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迴房後,連卿拿出做好的衣服出門,走到院門口又退了迴來——大晚上的去給宋臨風送衣服,有點莫名的難為情。


    於是迴房,用包袱把衣服包好,喚來清秋:“把這個給宋大哥送去。”


    清秋把包袱拿在手裏一捏,就知道裏邊是什麽了,調笑道:“姑娘,要不要告訴宋校尉,是你親手做的?”


    連卿笑著晲了她一眼:“還用你說?”


    清秋做了個鬼臉,笑著捧著衣服去了,自己家姑娘,就是和別的姑娘不一樣!


    小三和小五正在進行每晚的睡前巡視,看到清秋捧著什麽東西敲響了宋臨風的房門,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裝模作樣地在院子裏角角落落地查看著。


    宋臨風打開房門,也看到了在院子裏轉悠的小三和小五,並不意外,笑著問清秋:“你們姑娘有什麽事嗎?”


    清秋把包袱捧到宋臨風眼前,脆生生地說道:“宋校尉,我們姑娘給你做了兩件衣服。”


    宋臨風眼睛裏迸發出驚喜,忙接過來,喜不自勝道:“你們姑娘今天在房裏關了一天,就是做這個嗎?”


    清秋點點頭:“對啊,做了一天呢!眼睛都累紅了!”


    “她睡了嗎?”


    “還沒呢,剛給姑娘放好熱水。”


    宋臨風知道,連卿這是在泡澡呢,便開口說道:“你等我一會兒。”


    進屋把衣服放下,宋臨風去了宋行謹的臥房,再出來時,手裏拿了個小紙包。


    把小紙包交給清秋,叮囑道:“這裏邊是些菊花和金銀花,用熱水沏了,放到溫熱時,浸濕帕子,給你家姑娘敷在眼上。”


    “好嘞!”清秋應得幹脆又歡喜,好像得到關照的人是她一樣。


    “清秋……”宋臨風喊住轉身要走的清秋,遲疑地開口說道,“等會你們姑娘洗完了,過來喊我一聲。”


    “哎!”


    目睹了全程的小三和小五,同時歎了口氣,前有宋臨風虎視眈眈,後有清秋這狗腿子推波助瀾,殿下危矣!


    清秋一路連蹦帶跳地迴到院子裏,依言沏好了水,端著到了浴室,隔著屏風給連卿學著宋臨風的話。


    “……姑娘,你看,宋校尉多體貼!”邊說邊浸濕了帕子給連卿遞過去。


    連卿臉上也掛著溫柔的笑意,宋臨風能體貼如斯,也確實是沒想到的。接過溫熱的帕子敷在眼上,酸澀的眼睛慢慢的舒服了,敷著敷著竟然都要睡著了。


    還是清秋的說話聲被連卿從睡意中拉了出來:“姑娘,帕子該涼了吧?”


    “嗯……”連卿迷迷糊糊的應著,把帕子拿下來遞出去,“好了,我洗完了。”


    “姑娘,宋校尉說你洗完了他要過來找你。”清秋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說著。


    “找我?找我幹嘛?”連卿從浴桶裏出來,頭腦還不是很清醒,一邊擦著身子一邊含含糊糊地問著。


    清秋輕笑一聲,語氣曖昧地說:“當然是來謝謝姑娘啦!”


    連卿被熱氣熏得小臉兒緋紅,聞言也低低地笑了,並沒有一般女子的羞澀,隻是輕聲嗔了一句:“就這也值當的特意來道謝。”


    聽著她的話,連卿也忍俊不禁。


    穿好衣服,披上披風,自從宋臨風囑咐過後,清秋每次都會在屏風上搭一件披風,讓連卿兜著濕發出去。


    迴房由清秋拿著幹帕子把頭發絞個半幹,連卿自己梳著頭發,清秋請示:“姑娘宋校尉說您洗完了讓我去喊他一聲,那我去了?”


    連卿點了點頭:“先泡壺熱茶放院子裏。”


    清秋輕手輕腳去了,不多時,連卿聽到了院子裏的聲響和清秋進自己房裏關門的聲音,知道是宋臨風來了。


    頭發還沒全幹,連卿索性也不盤發了,披了披風,帶上兜帽出來,一眼便看到穿了新衣服的宋臨風。


    宋臨風平時多穿深色衣服,今天穿了青色的領衣,執壺斟茶,妥妥一個如玉公子!


    連卿走到桌邊坐下,清秋早已放好了墊子,宋臨風把茶碗放到連卿麵前,眼含期待。連卿小口抿著茶水,借著燈籠暖黃的光打量著宋臨風,怪不得都說要燈下看美人呢!朦朧的燈光下,少年平添了一絲風流韻致。


    連卿滿意的點點頭:“真好看!宋大哥,你平時還是要多穿些顏色鮮亮的衣服,風華正茂,這樣才是鮮衣怒馬少年郎嘛!”


