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池樾就被敲門聲吵醒,他本來不想理會,敲門聲越來越大,吵的人頭疼,他一臉不悅的從床上起來,走到客廳開門。


    門一開,還沒看清門口的人是誰,他的臉就挨了一巴掌,聲音清脆的聽上去就很疼,他的臉上也迅速的出現了清晰的紅色指痕。


    “你把我女兒藏哪了,把她還給我。”陳佳芝失去理智的大叫著。


    “佳芝,你冷靜點。”餘國輝開口,看向皺著眉頭的池樾,“小樾,落落她不見了,被人帶走一個晚上了還沒消息。”


    池樾漆黑的眸子瞬間變冷,他看了陳佳芝一眼,說道:“昨天我和落落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公園,之後我就迴了家,能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麽?”


    “一個瘦高的男人跟她說,他老板要見她,強行把她帶上車。”


    池樾神色沉了下來,如果他沒猜錯,那個人瘦高男人應該是張明,王野的手下,之前打著暗中保護他的幌子跟蹤他,實則是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好跟王野匯報。


    沒想到他竟然還在跟蹤,聯想前天那通電話,他大概知道王野為什麽要把落落帶走了。


    他對餘國輝道:“餘叔叔,我知道落落的下落了,我會把她毫發無損的送到你們麵前。”


    “是誰帶走了她?”


    “一個陰險的小人。”他神色冰冷。


    陳佳芝似乎不太相信他說的話,諷刺道:“說的輕巧,你拿什麽保證?”


    “我的命。”池樾黑沉的眸子冷冷看著她,語氣不帶感情。


    陳佳芝心裏一震,別開了視線。


    “餘叔叔你們先迴去吧,之後的事情交給我。”


    餘國輝雖然有些不放心,但還是點了點頭,“有什麽要幫助的一定要跟我說,如果有危險,你……”


    “我知道那個人想要什麽,不會讓他傷害到我。”


    餘國輝臉色凝重的看了他幾眼,最後拍了下他的肩膀,拉著陳佳芝走了。


    他們走後,池樾一拳打在牆上,臉色陰沉的可怕。


    *


    白天隻有微微光亮的房間裏,餘溪蜷縮在床上,她以絕食抗議他們的囚禁,一天沒吃過東西了,水也沒喝,原本紅潤的唇瓣像幹枯凋零的玫瑰,臉色也異常蒼白。


    聽到門口的響動,每日例行送早餐的人來了,她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隻睜著一雙清冷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洞口。


    張明見裏麵安靜的像沒有人,一點聲響都沒有,透過貓眼往裏看了眼,少女纖細的身影蜷縮在床上不言不語,他皺眉:“怎麽了?”


    餘溪沒說話。


    門外安靜了幾秒,放下餐盤離開了。


    張明走到隔壁房間:“老板,那個小姑娘今天有點不對勁,死氣沉沉的。”


    王野在餘溪房間裏裝了監控,他看了眼,見餘溪如他說的那樣,躺在床上毫無生氣,他沉默幾秒,有些煩躁道:“去叫個醫生來。”


    “是。”


    沒多久,餘溪看著自己房間的門終於被打開,走進來一個拎著醫藥箱的中年男人,他冰冷的手放在額頭摸了下後,又看了看她的臉色,“沒有發燒,看著像低血糖,吃點東西會好一些。”


    餘溪看了眼守在門口的張明,向醫生拚命眨眼,用口型求助,醫生好像跟她不在一個頻道上,疑惑的看了看她,“你想表達什麽?”


    餘溪無奈。


    “既然沒什麽事,你就出去吧。”張明冷聲道。


    “你剛剛想說什麽?”醫生看著餘溪。


    餘溪豁出去了,大聲道:“他們囚禁我,把我關在這一天了。”


    中年醫生一臉驚愕,張明走過來不耐煩道:“她騙人的,最喜歡找這種借口出去跟狐朋狗友瞎玩,你別聽她的,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中年醫生看了看餘溪,見她定定看著他,眼裏隱隱有淚花,像真的被囚禁了,他沒來得及說什麽,後腦勺被人一砍,暈了過去。


    張明狠狠看著餘溪,“別想耍花樣,老實待著,不然……”


    他比劃了一個手勢。


    餘溪縮了下脖子,求助他人逃跑的計劃落空。


    中年醫生被拖了出去,像拖著一具沒有生氣的屍體。


    池樾拿著律師起草好的股權轉讓協議,心急如焚的準備去找王野,一個不速之客來了。


    律師是集團裏的專職律師,顧言深聽到風聲,得知池樾要把手上的股份賣出去,坐不住了。那可是他顧氏集團的東西,落到一個私生子手裏他本就不滿,現在又落到一個毫不相幹的外人手上,他不會答應。


    “你要賣給誰?”顧言深開門見山。


    “我現在沒空沒跟你說。”池樾冷冷掃了他一眼,拿著協議走到門口。


    顧言深讓人攔住池樾,“你要多少錢,我可以給你。”


