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臨風內力雄渾,施展起輕身功夫,朔寒都望塵莫及。當然,宋臨風不可能就這樣抱著連卿一路踩著瓦片迴去。來的時候就讓桑先生派了馬車隨後趕過來,這會兒,馬車已經停在“世間百味”後門了。


    宋臨風抱著連卿鑽進馬車,把兜在頭上的披風解開,露出一張酡紅的小臉兒,小嘴兒微微嘟著,像沾了晨露的紅梅,唿吸間還帶著清淺的酒氣。


    許是覺得姿勢不太舒服,連卿在宋臨風懷裏動了動,睫毛微顫,顫得宋臨風的心都跟著顫了顫。


    輕輕歎了一口氣,宋臨風無奈地動了動,讓連卿躺的舒服一些。其實,明明可以把連卿放在座椅上的,但是宋臨風好像忘了這一茬,一抱上去就舍不得放手了。


    隨後而來的朔寒背著清秋也鑽進了馬車,輕輕把人放到座椅上,朔寒還沒來得及轉身,清秋就軟軟地倒了下去。朔寒忙轉身坐到清秋身邊把她扶起來。


    清秋也十分不客氣地在朔寒肩頭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還吧唧吧唧嘴。朔寒雙手握拳放於膝頭,眼觀鼻,鼻觀心,不敢亂動。


    “走吧。”宋臨風輕擊車廂,下了命令,“走的平穩些。”


    馬車緩緩而行,幸虧兩地離得不遠,很快便到了。宋臨風又用披風把連卿蓋好,抱著她輕巧地跳下馬車,幾乎沒讓她受到一絲顛簸。


    等宋臨風抱著連卿迴到“暗香”院,一路踩著房頂迴來的廿一和暗衛已經等在院子裏了。


    宋臨風看了倆人一眼,抱著連卿徑直進了房。


    剛才那倆人的氣息根本就不像是普通的護衛,但是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左右倆人是保護連卿的,知道不會對連卿不利就行了,別的都不重要。


    進了臥房,輕手輕腳地把連卿放到床上,喚了含月進來給連卿脫一下外衫,宋臨風親自去小廚房打熱水去了。


    以前含月和照水隻知道連卿是貴客,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個姑娘!


    含月給連卿脫了外衫,看連卿腦袋在枕頭上動了動,一臉不舒服的樣子,便給連卿鬆了發髻,手法嫻熟地給連卿按了按頭。


    頭皮得到放鬆,連卿果然不再亂動,一臉舒坦。宋臨風拿著溫熱的帕子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像一隻小貓似的小姑娘。


    黑發如瀑披散在枕上,瑩白如玉的小臉上還掛著若有若無的笑,雙手合在臉旁,睡得酣甜舒適。


    看到宋臨風走過來,含月忙起身退下。


    “你就在這吧。”看到含月要出去,宋臨風忙出言阻止。


    含月便安安靜靜地站到床尾,低頭不語。


    宋臨風半跪在床邊,把連卿散落下來的頭發撥開,動作輕柔地給連卿擦著臉。


    剛才經過含月的按摩,現在溫熱的帕子敷在臉上,連卿動了動,微微睜開了眼。


    宋臨風看到連卿半睜著眼睛,愣了愣,便停了手上的動作,笑著看著她。


    連卿看著眼前的笑臉,也隨之笑了起來,伸出手,撫上了眼前的臉。


    宋臨風這下是真的被嚇到了,不知道連卿是醉意上頭還是認錯了人,舉著帕子一動都不敢動,臉上的笑都僵住了。


    連卿撫上宋臨風的臉,嘴裏還念念有詞:“黑了,瘦了。”說完手指在臉頰上捏了捏,笑容就更燦爛了,“但還是一樣的好看。”


    宋臨風也被逗笑了,臉上的表情舒緩下來, 不動也不作聲,任由連卿的小手在臉上摸來捏去。


    現在他確定,連卿酒還未醒,還迷糊著呢!


    連卿的手指也不老實,順著臉頰摸上去,滑到眉眼處,沿著眉骨畫著濃黑的劍眉:“眼睛也好看!”


    宋臨風黑了不少的臉上透出淡淡的紅暈,覺得耳朵都要燒起來了,怎麽感覺自己好像被調戲了呢?


