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嵐秋眸光一閃,剛剛在門口聽了她們爭吵的話,心裏已然明白黃大娘這目光是什麽意思了。


    張春娥別過臉擦了擦眼淚,笑道:“唐大嬸,讓你看笑話了。前些天看到您家大姐,都沒搭上話。還以為您不會來呢,您來了真是救我們的命啊!”


    張春娥越說越激動,眼淚像不要錢一樣往下流。


    黃大娘目光黯淡地看著張春娥,她嘴角緊抿,一副神情不安的樣子。


    唐嵐秋輕輕拍了拍張春娥的手,這個動作撫慰了張春娥心裏的不安。


    “春娥,別哭了。這段時間鎮上風聲太緊了,我確實也不敢來。這次之後,我可能不會再來紡織廠了,你們要早做打算。”唐嵐秋輕輕歎了口氣道。


    唐嵐秋發現,當她說她不會再來紡織廠的時候,黃大娘明顯鬆了口氣。


    她轉而看向黃大娘道:“黃大姐,怎麽覺得你這次變生疏了很多,可是怪我這麽久沒來紡織廠。”


    黃大娘連連擺手,脫口而出道:“唐妹子,我隻希望你別再來紡織廠了!”


    黃大娘的話一出,屋子裏的氣氛瞬間就凝滯了,張春娥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黃大娘。


    黃大娘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神情不安地縮在一旁不再說話了。


    張春娥臉色慘白道:“唐大嬸,我媽她不是這個意思……”


    張春娥也沒臉再說下去了,她媽怎麽變成這樣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唐嵐秋看著和以前完全不同的黃大娘,隻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直到空間裏的小白和她說了幾句話。她臉上這才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春娥,沒事,我知道你媽這人,她沒壞心。這次我也是想著來看看你們,我背的糧食少,就送給你們了,你們以後多保重!”唐嵐秋說完將背上的糧食拿了下來,都放在了桌子上。


    張春娥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們一家何德何能能遇上唐嵐秋這麽個大善人。


    “唐大嬸,這怎麽行?家裏還有錢,我去拿!”張春娥轉身就想走進去拿錢,唐嵐秋將她一把抓住。


    張春娥神情間帶著一絲錯愕,唐大嬸的力氣也太大了吧。等她迴過神來,唐嵐秋已經鬆開手了。


    “春娥,真不用去了,我沒在和你說笑。”唐嵐秋輕笑道。


    看著堆滿桌子的糧食,張春娥心裏百般滋味湧上心頭。這年頭糧食就是錢,唐大嬸竟然將這麽多糧食送給她們。


    她的理智告訴她不能就這樣理所當然接受唐大嬸的好意,可她想著家裏嗷嗷待哺的孩子,隻能昧著良心收下了。


    張春娥努力抑製住自己的眼淚,哽咽道:“唐大嬸,我……”


    唐嵐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看著張春娥比上次蒼老許多的麵容,心裏很不是滋味。


    看得出來,她這段日子過得很不容易,她能幫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春娥,我心裏都明白,你出來送送我。”唐嵐秋看了張春娥一眼道。


    張春娥輕輕點了點頭,笑著嗯了一聲。


    唐嵐秋笑著朝黃大娘揮了揮手,道:“黃大姐,我先走了,您多保重!”


    黃大娘眼神中帶著一抹歉意,可更多的還是茫然無措。


    張春娥送著唐嵐秋出了門,走在紡織廠的小路上,張春娥的心裏仿佛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之前一直蒙在心上的陰霾,就這樣被唐大嬸驅趕了。


    唐嵐秋側過身子看了張春娥一眼,狀若無意道:“春娥,黃大姐怎麽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變化也太大了。”


    唐嵐秋話音剛落,張春娥的臉色就肉眼可見地變得黯淡了。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唐大嬸,不瞞您說,自從我婆婆看過紅衛兵來紡織廠抓投機倒把的人之後,完全就變成另一個人了。以前那麽大膽的她,現在有一點兒動靜就被嚇得不行。現在鎮上這麽缺糧食,你說我們不去別的地方買點糧食,這一大家子怎麽活下去。可我婆婆死活不讓我們去,要不是您來了,我們一家這個年都不知道該怎麽過。”


    張春娥的話中夾帶一抹苦澀,她內心也有些怨恨她婆婆了。可那也沒辦法,隻能這樣一日熬過一日了。


    唐嵐秋眼底閃過一絲了然,黃大娘果然是受了刺激。


    “春娥,你要是相信嬸子,就帶著你媽去醫院檢查一下腦子。我猜你媽是受了刺激,腦子被刺激的一團糟了。再這樣下去,恐怕以後會更不清醒。”唐嵐秋再三斟酌道。


    張春娥猛然睜大眼睛看向唐嵐秋,難道她婆婆真是像唐大嬸說的那樣,傷到了腦子。


    “唐大嬸,要真像你說的那樣,那我一定帶我媽去醫院看看。”張春娥神色間帶著幾分複雜。


    一直以來她婆婆都把她當成女兒看待,要不是出了這件事,她也不會對她婆婆有這麽大的怨言。


    要是她婆婆真是傷到了腦子,這段時間得行為都不是出自她的內心,那她們這段時間得爭吵又有什麽意義。


    張春娥雙眼茫然地看著前路,隻覺得如今這一切都像個笑話。


    看著她這副樣子,唐嵐秋心裏也歎了口氣,有些事情她也不好說太多。


    兩人走著走著就到了紡織廠門口了,唐嵐秋停下了腳步,看向張春娥道:“春娥,就送到這裏吧。抽個時間帶著黃大娘去醫院找個好大夫看看,以後再見麵的日子就不知道是哪天了,一定多保重!”唐嵐秋神色間帶著一絲沉重。


    唐嵐秋想著黃大娘也算是幫助過她的人,能說的能做的她都做完了,剩下的就看她們自己了。


    張春娥哽咽著點了點頭,能認識唐大嬸,是她們一家的福氣。


    “唐大嬸,我會帶我媽去看的,以後您多保重!”張春娥眼裏泛著淚光道。


    唐嵐秋朝著張春娥笑著點了點頭,附身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在她震驚的目光中坦然離去了。


    張春娥目瞪口呆地看著唐嵐秋,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直到看不見唐嵐秋的身影了,她才慢慢走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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