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岑熙頂著兩眼烏青,瞧著裴恭不為所動,不由苦笑:「如何?還有什麽不妥之處?」


    裴恭又問:「當真隻是想讓我去找人?」


    方岑熙皺眉:「三爺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起來了?」


    「那身陷青樓的蔣三巧兒還等著三爺去救,如何能放過這般為人所讚頌的大好機會?」


    「三爺,時不我待。」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如今的線索都在這蔣三巧兒身上,找到她,這無常巡遊南城之事便能明朗下一大半來。


    裴恭默了默,實在找不出什麽理由再不接這燙手山芋。


    他微微側眸,腦子裏迅速蘊出個壞主意。


    說不過方岑熙,也沒有關係。


    他可以另闢蹊徑,取長補短。


    反正方岑熙是個斯文人,身單力薄,一推就能倒。在練家子跟前,方岑熙那纖纖力氣幾近於無。


    裴恭唇角一彎,不由分說猛然扣住方岑熙的手腕:「你說的也是,咱們現在就走。」


    「我一個人難免思慮不周,還是你和我一起去更妥當。」


    方岑熙被他拽了個趔趄,差些撞上裴恭的胸膛。


    方岑熙不由得皺起眉頭:「你幹什麽?」


    青天白日,裴恭怎麽又開始發了瘋?


    裴恭卻不管不顧,隻扯著方岑熙,大步流星往玉華軒的方向走:「你讓我去幹活,自己卻要休息?」


    「你想得美。」


    「你別又說請我吃飯,我沒錢了。」


    今天這窯子要逛,也必然得是他們兩個一起,迴頭誰也別笑誰放蕩。


    「誒……」方岑熙掙紮兩下,果然在裴恭跟前並沒有什麽用,「我又沒那翻牆爬院的本事,到時候說不準反倒要惹人注意。」


    「你又何必非扯上我。」


    裴恭聽著他的話,手卻半絲也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爺樂意。」


    方岑熙隻能由他扯著往前走:「你鬆手,你這人講不講理?」


    裴恭嗤笑著迴過頭,輕瞥方岑熙道:「稀罕了。」


    「我究竟是哪一處瞧著像個講理的?」


    方岑熙:「……」


    他語調不由得沉了沉,駁斥道:「你就是個蠻夷野人。」


    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是,在香海擋人的時候是,就算到現在也半絲兒沒變。


    裴恭聽著方岑熙罵他,反而半點也不氣,隻嗤嗤笑出聲來:「你就是罵得再響也沒用,今天非跟我去不可。」


    方岑熙掙不開甩不脫,最後隻能不情不願跟裴恭晨訪玉華軒。


    京裏頭的銷金窟有不少,但大多都藏在小街小巷,有個院兒已經算是不錯。


    似玉華軒這般獨門獨臉,獨棟三層小樓能安坐大街的,著實已經是少數,往來接待的一貫都是達官貴人。


    至於那些喝酒鬧事,又沒幾個大錢的,就會被玉華軒的大茶壺趕出門外,再附送一頓暴打。


    裴恭是做多了那種翻牆入院的事,頗有幾分經驗。


    他先帶方岑熙避著人群繞到玉華軒後,趁著清晨整個玉華軒的人剛歇下身,他便瞅了牆邊一棵樹,二話不說,攬住方岑熙的腰將人提到了樹上。


    「誒……」方岑熙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迴事,便隻覺得腳下一輕,迴過神時候,已然身在高處。


    他看著裴恭的手,不由得微微皺眉,拍著裴恭的手臂輕聲斥責道:「鬆開。」


    裴恭二話不說,攙著他從樹上一躍而下,落地倒是輕輕巧巧,不見絲毫動靜。


    方岑熙正要迴過身瞪裴恭一眼,卻又瞧見裴恭豎起指頭,一本正經朝他做了個個噤聲的姿勢。


    「噓……」裴恭衝著方岑熙使了使眼色,「別出聲。」


    果不然,不出片刻功夫,兩個大茶壺從他們眼前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拍了拍角落裏那不起眼的小柴房門。


    後院本就陳設撿漏,清晨更是空空蕩蕩,隻有兩個五大三粗的茶壺在扯著嗓子說話。


    「你還是趁早想來,不要跟我們十三奶奶作對。」


    「熱雞湯粥水都熬好了,留在柴房裏多冷啊?不如上樓去擦擦藥,換件衣裳,何必受這個苦?」


    兩個茶壺又拍了拍門,卻不見裏頭像往常似的傳來任何動靜。


    兩個人不由得對視一眼,忙不迭拿鑰匙來開門。


    「真晦氣,別是死裏頭了吧。」


    「這麽個麻煩東西,叫十三奶奶按以往的法子弄走算了。」


    不過片刻功夫,兩個茶壺卻又從柴房裏跑出來:「壞了,人不見了。」


    「你趕緊去告訴十三奶奶。」


    裴恭聽著這番對話,心下自然也有了計較。


    裴恭俯下身輕聲問道:「岑熙,聽兩個大茶壺的話,那蔣三巧兒好像跑了。」


    「咱們如今怎麽辦?」


    方岑熙卻沒有應聲。


    裴恭便又頷首打算叫他一聲。


    可是目光傾泄而下,裴恭才看明白方岑熙為什麽沒有應聲。


    風塵僕僕的小方大人顯然早已是乏透了。


    方岑熙靠在樹邊雙目微闔,唿吸均勻而輕淺,即便站著身,也能倚住樹幹睡過去。


    裴恭怔愣片刻,不由得自嘲著笑出聲來。


    他的確是忘了。


    他們兩個昨夜雖都囫圇通了一宵,可方岑熙前一晚就已經被關在大理寺裏抄了整夜案牘。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一刀下去你恐怕會喪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Rigel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Rigel並收藏這一刀下去你恐怕會喪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