    這小丫頭,喝醉了怎麽一副花花公子的作風呢?這是扮二世祖扮上癮了嗎?以後可不能讓她喝醉了!


    宋臨風伸手抓住連卿的腕子,阻止了她亂動的小手。


    連卿不滿地動著手腕,嘴裏還嘟嘟囔囔地抗議著:“放開!我要摸!”


    宋臨風把手裏的帕子蓋在連卿眼睛上,把還在掙紮的小手壓在枕頭旁,笑問道:“還沒醒酒嗎?”


    含月聞言忙開口道:“奴婢去拿醒酒湯。”便腳步匆匆離開了房間。


    帕子已經涼了,這會兒蓋在眼睛上,清清涼涼的,讓連卿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輕輕扭了扭手腕,真切地感受到握在手腕上的力道和寬大的,略微粗糙的手掌,連卿遲疑地開口:“宋大哥?真的是你嗎?”


    “那你以為呢?”宋臨風說著鬆開手,拿下蓋在連卿眼睛上的帕子。


    連卿眼睛裏還帶著朦朦朧朧的醉意,像籠著霧氣的幽藍的湖,是煙籠寒水月籠沙的迷蒙。


    “我還以為做夢呢。”連卿笑著迴道,看樣子她還記得自己剛才做了什麽,倒是沒有一點羞澀。


    “做夢?你會夢到我嗎?”宋臨風問著,竟然有種衝動,想把連卿的小手再次覆在自己臉上。


    連卿笑而不語,坐起身來理理頭發,聽到門外含月走來的腳步聲,宋臨風站起身來去了外間。


    “公……姑……姑娘醒了。”含月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唿,看著連卿黑發披散身後,一副小女兒的嬌態,還是叫“姑娘”吧。


    連卿接過醒酒湯一飲而盡,這還是第一次喝醒酒湯,淡淡的中藥味,倒是不難入口。


    “給我梳梳頭吧。”連卿下床穿好外衫,坐到梳妝台旁。


    含月給連卿梳好發髻,說道:“公子,清秋還在睡著。”


    “嗯,讓她睡一會兒吧。”


    連卿來到外間和宋臨風相對而坐,又仔仔細細把他打量了一遍,與此同時,宋臨風也在含情脈脈地打量著連卿。


    幾個月不見,小丫頭似乎又長開了些,穿著男裝看起來身形修長。這幾個月的星夜兼程,風雨奔波,並沒有讓她變得憔悴,反而眼神裏多了種自由灑脫,笑起來眉眼更加動人,像一株抽條的小柳樹,鮮活生動。


    “你什麽時候來的?”連卿問。


    “大約……是在你要找妞喝酒的時候。”


    說完,倆人不約而同笑出聲來。


    朔寒到了軍營轉達了連卿的意思,肖翼便讓宋臨風跟著迴來了。一路上,宋臨風片刻不停,隻想快點見到日思夜想的人,結果,到了客棧卻撲了個空。


    本來,噴薄而出的思念驅使著宋臨風馬上就要尋去,但是看到自己晝夜兼程的風塵,宋臨風還是強行按捺住迫不及待的心,想著先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去。


    不管什麽時候,總想在連卿眼前展現最好的自己。


    結果剛換好衣服,朔寒就匆匆趕迴來,告知自己連卿醉倒在酒樓裏的事。


    不顧頭發上還在滴著水呢,宋臨風就匆匆趕往酒樓,沒想到,喝醉的連卿這麽可愛,這麽……豪放,還給了自己意外的驚喜!


    連卿現在不想說其他的事,便和宋臨風說著自己一路上的經曆,包括蘇子彥的事。


    其實,當朔寒出現在軍營裏,肖翼卻絲毫沒有意外,好像還很熟稔的樣子,宋臨風便有了些許猜測,也有了些許擔憂,這也是自己迫不及待趕來的原因。


    但是剛才感受了連卿的熱情和溫柔,現在聽著連卿平淡如止水的描述,那一絲擔憂便一點點退去,隻剩下滿心的歡喜。


    管他是誰呢?聰明如她,應該也猜到了蘇子彥身份貴重,但是……反正連卿沒有放在心上!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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