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牛海豐倒台了,相當於賈旭東在廠裏失去了後台,


    他想要追上你的腳步,無異於癡人說夢。”


    “第二,賈旭東毀容了,這對他的自信心和尊嚴,又是一次極為慘重的打擊。”


    “第三,劉海中對你更加感恩戴德,繼續為你衝鋒陷陣。”


    “就在倆個小時前,我還是這麽想的。”


    “但聽到你對記者說得那些話之後,我覺得我還是小瞧你了。”


    韓政文轉頭開始說起另外一件事,


    “一個月前,你發布了那篇有關洪水的文章,所有人都覺得你瘋了,但後續過程中,你既沒有解釋,也沒有去唿籲政府做相應的措施。”


    “所以你的真正態度是什麽,


    是堅定的相信洪水會發生?


    還是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所以當起了縮頭烏龜?”


    “直到剛才我才明白過來,你既不是因為擔憂長江沿岸的百姓,也不是為了彰顯自己的能力,隻是單純的用那篇文章做餌而已。”


    “就像你放在楊廠長辦公室的設計圖一樣。”


    “用一個荒誕的說法,將那些想要置你於死地的人引出來,讓他們覺得有機可乘,然後玩命的蹦噠。”


    “李太量,又或者李德江背後的楊開江。”


    “報紙上批判、辱罵你的文章,大部分都是兩人找的槍手。”


    “而圍在工廠外和你院子外的人,大概率也是他們安排的。”


    “你一直無動於衷,任由輿論發酵,任由他們將你抨擊的一無是處,甚至為自己招來的槍擊事件。”


    “按理來說,到了這一步,上麵的人就應該看不下去了,就應該製止李太量兩人荒唐的行為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自你住進醫院之後,李太量兩人就停止了所有出格的行動,以免惹毛了某些人,給自己招致禍端。”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你在那一刻,開始了反擊。”


    “先是洪水如期到來,讓之前鋪天蓋地的嘲笑聲,刹那間煙消雲散,而你則擁有了‘能預測災難’的名聲。”


    雖然有可能是蒙的,


    但如果程治國下次還能蒙對呢?


    自然災害就像是達利克斯之劍,想不起來的時候,沒人會在意,


    但一旦琢磨起來,心裏都難免擔憂。


    對國家的上層而言,更是如此,


    這關乎著民心。


    封建社會才剛剛結束五十年,


    不信神佛的人能有多少?


    所以程治國的重要性,就展現了出來。


    這時候哪怕李太量和楊開江沒動作,也有大把的人盯著兩人,看看兩人是不是還賊心不死。


    一旦他們有了小動作,那迎接他們的就是巨大的災難。


    “但這依舊不足以讓李太量兩人萬劫不複,因為沒有更直接的證據證明他們對你動手了,隻要將李德江扔出來平息百姓和你的怒火,這件事慢慢也就過去了。”


    “然而誰也沒料到,你手裏還有一顆炸彈。”


    “畝產三千斤的新型作物。”


    “如此一來,天平就徹底失衡了。”


    “是拿李太量和楊開江來平息你的怒火,還是任由你將技術雪藏,看著數以億計的百姓吃不飽飯,過不上好日子?”


    “這根本不是一道選擇題。”


    韓政文歎了口氣,


    新型農作物,就是壓死李太量和楊開江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兩人的重要性,加一起也不如程治國一根手指頭時,那誰還會在意將兩人拋棄會有什麽代價?


    所以,這兩人死定了。


    “拋下誘餌,然後靜靜的看著魚餌上鉤,一點點將魚鉤吞得更深、深入骨髓,再提鉤拉線,欣賞魚兒在鉤子上拚命掙紮,掙紮的渾身是血、慘不忍睹的模樣。”


    “程治國,你這種惡趣味,分明更惹人厭惡吧?”


    “所以壓死賈旭東的最後一根稻草又是什麽?”


    說完之後,韓政文緊緊的盯著程治國,


    陳秋萍瞪大了眼,


    她怎麽也沒想到,剛來的第一天,就聽到了這麽勁爆的消息,


    所以說,無論是洪水事件,還是廠子裏被調查的事件,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程治國自己搞的鬼嘍。


    不是吧?


    這家夥技術這麽厲害也就算了,


    城府竟然也如此深?


    這種男人……


    陳秋萍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眼中多了一片熾熱。


    “韓組長,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麽?”


    程治國無奈的攤攤手,“我為了百姓避免遭受洪水災害發表文章,我為了讓部隊的武器更加優越,所以設計了56式衝鋒槍,


    但怎麽在你嘴裏,這些全是動機不純,心懷不軌了?”


    “你再這麽說,小心我告你誹謗啊。”


    韓政文歎了口氣:“是不是動機不純,心懷不軌,你自己心裏清楚。”


    “我來此的目的,隻是想告誡你一聲: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你不求更高的物質生活,卻偏偏喜歡跟這一群普通人勾心鬥角,讓他們品嚐世間最致命的痛苦和絕望,


    早晚有一天,會付出代價的。”


    這就是他內心的第一個疑惑,


    程治國有逆天的本事,也有很多高升的機會,為什麽偏偏窩在小小的軋鋼廠裏?


    現在明白了,


    他隻是想任意的擺弄賈旭東、易忠海之流,看著他們在絕境中朝天怒吼,


    看著他們費盡心思卻依舊一步步地沉淪深淵。


    這種高高在上,視眾生為螻蟻的姿態,


    這種視生命如草芥,肆意踐踏他人人生的舉動,


    讓韓政文覺得惡心透頂。


    “我承認,我沒本事抓住你的小辮子,或者說即便抓住了,也沒辦法讓你血債血償,但我相信公道,


    我相信老天不會任由你一直這麽囂張下去。”


    “人在做,天在看。”


    “程治國,早晚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眼下的種種舉動,所積攢的報應,都會在某個時候,一股腦的反撲到你身上。”


    “受傷的或許是你,或許是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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