    “好!那以後你還給我做嗎?”


    “可以啊,你喜歡的話我還給你做。”


    “喜歡!喜歡極了!”


    宋臨風房裏並沒有鏡子,無從得知自己穿上領衣的樣子,但是能感覺得到這衣服和自己平時穿的有所不同,而且從連卿的眼睛裏能看到欣賞之意,那應當是好看的!


    不隻連卿在欣賞美色,宋臨風也在欣賞燈下美人。


    連卿摘了兜帽,黑發如瀑,剛剛沐浴過的少女,散發著隱隱的清香,神態間還藏著一絲閑適和慵懶,像剛剛舔過毛的小貓咪。那雙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用花水敷過的關係,盈盈含著秋水,眉目婉轉,繾綣動人。


    倆人也不說話,就這樣相看兩歡,把心事都融進月光裏,一壺茶都喝完了,也不舍得睡去。


    直到清秋忍不住了,出來提醒:“姑娘,天不早了,你不說要睡什麽美容覺嗎?”


    連卿以袖掩嘴而笑:“是呢,小管家婆!”


    宋臨風不知道什麽是“美容覺”,但顧名思義,也能猜個大概,遂站起身,對著連卿說道:“有個管著你的我也放心,省得你自己不愛惜身體。”


    連卿眼波流轉,嗔他一眼:“你放什麽心?”


    話一出口,連卿自己都覺得臉紅,怎麽還學上林黛玉那個調調了呢?酸的牙都要倒了!


    宋臨風可不覺得酸,還十分受用連卿的撒嬌。


    “我經常不在家,當然會擔心你的,萬一你生病了,我……我……”宋臨風越說聲音越小,那句“我會心疼的”,卻說不出口。


    “我知道。”連卿輕聲接了一句,一攏披風,轉身進房。


    宋臨風看著連卿的身影,隻覺得心裏一股熱流激蕩,她說什麽?她說她知道!


    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嗎?


    傻笑著迴到前院,把領衣拿在手裏又欣賞了半天,今晚不會睡不著了!應該還會做個甜甜的夢!


    果真,宋臨風夢裏的連卿,發絲飄揚,巧笑倩兮……不可描述……


    第二天,早起的宋臨風還狠狠唾棄了自己——連卿還沒及笄呢!以後可不許再做這樣的夢了!真是禽獸!


    所以,當宋臨風在餐桌上看到連卿的時候,都不敢正視她,總覺得自己褻瀆了她。


    吃罷早飯,宋臨風駕車帶連卿迴了良鄉,除了收點獵物醃製起來以備過冬之外,最主要是迴去看看自家的老房子。


    臨出發前,宋臨風仔細檢查了清秋給連卿準備的東西:外衫、披風、小糕點,還有一個小巧的簍壺,用來保溫茶水。


    本來清秋不欲跟去的,想著倆人有個單獨相處的空間,還是在宋臨風的要求下才跟上車去。


    放下簾子,清秋悄悄聲地跟連卿吐槽:“姑娘,宋校尉真傻!我是在給你們倆製造獨處的機會呢,他還不明白!”


    連卿笑著推了推清秋湊過來的腦袋,說道:“他可不傻!他這是怕我們孤男寡女的,被人說閑話,這是尊重我,保護我!”


    清秋捂著嘴無聲地笑:“是!宋校尉一心為姑娘著想!還是姑娘最懂他!”


    連卿隔著簾子,看著外邊那個模糊的輪廓,但笑不語。


    雖然倆人頭挨著頭,壓低了聲音說話,但宋臨風內力雄厚,耳聰目明,這麽近的距離,什麽聽不清。聽到連卿如此明白自己的心思,也彎起了嘴角。


    聽到車內沒有了說話聲,宋臨風輕咳一聲,開口:“連卿,迴去我找人給馬車裝個門,外邊換成油氈的簾子,冬天也不會那麽冷。”


    “好。”


    他總是事事想的周到!


    村裏還是一如既往,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黃發垂髫各司其職,怡然自得。


    “村裏變化真大!”宋臨風好久沒迴村子了,現在已然不是自己記憶中的模樣。


    村子的格局沒變,房屋沒變,人也沒變,但就是讓人覺得耳目一新,一走進村裏,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幹勁。


    “宋校尉,這還不是托了我們姑娘的福!”清秋快言快語,連卿都來不及阻止。


    “清秋,在外邊可不能這麽說,人家該說我們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知道,姑娘,宋校尉這不不是外人嘛!”


    連卿竟然無言以對……


    宋臨風倒是被這句話取悅到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清秋說得對!可不是托了我們連卿的福嘛!”


    清秋笑得更開心了,眼睛都眯起來了——這一會兒功夫,就成“我們連卿”了!宋校尉可真會順杆兒爬!


    宋臨風把馬車停在裏長門前,扶連卿下了車。就不在村裏,雖然自己現在是個軍中校尉,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迴村得先拜訪一下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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