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鬱把那隻手指修長但並不大的雪白手掌更緊密地貼近自己的臉,讓中間的柔嫩皮膚按在自己嘴唇上。


    「……好可愛。」


    「我能看看你的臉嗎?」


    開合的嘴唇觸碰著手心皮膚,羲鬱看著小臉被完全遮蓋的辜渟,泛著赤金眸色愈發深沉。


    明明隻是個遭受世人嫌棄的墮天使。


    但此時羲鬱坐在主位上,辜渟站在身前居高臨下看著他,他反而成了仰視的那方。


    而對方雪白無暇的手正被迫覆在自己臉上,被迫接受他灼燙汙濁的唿吸。


    辜渟的顫抖,他都能感受到。


    像在瀆神。


    羲鬱緊緊捏著辜渟細瘦的手腕,指腹撫摸著對方薄的腕處皮膚。


    從手指間隙出現的一雙眼眸緊緊盯著辜渟。沒了輕佻的笑意,反而充斥著侵略與進攻性。


    辜渟難受地咬著唇,他第一次感受到無力和驚慌,比不久前麵對雲俞英那種感覺更甚。


    「羲鬱!」雲俞英終於低聲喊道。


    「噢噢噢抱歉抱歉。」


    羲鬱立馬恢復剛剛的笑容,禁錮著辜渟手腕和腰部的雙手也鬆開。


    辜渟立刻往後退了數步,還不忘記默默瞪對方一眼。


    雖然羲鬱壓根就看不見。


    見羲鬱終於鬆手,雲國這片的凝滯氣氛才終於有所緩解。


    下一刻,偌大的宮殿大廳兀地響起一聲清脆的鈴鐺聲。


    「叮——」


    「叮——」


    清脆空靈的聲音好似有生命,若近若遠若近地穿透每個人的腦海。


    整個空間都變得極其寂靜,除了辜渟以外,每個人都明白即將迎接什麽。


    鈴聲逐漸淳厚,好似天邊遠處鍾聲響起。


    辜渟抬頭,看見主位上方高高掛著一串金黃的小巧鈴鐺。


    在無人敲動和毫無風吹的情況下,悠悠晃動著。


    辜渟盯著那個小鈴鐺,似有所感地往上看,緊接著宮殿頂部突然緩緩張開。


    明耀到有些刺眼的天光從漸漸張開的圓頂中傾瀉而下。


    宮殿中所有人齊刷刷站起身,動作相當一致地朝向天頂方向。


    圓頂下方出現了一個巨大平台,在強烈的日光下散出刺眼的光芒。


    主次位的幾人身姿微傾地垂下腦袋,擺出一副虔誠的姿態。而下方的傭僕與士兵則匍匐在地,默默等待神明降臨。


    一根羽毛飄落在辜渟眼前。


    和他破爛的、薄且小的羽毛不同,眼前這根厚重飽滿,形狀漂亮。


    辜渟仰頭看去,日光逐漸匯聚成一束更加明亮的光線,恍若灼燒的白色火焰。


    焰光中,緩緩顯現出兩個修長人影。


    而其中一個,身後敞開巨大羽翼。


    有力、強健,是一副理所當然接受世人讚美與崇敬的高貴生機。


    第12章 墮天使(12)


    隨著那兩個白色人影的逐漸向前,跪趴在地的傭僕和士兵都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無聲的威壓籠罩著整個巨大宮殿。


    站在主位的羲鬱和雲俞英都感覺到脖頸處傳來一股施加的無形力量,讓他們無法完全抬起頭。


    整個大廳浸入一種肅穆的寧靜中,隻有輕輕的腳步聲陣陣擂鼓在眾人心頭。


    辜渟發現周圍人都完全一致地低下頭。


    所以他也要這麽做嗎?


    辜渟仍舊仰頭看那束逐漸現出人形和容貌的白色影子。


    不想低頭。


    一種莫名的執念從心頭冒出,好像天生就存在於骨子裏。


    刺眼的天光逐漸散去,走到圓台前方的那幾人終於現出模樣。


    正中央的那人身形修長高大,披著一頭雪白披肩長發,容貌好似刀鑿雕刻般深邃鋒利,連肌肉形狀都相當完美。


    而一雙狹長眼眸泛出白金光芒,是全世界絕無僅有的顏色。


    天神。


    天神側後方站著一個同樣高挑的男性。正如雲熙臥房裏的雕塑那般,麵容貌美但不失堅毅,手中


    握著書籍,濃墨長發柔順垂下,雙目微斂看向手中書。


    身後大張的雪白羽翼亮得發光,兩邊翼長甚至要超過成年男性的身高。


    這就是全世界敬仰的、僅次於天神的高貴大天使長。


    而兩人身後,是由十個天使組成的兩排隊列。


    每個天使恭敬地低下頭,背後羽翼縮起,絲毫不敢僭越天使長的地位。


    「低頭。」


    「低頭。」


    辜渟正直直地看著那群人,上方卻突然傳來這一陣重重疊疊的人聲。


    音色淳厚且充滿威嚴,在整個大廳不斷環繞。


    聲音出現的一瞬間,在地上匍匐的眾人頓時抖動得更加厲害,好似後背壓了千斤重,有些體弱的後背甚至已經被冷汗浸濕。


    連主位的那兩名國王都感到有些難以支撐。


    辜渟依舊看著他們,眼神有些茫然。「低頭」的聲音還在環繞,但巨大空間內的威壓對於辜渟好似完全沒有作用,隻輕飄飄越過他,在所有或匍匐或低頭的人群中鶴立而出。


    天神瞳孔極細微地顫動一瞬,聲音異樣地停止了將近半晌。


    靜默期間,宮殿大門外緩緩飛進數個精巧的拍錄飛行器。


    每五年進行一次的禮儀儀式都會被記錄下來,這種肅穆時刻將被全國乃至全世界民眾所銘記。但任何記錄機器都無法拍出天神和天使長的容貌,因此在民眾眼中隻是兩束光團在人群中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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