    池樾手下的拳頭握緊,“讓他們滾開。”


    顧言深看著他陰沉的臉,有些詫異,因為他很少看到他流露出這種焦急和憤怒交織的情緒,他一向是麵無波瀾,眼神平穩冷淡。直覺告訴他,有什麽重要的事在發生,危及到了他。


    “你準備去哪?”他問。


    池樾沒有迴答他,動手直接和攔住他的兩個人打了起來。


    顧言深眉頭皺起,不可思議:“你現在像一條失去理智的瘋狗,這可不像你。”


    話一落,池樾停了手,神色冷肅。


    “任何在不理智情況下所作的決定,都沒有可取性。”顧言深說。


    池樾閉了下眼,收斂眼底的情緒,迴頭看向他,“有人想要控製顧氏集團。”


    “誰?”


    “王野。”


    顧言深陷入沉思。


    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聽過了,他的小叔叔,一個被顧家逐出家門的人,連姓都不能帶顧字,可見顧家對他的厭棄程度。


    “我知道他住在哪,我跟你一起過去。”他說。


    池樾沒拒絕,隻是看了他一眼。


    他把王野的目的說出來,是有想分散戰火的想法,多一個人對付敵人,總沒錯。但是他詫異,顧言深認識王野。


    車上氣氛沉默,這大概是兩兄弟唯一次這樣平靜的坐下來,沒有冷嘲熱諷,沒有大動幹戈,隻有平靜,各自心緒的暗流湧動。


    車子很快到了那幢歐式別墅,從外形上看居然和顧宅沒有一絲差別。


    門口的大門開著,不需要按門鈴,兩人一路暢通無阻的走了進去。


    池樾盡管心中想著餘溪的安危,有些焦急,但他知道這個時候他要冷靜。


    進客廳的門之前,他瞥向顧言深:“等下你打算怎麽做?”


    顧言深麵無表情道:“那份協議你收好,不要簽字,其餘的,我自有辦法。”


    池樾沒說話。


    王野在房間裏通過電腦屏幕看到他們來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顧言深竟然和池樾一起過來了,這兩人一向不對頭。


    他吩咐道:“讓人把大門關上,然後把餘家那個小姑娘帶到門口。”


    “是。”張明點頭。


    王野理了下袖口,好整以暇的坐在靠椅上,等著他們上來。


    餘溪如心死灰的靠著牆角,她不知道自己還要被關多久,隻想著父母還有池樾,他們知道她被關在這嗎?有沒有報警處理,她歎了歎氣,神情有些頹喪。


    這是哢嚓一聲,門把鎖被擰開,張明冷聲道:“出來。”


    這是打算放她離開了嗎?


    餘溪眼神裏恢複了光亮,顫顫巍巍的起身,走到門口。


    剛上樓的池樾看到那道纖細的身影,瞳孔一緊,大步走了過來,“落落。”


    餘溪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抬眸一看,的確是少年挺拔修長的身影,她眼睛一酸,眼淚差點兜不住。


    池樾看到她這副委屈可憐的模樣,恨不得立刻將人抱進懷裏,可是下一秒,一個人阻擋了他的視線,張明站在餘溪麵前,冷冷看著他,“東西帶了嗎?老板讓你進去。”


    池樾咬牙,“帶了。”


    他腳步剛動,顧言深越過他上前,笑道:“好久沒見小叔叔了,他近來可好?”


    張明看著他,“老板要見的是池樾,你在外麵待著。”


    顧言深麵無波瀾,“我知道他想要什麽,但決定權在我手裏。”


    張明一時沒說話,暗暗權衡他說的話。雙方僵持半響,房間裏的男人開口了,“都進來吧。”


    池樾的目光沒離開過餘溪,看著她蒼白如紙的麵頰,他的心狠狠顫動著,正想說什麽,少女被推進房間,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上鎖。


    “你把東西交出來了,才能放了她。”張明說。


    池樾冷冷盯著他,“敢動她一根頭發,我會讓你後悔。”


    張明看著他不帶感情的黑眸,打了個顫。


    王野坐在桌案旁,不疾不徐的泡著茶,見兩人進來了,笑道:“你們倆什麽時候這麽有默契了?”


    池樾冷冷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王野看著他,臉上的笑意斂去,“說話別這麽衝,當初可是我把你帶進顧家,不然你現在還是個窮小子可憐蟲。”


    “你的目的隻是利用我,根本沒安好心。”池樾說。


    “你小子看著年紀不大,卻總是讓人琢磨不透,沒錯,我是想利用你,但是你比我想象中難對付。”


    “餘家那個小姑娘你那麽在意,把顧氏的股份給我,我就放了不她,不然……”


    他把電腦監控屏幕轉給他看,畫麵裏,餘溪手腳被束縛著,張明站在她麵前,手裏舉著一杯透明液體在餘溪頭頂。


    “那可是高濃度硫酸,姑娘家哪有不愛惜自己容貌的,你這麽喜歡她,如果她毀了容,你會怎麽做?”


