是提了,就看何熙澤怎麽權衡了。


    一路上,何熙澤都在心裏分析馬誌提的建議。


    他已經明確拒絕過梁墨,但對方一直不死心,並且在兩年後,還厚顏無恥追到帝都。


    已知,梁墨知曉自己單身,就算身邊有追求者,但沒有答應,心裏就會存在僥倖。


    如果這個時候,側麵告訴他,自己有穩定的交往對象,梁墨倘若還有一點紳士風度,就該乖乖退出永不打擾。


    「轉彎。」馬誌出聲提醒他:「別開錯了。」


    何熙澤迴過神,瞪他一眼:「等會兒迴來你開車!」


    馬誌:「……」


    出門晚了,再加上何熙澤為了方便劉蘭,訂的酒店在梁墨家別墅附近。


    他們這邊過去車程遠,最後還是遲到了。


    劉蘭站在包間門口,望著外麵熱鬧的大廳,想在第一時間看到何熙澤他們。


    梁墨點完餐,走到她旁邊,輕聲說:「阿婆,站著累,先去坐一會兒。」


    劉蘭搖搖頭,說話時已經不太利索,「這家店好大的,等會兒阿澤他們找不到。」


    於是,梁墨隻好站在她旁邊,陪著她一起等。


    何熙澤急急忙忙趕到的時候,遠遠看見這一對「望熙石」,有點哭笑不得。


    馬誌大部分時間都在深城,每個月都會抽空來看劉蘭,陪她聊會兒天,說說阿澤最近的狀況。


    上次一別,劉蘭太久沒有見著何熙澤,拉著他的手是有溫度的,再也不像之前對著冰冷的屏幕,永遠沒有真實感。


    老人家拉著何熙澤從坐下的那一刻起,就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梁墨負責給這兩位夾菜,大部分的時間,他都隻是安靜地看著他們。


    或許是最近不需要開工,何熙澤這幾天把自己養得麵色紅潤。


    他乖巧地坐在劉蘭旁邊,臉上的笑容總是那麽討人喜歡。


    因為久別重逢的喜驚,總是會把時間線拉得很長,一頓飯吃下來,用了整整兩個小時。


    何熙澤知道劉阿婆有睡午覺的習慣,她年紀大了,長時間撐著也不是迴事兒,便開口說送劉蘭迴家。


    如果說我們吃完了迴去吧。


    老人家多少有些失望。


    但要送她迴家,意味著還有一段時間的相處,老人家聽了,就沒那麽難受。


    「那我就坐阿澤的車。」劉蘭迴頭對梁墨笑:「你自己開迴去吧。」


    梁墨點點頭,很多時候,他都覺得,何熙澤更像是阿婆的親外孫。


    馬誌開車,何熙澤跟劉蘭坐在後排,繼續他們沒有聊天的內容。


    梁墨一路跟隨著,今天的這頓飯,他在腦海裏演練過無數遍。


    會有什麽樣的突發狀況,阿澤喜歡聊什麽樣的話題,會不會有不速之客等等。


    他想過無數過版本,但唯獨沒想過——被無視。


    何熙澤說是來陪阿婆吃飯,那就真的是字麵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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