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因為一場刺殺未遂而結識。


    那一年,他和她,都是十七歲。


    一個是病弱的富家獨生子,一個是強悍的黑幫長女。那一天,原本他們都該隻是閑逛在鬧區的遊人,若沒有那場意外,他們會錯身而過,今生都沒有結識的機會。


    他們遭遇到一場刺殺。可能是要綁票他以勒贖;也可能是她的江湖恩怨。


    不知道是誰帶衰了誰,總之,當那柄刺刀像流星一般朝他們飛來時,向來養尊處優又病弱不堪的金太少嚇得無法動彈。第一次發現死亡竟然近在眼前!


    然後,一股巨力將他撞開,他倒在地上滾了兩圈,剛好正對著那名持刀歹徒的方向,所以有幸看到了“俠女製伏歹徒”的現場直播!


    那帥氣得像個男孩子的俠女一記手刀砍向歹徒持刀的手腕,那柄刺刀立即被打飛得老遠,然後下一秒,那歹徒被狠踹一腳——依稀彷佛聽到骨頭斷裂的哢喳聲,最後是一記兇狠的過肩摔為這場直播畫下完美的句點!


    前一刻還是個歹徒的人,立馬變成重傷患,就剩一口氣了。


    真是太帥了,帥到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於是弱雞少爺在心中悄悄立誓著:如果有一天,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他一定要把握住機會,也來帥一把!


    嘿嘿嘿……


    金寶生在夢裏笑著,在現實裏痛醒……


    “唔……”痛……好痛……鑽心的痛……


    “寶生?寶生?你醒了?”很小心地低喚聲。


    金寶生睜開眼,望見趙不逾滿是憂心的雙眼,習慣性扯唇一笑,然後問道:


    “你還好吧?”


    “我當然好!不好的是你!”趙不逾覺得她真的是睡太久傻掉了,才會一開口就問出這麽莫名其妙的話……雖然聽到她的問話後,心中酸酸澀澀地,眼眶不爭氣地有點熱。


    “我沒什麽……啊!”想要抬個手撥開黏在臉頰上的發絲,一時忘了自己雙手的慘狀,所以痛得直抽氣。


    ……看來想耍帥之前也是要先稱稱自己斤兩的,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弄成了重傷患,真是始料末及。


    “我這手,還能好起來吧?”她五宮全皺在一起地問。


    趙不逾端來一碗參湯,小心將她扶坐起來,然後拿湯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喝著。才說道:


    “沒有傷到手筋,算是非常幸運了。但若想恢複如初,就要徹底休養,至少一個月內不用使用到雙手。”


    “啊?不能使用?!那我吃飯沐浴上恭房要怎麽辦?”金寶生慘叫。


    “隻要你一動,傷口就會裂開,那不止會令你痛徹心肺,還會造成傷口癒合的困難,如果你還想要這雙手,短時間的不方便就隻能忍耐。”趙不逾深深地看著她,語氣帶著點壓抑。然後,說出他早已做好的安排:“我會派幾個伶俐的丫鬟專門來服侍你,沐浴更衣吃飯這種小事,她們都能將你伺候好,你不會感到不方便的。”


    金寶生歎了口氣:


    “隻能暫時這樣了……雖然很尷尬……但也不是沒有過……”上輩子曾經幾次昏迷不醒時,也是由幾名看護幫忙處理她身上的各種事宜,她雖無法習慣,但能夠忍受。“不說這個了。”小心望著自己被白棉布捆成兩根棒棒糖似的手掌,問道:“我這手上的傷勢怎麽樣?”


    “雙手的手心各有兩條深可見骨的傷口,沒有在當時被刀子削斷雙掌,隻能慶幸那刀子不夠鋒利。”提到這個,趙不逾臉色再度沉了下來,帶著質問的口氣嚴肅地看她,問:“當時你推開我就可以了,為什麽還要迎上去對付那刺客?你為什麽總是忘記你隻是一個弱女子?!”


    “我是女子沒錯,但我並不弱好嗎?事實上我這輩子健康得很,活到九十九都不是問題。”金寶生覺得守恆真是太瞧不起人了,她早就已經脫離了弱雞的行列好嗎!