    池樾額頭上青筋暴露,死死盯著畫麵,“把它拿開,我給你。”


    顧言深這時開口說道:“小叔叔,如果我沒記錯,當年你就是因為想坐上董事長的位置而不擇手段,結果輸得一敗塗地,甚至被爺爺逐出顧家,難道你還沒長記性。”


    “閉嘴,如果你不是你爸和江家聯姻了,有江家的支持,我不會輸。”


    “那根本就不屬於你,你別想了。”


    “閉嘴。”王野冷冷看著他,緊緊捏著手裏的茶杯,“我給你們一分鍾,如果不簽協議,時間到了,餘家那個小姑娘就要承受一番痛苦了。”


    池樾五指握緊,神色冰冷,從一開始,這就是個局,顧家的私人恩怨卻要牽扯到無辜的她,他明知,還是踏了進來,自以為無懈可擊,無法讓王野得逞,他錯了,愚蠢透頂。


    那份協議裏有百分之二十的顧氏集團股份,換算成市價值多少錢他沒算過,可是無論值再多的錢,都沒有她重要,顧氏集團,亦是。


    這一刻,他寧願自己還是那個住在破舊出租屋,每天過得艱辛匆忙,就不會麵臨這樣的處境。


    他拿出股權轉讓協議,不顧旁邊顧言深的眼神,簽上自己的名字。


    王野露出微笑,“這才對。”


    池樾沒有耐心再耗下去,他衝到隔壁房間,一腳踹開房間門。


    張明嚇的手一抖,液體到了一些出來,滴在餘溪的額頭上,她絕望的閉上眼睛,以為會馬上感覺到了燒灼腐蝕感,可是沒有,隻有冰涼的感覺,她意識到那隻是杯水。


    池樾不知道,他眼裏盛滿戾氣,紅著眼睛將張明踹倒,掄起拳頭往死裏揍,“我會讓你後悔出現在這個世上。”


    看著被打得滿頭是血的張明,還有像頭暴怒的獅子的池樾,餘溪嚇的說不出話,眼睛瞪得大大的,過了幾秒才大叫著去製止他,“我沒事,快停手,會出人命的。”


    池樾迴過神,眼睛聚焦在她臉上,少女臉上沒有難看的印記,完好無損,他緊緊盯著她。


    “那是水。”餘溪說。


    池樾眼裏的戾氣消散,將人攬入懷裏。


    餘溪聽著他還在劇烈跳動的心,那一刹那的心慌絕望感重新湧上心頭,鼻尖一酸,眼裏控製不住的流了出來。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你打我一頓。”池樾心疼道。


    餘溪抹了把眼淚,推開他,從他懷裏出來,“我爸媽知道我在這嗎?我要給他們打個電話。”


    “好。”


    她吸吸鼻子,調整好情緒,撥通餘國輝的電話,“爸,我沒事了。”


    電話那邊的餘國輝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下,連忙將電話給陳佳芝,“是落落。”


    陳佳芝聲音顫抖,“落落啊,媽擔心死你了,你現在在哪?快迴家讓媽看看你有沒有事。”


    餘溪有些遲疑,她不知道隔壁房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有沒有解決,她口頭答應道:“好,我馬上就迴去。”


    她有些擔憂的看向池樾,“王野讓你做了什麽?他會讓我們走嗎?”


    池樾還沒說話,隔壁房間突然發生爭吵,接著是桌子被掀翻的聲音,轟隆一聲巨響。


    兩人麵麵相覷。


    池樾解開她手腳上的繩子,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別怕,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好。”


    隔壁房間,王野大叫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顧言深麵無表情,“信不信由你,當年你被趕出顧家後,確實有一女人來找過你,說懷了你的孩子,如果你放棄那份協議,我就告訴你那個女人以及她的孩子的下落。”


    王野年輕時有些混,到處沾花惹草,可是後來遇見池莉後,他就跟那些女人斷了往來,他幾乎偏執的喜歡著池莉,甚至這麽多年來不曾娶過一個女人,在他心裏,妻子的位置是池莉。


    所以在聽說自己有一個兒子時,他是多麽的激動。


    “小叔叔,顧氏集團的位置你放棄吧。”


    王野目光陰翳的看著他,“你以為你這樣就能要挾到我嗎,小深,你還是太嫩了些。醫院那邊,我可是讓人盯著,大哥身體不好,也該退休了。”


    顧言深聽到自己的父親,毫無波瀾的臉上這才出現一絲波動,“你敢。”


    在門外聽著他們說話的池樾臉色緊繃了起來,想起確實有幾個人每天都出現在病房外走動,看似隨意,實則盯著裏麵。


    他不想顧崇德出事,走進來道:“協議我已經給簽好給你了,沒什麽事,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看向顧言深,“別爭了,迴去吧。”


    顧言深磨了磨後槽牙,知道這時候不能再硬抗下去,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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