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臨風陪同連卿到了關押俘虜的地方,一群南貴男人軟塌塌地或趴或躺,籠子裏放著一隻大木盆,木盆裏還有半盆野菜粥。


    他們自己是沒有力氣喝粥的,到了飯點便會有士兵去給他們喂稀粥。當然,喂飯的人是隻管喂,填鴨似的,捏著腮幫子用大鐵勺往嘴裏灌,至於能不能吃得進去,就看個人本事了。


    所以,當連卿過去看時,就看到了惡心的一幕:木盆裏裝著半盆灰綠色的稀粥,邊沿上沾著的粥已經幹掉了,還掛著幾根黃綠色的菜葉子,粥盆周圍的地麵上全是灑落的稀粥,混合著地上的泥土,像是小雞拉的粑粑,那些人身上也沒好到哪裏去,臉上糊著的湯幹成了白印子,還有臉頰或嘴角上也粘著菜葉子,胸前也糊滿了白色的粥湯。連卿看了一眼就嫌棄地別過了眼,太惡心了!怕看多了影響食欲。


    靈靈那邊倒是幹淨,和那邊比起來,靈靈這邊簡直像在度假。因為連卿的吩咐,士兵們都離她的籠子遠遠的。靈靈躺在擔架上看著頭頂的天空,身邊整整齊齊疊放著一條小被子。


    這裏的天真好看啊!天空藍的好像小時候和阿媽躺在山坡上看到的那樣藍,藍的沒有一絲心事,沒有一絲煩惱,大朵大朵的雲,舒卷的漫不經心,風裏融著花香,裹著溪流的潺潺……為什麽越長大,快樂就越少呢?


    連卿看著躺在擔架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的靈靈,看了一會兒,還是出聲打斷了她的出神。


    “靈靈……”


    靈靈眨了眨,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向了連卿。


    “你該吃飯了。”


    清秋提著食盒走進籠子裏去,連卿也隨之進去,坐在擔架上,把靈靈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


    清秋打開食盒,端出來一碗麵,飄著碧綠蔥花的麵條,麵上還臥著一個雞蛋。


    靈靈吸了吸鼻子,努力抬起頭看向連卿,聲音細弱地說道:“我是不讚成攻打大晏的。”


    連卿點了點頭:“我知道。”


    靈靈也不問她是怎麽知道的,輕輕點了點頭,臉上浮起一抹笑。


    清秋用勺子把麵條搗碎,一勺一勺地喂到靈靈嘴裏,沒有一滴湯水灑到外麵。


    “以後,清秋每頓飯都會來喂你,等會兒她會給你送水來。”


    看靈靈吃完,連卿便起身欲走。靈靈急急喚住她:“等等。”


    “還有什麽事嗎?”


    靈靈看著連卿,再看看站在她身邊的宋臨風,臉色漲紅,欲言又止。


    “你去外頭等我。”


    宋臨風不想離開,這個人怎麽說也是南貴聖女,雖然現在看著不能動,但誰能保證她絕對安全?


    連卿推了推他:“沒事的,你不相信她,還不相信我嗎?”


    其實連卿也不敢完全保證靈靈沒有危險,但是靈靈那懇求的眼神,讓她願意相信她。


    宋臨風不敢讓連卿冒險,便抬手堵住耳朵說:“你們說吧,我不聽。”


    連卿看他態度堅決,也隻能依他。俯身靠近靈靈說道:“你說吧。”


    靈靈咬了咬下唇,艱澀地說道:“你能不能給我弄一碗可以……可以……可以打掉孩子的藥?”


    連卿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地看著她。靈靈在她的目光中紅了眼眶,含著淚點了點頭。


    “可不可以?”


    “孩子是誰的?”


    眼淚順著靈靈的臉頰流下來,她看向關押男俘虜的地方,搖了搖頭,神情痛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連卿明白了怎麽迴事,看著比眼淚還要破碎的她,蹲下去掏出帕子給她擦著眼淚,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別哭了,這不是你的錯,我會讓大夫過來給你診脈,養好身體,總有報仇的機會!”