    “這不是重點!我問的是你怎敢自認為對付得了那樣的兇險?!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死掉?!”他的聲音愈揚愈高,最後再也控製不了地變成了吼。


    雖然金寶生常常逗得趙不逾肝火上升、頭頂冒煙,但卻不曾將他惹到再也不顧形象,變身一隻咆哮的噴火龍的地步。


    但今天,她做到了。


    “呃……”金寶生吞了吞口水,不敢在這張盛怒的麵孔下顯露出一絲絲歡慶的表情。雖然她這輩子……加上上輩子,都滿喜歡惹他(她)的,可是一旦真的惹到他抓狂的話,她也是會很識時務地夾起尾巴做乖巧狀。


    “你說話!”他一拍床頭。


    “你想聽我說什麽?”她陪笑。遺憾著如果不是雙手帶傷,這會兒該是搓手哈腰地將狗腿姿態做足的啊。


    “我想聽……”他有滿腔的怒火想噴,有好多教訓的話想吼,但衝口而出的話,卻隻說出三個字就戛止中斷!


    是啊,他想要聽她說什麽?要她保證什麽?聽她說昨天不自量力地救人是錯的;要她保證下次若再有相同情況,不會再這樣做了,是嗎?


    是的!就該是這樣!她的生命再怎麽不值錢,也不該為別人去死!更別說是為他了!他隻是個……別人,隻是個不老實的合夥人,他苛扣了該給她的分紅,即使苛扣之後分給她的錢,已經足夠她享受三輩子……


    相較於她完全的信任與傾心相交,他並沒有給予等量的迴報,他更多時候是在利用她!


    利用她的創意、她的才能、她的奇思妙想;利用她對他的友情、她全心的信任,成就如今這番事業!


    他不值得她拚命相救!是的,不值得!


    “你必須向我保證,日後,若再發生相同的事,你不許再莽撞了!一切,以保護好自己為先.”他嚴肅地向她索取保證。


    “這……我盡量吧……”她想搔搔頭,可手才動了一下,都還沒抬起呢,就被他給壓住。


    “不是盡量,是一定要!”他看起來又快要生氣了。“沒有人的命會比你自己的更重要!”


    “可是,我救的人是你啊。”她看著他。


    “是我又如何?我的命沒有比你貴重!”咬牙。他一點也不感動!


    “是的,以生命而言,是沒有誰比誰貴重的說法。但是你不同啊,守恆。”


    “什麽不同?如果是因為我可以幫你打理財富、可以衝在前麵幫你賺錢,這些事,其實換了誰都能做到!”


    金寶生搖搖頭,看他臉繃得像是再多緊上半分,就要龜裂似的,她卻是微笑了。


    “我手不能動,你坐過來。”她以下巴示意。


    趙不逾不明白她想做什麽,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上了床緣,兩人靠得很近了。


    金寶生再下了一個指令:“頭過來點。”


    “你想做什麽?如果想趁機轉移話題,告訴你,那是不可能——”


    他的話因為太過錯愕而中斷了。因為,金寶生竟然將額頭靠抵住他的,兩人從未這樣親近過,這令趙不逾驚得啞住了。


    “守恆……我要告訴你的是:就算還有下一次,我仍然會這麽做的。當然,在下次來臨之前,我會努力鍛鏈身體,力求製敵的同時,可以全身而退,至於帥不帥、瀟灑不瀟灑的,咱就不講究了。”


    “你這個——”咬牙,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下次別再這麽做,向我保證!”她別想胡攪蠻纏地繞開話題。“我同時也可以向你保證,若是我突然過世的話,我的財產你將可以得到一半——”


    “如果你死了,我要再多的錢做什麽?”她笑。額頭輕輕撞著他的。“真是個傻子。”


    “什麽……意思?”趙不逾覺得胸口又再度酸與澀了起來,還莫名跳得很快……


    “守恆,這個世界,因為有你,所以我留下來。要是你不在了,我也不想待著了。”


    “你……”他想罵她胡言亂語,想指責她對生命的輕賤。但是,怦怦怦怦怦!胸口裏奔竄得亂七八糟的心跳,讓他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他不能動彈地瞪著她看,心跳失序又滿腦子亂麻,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


    從來……沒有人……能讓他覺得自己的生命是如此重要……


    他一直很努力、很向上,拒不認命,卻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重要的。


    在她心中,他是……重要的嗎?比她的命還重要的嗎?


