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程治國。”


    “性別。”


    “男……”


    “出生年月。”


    “1930年7月3號。”


    “……”


    “根據我們的走訪調查,發現你在最近一個月內,購買糧食九千斤,購房1000塊,買入自行車一輛、三輪車一輛、縫紉機一架。


    糧價按1分3算,九千斤糧食就是1170塊,再加上平時的花銷,按照100來算吧,將近2700塊。”


    劉洲安放下筆,笑嗬嗬的道:“還真是一筆不菲的資金啊,你一個月五十六塊,需要將近五年才能掙夠,我的工資比你稍微高一點,但也需要四年才能攢夠,這是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下。”


    “程治國同誌,能告訴我這麽多錢,是從哪裏弄來的嗎?”


    “哦,對了,別用賣傳家寶這種話來搪塞我們,我們不是保衛科。”


    “根據我們的調查,你隻在昨天上午,在民生當鋪當了一個手鐲。”


    劉洲安從腳底下拿出一個檔案袋,從檔案袋裏抽出程治國昨天當掉的手鐲,在手裏細細把玩起來:“品相不錯,價值1300塊,但在此之前,四九城所有的當鋪中,都沒有你典當東西的記錄,你如何解釋?”


    “還有一件事,你的糧食,是從哪家店鋪購入的?請一並為我們解惑。”


    劉洲安伸出一隻手,示意到了程治國表演的時間。


    程治國疑惑地道:“隻查到了這些?”


    嗯?


    劉洲安眉頭微蹙,隨後好笑道:“怎麽,你還有其他的問題?”


    “當然沒有。”


    程治國歎著氣,搖著頭道,“隻是原本以為你們能調查的更深入些,沒想到你們也就是比保衛科稍微強那麽一點而已。”


    “民生當鋪有個夥計,叫王軍,前段時間迴老家了,但他在當鋪留的地址是假的,因為他說話的口音不一樣。”


    “朝陽門當鋪有個夥計,叫劉向陽,一年前就死了。”


    “如果我將事情推到他們身上,你們怎麽調查?又或者說,為什麽你這麽肯定,我是最近才將傳家寶當出去的?因為我之前日子過的苦?”


    “但過的苦,總不能就說我沒錢吧?”


    “至於糧食從哪來的,這重要嗎?”


    “我既沒有糟蹋這些糧食,也沒有留著自己享受……”


    “啪!”


    程治國打了個響指,掌心出現了一把糧食:“我說我是憑空變出來的又如何,犯法嗎?”


    劉洲安的眼睛眯了眯,隨後輕輕鼓起掌來:“不錯的戲法。”


    程治國笑了笑,沒有迴應。


    “你可以給出一個解釋,至於能不能調查出真相,那就是我們的事情了。”


    “當然,隻有一次機會。”


    “如果事實證明你是在說謊,那這之後的辯解,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劉洲安說道,“三千塊的巨款,你要蹲的年頭,怕是不短。”


    “又或者說……”


    他重新抬起頭,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目光炯炯的盯著程治國:“組織上講究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如果你是從某些不法之徒手裏得到的錢,為的是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隻要你肯老老實實交代,再加上你有捐款的善舉,且暫時沒有出賣組織利益的情況出現,我可以向組織申請,對你進行寬大處理。


    程治國,你覺得如何?”


    “劉隊長說的不法之徒,該不會就是敵特吧?”


    程治國笑道,“那見不得人的事,是出賣國家情報?”


    劉洲安微微前傾身體:“看來你很聰明,那麽你的迴答是?”


    “出賣國家情報的事我沒幹過,但我幹過一些對敵對國家有利的事情,這算不算叛國?”


    “哦?具體說說。”劉洲安眼神變得鋒利起來。


    “萬一我說出來,劉隊長真給我安個大罪怎麽辦?


    怎麽說呢,畢竟劉隊長你的權力,有那麽一點點小,


    所以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我還是——”


    程治國在自己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三緘己口。”


    劉洲安臉色冷了下來:“你覺得我調查不出來?”


    “那劉隊長你要加油了,留給你的時間不多,有可能後天晚上,就有人來接我走。”


    “你這麽篤定?”


    “畢竟我也算為廠子、為國家做過一些貢獻,他們總不至於讓我過不成年吧。”


    程治國咧嘴笑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當一個人站在曆史的風口時,他的肩膀上,承擔的有可能就是整個民族的命運。”


    “劉隊長或許覺得我是個小人物,但其實我真的不是。”


    “嗬嗬。”


    劉洲安冷笑兩聲,站起身來,“我見過很多囂張的人,但還沒見過像你這麽囂張的。


    我倒要看看,誰能將你接走。”


    “看好他!”


    囑咐一聲審訊室內的公安,劉洲安沉著臉離開。


    他倒要看看,程治國身後,還藏著什麽秘密!


    “同誌,能抽根煙嗎?”劉洲安離開後,程治國問道。


    記錄的公安沒好氣的道:“沒煙,你不是會變戲法嗎,自己變出來一個!”


    “行吧。”


    程治國淡淡一笑,雙手枕在腦後,閉目養神起來。


    ……


    孫明生是第二天早上,得知程治國被捕的。


    他委托調查程治國的部門,叫軍委聯絡部,


    49年11月,中央社會部和中央情報部機構撤銷,保衛部分歸入公安部(當時屬於軍隊係列,叫公安軍),情報部分歸入軍委聯絡部,統籌各類情報、偵查,反諜等任務。


    權力很大,


    信息傳遞迅速。


    建國初,我國實行的對外政策有三,


    一是“另起爐灶”。就是同建國前屈辱外交徹底決裂、不自動繼承同舊世界的一切外交關係,在新的基礎上重建我國同外國的關係;


    二是“一邊倒”。就是全麵倒向社會主義一邊;


    三是“打掃幹淨屋子再請客”。新世界否認獨裁政府的一切賣國外交,對於帝國主義國家同我國建交的問題,我國的方針是“寧願等一等”。把帝國主義在我國的殘餘勢力清除幹淨,我國要在同它們建交之前“把屋子打掃一下”。


    無論哪一條,都意味著我國對外政策的嚴密、嚴謹,乃至苛刻。


    孫明生的消息,就是從軍委聯絡部得知的,


    而上述所表的國策,也讓有關程治國案件的調查,變得異常簡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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