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夜色中,


    巨大的火焰異常顯眼,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圍觀。


    程治國朝幾個小孩子招了招手,幾個看熱鬧的孩子歡快的跑了過來。


    “來,叫爸爸……”


    “啪!”


    孫秀麗在程治國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能不能正經點?”


    “那好吧。”


    程治國直接將一個小女孩舉了起來,然後圍著篝火跑了起來。


    他一跑,一群孩子也跟著嘰嘰喳喳的跑了起來。


    轉了兩圈,程治國放下女孩,牽住孫秀麗的手,帶著她在篝火前跳起舞蹈來。


    “跟著我來,踢腿、扭腰、踢腿、扭腰、踢腿……”


    孫秀麗終於明白程治國為什麽要讓她戴麵具了,


    如果不戴麵具,別說跳舞了,她甚至不敢往篝火麵前偎,


    周圍那麽多人呢,這裏離軋鋼廠又這麽近,碰到熟人的概率很大。


    而即便戴著麵具,她也有些放不開,手足無措的愣在原地,不願陪著程治國跳看起來有些滑稽可笑的舞蹈。


    然而小孩子們卻很高興,牽起兩人的手,圍成半圓,跟著程治國跳了起來。


    似乎覺得沒成圈不太過癮,他們高聲喊在一旁圍觀的父母。


    大部分父母不好意思加入,但有幾個膽大的,很快走了過來,


    有人打樣,越來越多的大人進來。


    篝火旁很快圍成了一圈,


    又圍成了兩圈。


    大家跟著程治國的節奏,剛開始還隻是跳,但很快就開始唱了,


    美中不足的是,這群人張口要麽就是國歌,要麽就是工人口號,大大的破壞了篝火晚會的美感。


    好在孫秀麗不僅不覺得突兀,然而很快被周圍的氣氛感染,也慢慢的跟著程治國跳了起來。


    剛開始動作還有些僵硬,


    但漸漸放開後,她跳的比程治國還要起勁,


    麵具下,所有人都沒看到,


    她由最初的羞澀,到隱隱的高興,再到嘴角高高揚起,


    唯有笑成月牙的眼角,和黑眸中跳動的火焰,訴說著她內心的愉悅。


    孫秀麗確實很興奮,


    徹底釋放般的興奮,


    從記事起,她就接受了父母嚴厲的教育,食不言寢不語、不矜不伐、知書達理、語不高聲……


    她的腦海裏,從來沒有“瘋狂”這個詞語,


    壓抑,


    幾乎是她生活的一切,


    工作上不得不接受父母的安排,


    生活上處處被管製,


    她任何出格的想法,別說去嚐試,哪怕是說出來,也會遭受父親嚴厲的批評。


    漸漸地,


    她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對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對任何事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就像結婚,


    同齡的女人早就有孩子了,


    她雖然也為母親的嘮叨而苦惱,為父親嫌棄的語氣而煩心,


    但從來沒有嚐試著主動去改變。


    或許一個人孤苦終老也不錯,


    她不少次這麽想,因為覺得人生本來就沒什麽太大的意義。


    然而,此時此刻的她,品嚐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小小的麵具隔絕了她和世界,


    沒有人知道她是孫秀麗,


    哪怕她尖聲大叫,哪怕她瘋狂的跳躍,也沒有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這種感覺,


    怎麽說呢,


    就是她一直想要,卻從未實現的——無拘無束……


    無拘無束!


    “啊!!!”


    孫秀麗突然對著火焰大聲喊了起來,


    痛快的喊了出來。


    旁邊幾個孩子驚訝地看著她,


    “啊!!!!”


    程治國的呐喊聲,蓋過了她的聲音。


    “啊!!!!”


    幾個孩子頓時興致大增,一個接著一個喊了起來。


    “唔————”


    外圍幾個男人則一陣鬼哭狼嚎。


    偷偷摸摸要拉著小女朋友加入隊伍的許大茂,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


    踏馬的,食人族聚會?


    這群人該不會將他剝了放火上烤吧。


    他想要離開,


    但身邊的小姑娘已經被感染,鬼叫著扯著他進入人流。


    “保衛來了!保衛來了!”


    外麵不知道有誰喊了一句。


    熱鬧的場麵頓時一滯,大家紛紛做鳥獸散。


    程治國往外麵瞥了一眼,果然發現幾個保衛匆匆跑來,


    孫秀麗似乎恢複了清醒,扯了扯程治國的手,想讓他離開。


    雖然燒火不犯法,但作為始作俑者,他們肯定要接受盤問,


    一旦摘下麵具,


    那可就真真的沒臉活了。


    程治國反扯住孫秀麗的手,然後輕輕將自己的麵具往上掀了掀,尾部越過鼻尖,


    他快走一步,截在孫秀麗前麵,牽她的手在她頭頂繞了一周,讓她的身子跟著自己的手臂旋轉一圈,


    而後順勢摟住的她的腰,身體前傾,將她的上身壓在下去。


    孫秀麗上身後仰,一條腿下意識翹起,重心全在程治國的胳膊上。


    她瞳孔放大,畏懼又不可置信的看著程治國。


    這家夥……要幹什麽?


    程治國另一隻手將孫秀麗臉上的麵具輕輕掀開一角,而後毫不猶豫的低下頭,朝著她的櫻唇親了下去。


    “啪啪!”


    火焰燃燒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周圍一下子靜的出奇,


    做鳥獸散的人、看熱鬧的人、還沒來得及離開的人,此刻都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愣愣的看著這對在篝火前親吻的男女。


    趕來的保衛人員也停下了腳步,麵露茫然,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不避人了嗎?


    “哦——哦——”


    一旁的孩子們歡快的鼓起掌來,大吼大叫。


    雙唇慢慢分離,


    程治國直起身子,又將孫秀麗扶起來,然後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拉著她就往外跑。


    孫秀麗一臉的迷茫,像是丟了魂一樣,任由他拉著往外跑,


    很快跑出了眾人的視野。


    “我靠!”


    許大茂看得瞠目結舌,


    我輩楷模啊!


    偷偷摸摸的親嘴算什麽本事,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親,那才過癮呢!


    他扭頭看向自己女朋友。


    “啪!”


    小姑娘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流氓!”


    然後羞著臉跑走了。


    許大茂捂著被扇的臉,欲哭無淚,


    我日啊,老子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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