    靈靈努力忍住眼淚,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就不能再把她放在這裏了,但是該如何安置她,還得肖翼發話。連卿讓清秋去請何太醫,自己和宋臨風快速返迴,向肖翼請命。


    肖翼本就不是不近人情之人,聽連卿說了事情的原委,便同意了撥個小帳篷讓靈靈暫住。


    這邊讓人去準備帳篷的功夫,何太醫也來迴話了。


    靈靈已有四個多月的身孕,因為穿的衣裙寬鬆才看不出來,其實都已經微微顯懷了。


    三人對視一眼,看來,大祭司他們決定攻打大晏朝,與靈靈產生了分歧,便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把靈靈糟蹋並囚禁了,更因此操控了靈靈手下的勢力。


    而且聽靈靈的意思,還不止是一個人……那群畜生!連卿恨得牙癢癢!


    讓人把靈靈抬到騰出來的小帳篷裏去,清秋已經鋪好了床榻。


    何太醫迴去開了藥,讓藥童熬好端了來,清秋送到靈靈嘴邊,她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何太醫給清秋交代了注意事項便離開了,剩下的事情他就不便參與了。


    藥喝下去不多時,靈靈便開始腹痛,但是由於身體酸軟無力,也隻能發出一聲聲呻吟。連卿怕她疼的受不了,便卷了帕子讓她咬著。


    好在月份還不是很大,疼了半個時辰左右孩子就下來了,何太醫掐的時間也準,孩子剛下來不多時,藥童又端了一碗藥送了過來。


    夥房那邊接連送了幾桶熱水來,清秋跑進跑出的忙活,連卿想過去搭把手,清秋愣是不讓,把連卿趕了出去。


    清秋一個人忙活了好久才收拾利索,把簾子掛起一角來稍微透透氣,才讓連卿進去。


    靈靈仍舊是軟軟地躺著,臉色蒼白,但是眼神卻明亮了許多,許是臉上毫無血色的關係,看起來竟然少了絲冷漠,多了絲讓人心疼的脆弱。


    “你放心休養吧,其他的什麽都別想,這幾天清秋就留在這裏照顧你。”


    靈靈點點頭,對連卿笑道:“謝謝你!”


    連卿看她實在是虛弱的很,給她掖了掖被角,說道:“安心睡一覺吧。”


    靈靈聽話的閉上眼,連卿又找了兩個士兵在帳外守著才離開。一是防止有人來對靈靈不利,二是防止靈靈借機逃走。


    同情是真的,但是立場敵對也是真的。幫她歸幫她,但是也不能不防。


    等連卿出來,全蛇宴也要開始了。


    依舊是在主帥營帳前擺起了長桌,做的幾道菜已經端上桌了——紅燒蛇肉,水煮蛇肉片,紅亮亮,油汪汪的兩大盆,看起來倒是誘人的很。


    蛇肉串和包燒也已經放在火上烤了,尤其是蛇肉串,“滋滋”地往下滴著油,被火一激,連卿隔得老遠都聞到香味了。


    雖然心裏還是覺得膈應,但是何太醫說這是好東西,再說了,這還是戰利品,得嚐嚐!


    這頓飯吃的才叫酣暢淋漓!宴席正熱鬧時,軍營上空“嘭”的一聲,綻開了絢爛的煙花。


    這是過年時晏景辭送來的煙花,就等著慶功這一刻呢!頓時,軍營裏一片歡騰。


    籠子裏的俘虜看著頭頂的煙花,有的眼神憤恨,有的眼裏一片死寂。靈靈聽著外頭的動靜,吃力地轉了轉頭,透過打起的一角簾子,能依稀看到幾點墜落的璀璨,臉上竟然浮現一抹釋然,看著看著,最終帶著淚笑了。


    ……


    安排好南貴皇城和軍營裏的事務,肖翼帶著幾個副將和連卿他們迴了城。蜀地的大都督“暴斃”,在晏景辭的運作下,朝廷派了新的大都督過來,當然,新上任的大都督和肖翼交接起來就沒有任何阻礙了。


    南貴皇城被攻陷,至於如何管理,還得等皇帝親自下令。現在,就暫時由蜀軍駐守,由大都督和老莫共同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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