    “不逾!你聽我說,你現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火速成親!”李倫煩躁地在書房裏走來走去,臉色陰霾得像是可以擰出墨汁。“且有此理!真是太豈有此理了!那種女人你絕對不可以娶!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她不想嫁你,拒絕就好了,當自己是什麽天仙絕色,人人爭著娶嗎?更別說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竟然派刺客來殺你!難怪那女人在南邊無人問津,她想嫁的男人不想娶她,被她整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而任何一個可能會成為她夫婿的男人,她都想殺掉來防止親事談成!真是瘋了!她一定有病!”


    更可惡的是,原本趙夫人極不願趙不逾與南方首富結成姻緣,但在得知五日天前趙不逾在神武門市集遇刺正是那名劉家千金派人所為之後,對這樁婚事的促成便熱情了起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在打著什麽主意!


    “我並不想因為這樣成親——”趙不逾淡淡地道。


    對於男女之事,他看得很淡,甚至覺得厭煩惡心,在他看來,每個大家族裏見不得人的齷齪事都是從女人那張嘴裏滋生。他的人生已經過得很艱難了,不須要再來一個女人來增加他悲慘的程度,所以,對於把某個女人往家裏娶這種事毫無興趣。


    “但你總是得成親。隻要你獨身一天,你的婚事就會被人拿來大做文章。想想看,今天是趙家,明天就可能是臨川王,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如果你不能先發製人的話,那就隻能任人拿捏了,你這麽聰明,不會想不到。”說到這裏,還不忘推銷他那個表妹:“不逾!守恆!我表妹真的不錯,比起那個蛇蠍女人,她美好得簡直像仙女!你沒有別的選擇的話,就她吧!好不好?”


    “不。”趙不逾皺著眉,以簡單的一個字,表明他最直白的意見。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娶妻是人生大事,雖然不該馬虎,但也不能把它用在風花雪月上……我說,守恆,你是不是看上什麽人了,想把婚姻用來談情說愛吧?你不會如此兒戲吧?”李倫滿臉震驚地問。


    “當然不是!你在亂想什麽!我哪有那閑工夫去談情說愛——”話說到最後,競有些底氣不足的氣虛。幸好李倫並沒有聽出來。


    “不是就好!婚姻不是兒戲,事關子孫後代,當然,那還太遙遠了,咱們先且不談。現在你必須立即找一個合心的女人成親——趕在別人幫你決定之前!”


    “我……”趙不逾一點也不喜歡被趕鴨子上架,但現實卻容不得他隨心昕欲。


    “你隻有今天可以考慮,在你考慮的同時,我會去準備所有迎親事宜,包括印喜帖、訂酒席、租花轎、找迎親隊伍、現成媒婆……至於客人,就把咱們商號所有在天都的夥計都招來吧!幾百號人排排坐,那場麵也夠看了!”李倫趴在書上刷刷寫寫,草草寫就十來張紙之後,卷起來,揣入懷中,然後對趙不逾道:“如果到晚上你還沒有決定人選的話,那就是我表妹了啊!明天召告天下,十天之內迎親,就這樣了啊!”


    說完,走人。


    趙不逾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說什麽。目送李倫走遠後,無比疲憊的伸手捏捏鼻粱,覺得自己需要來根煙……可惜經過臨川王三番兩次的搜刮,手邊已經沒有存貨了。而唯一會製煙的寶生雙手受傷了,未來一個月內,將不會有新貨可以享用……


    他知道李倫說的對,若他的婚姻一直沒有解決的話,日後別人塞給他的對象,隻會更複雜、更麻煩,他不能讓事情走到那個地步!


    但是,娶妻……


    是真的從來沒有想過的!


    “金寶生,如果你想順利出宮的話,現在就隻有嫁人一途了!”金順兒跑來金寶生暫住著養傷的小院,張口第一句話就這麽說道。


    “啊?”金寶生正在試著用麥管吸牛奶喝,整個人危顫顫地傾身在桌子上,一雙棒棒糖手謹慎地舉得高高的做投降狀。“嫁人?怎麽突然說這個?”


    “我不是在說笑,你認真聽我說!”金順兒看不過她的狼狽相,將桌上的牛奶拿起,稍嫌粗魯地喂她,直到整杯都喂完才歇手。


    金寶生被灌了一肚子牛奶,氣喘籲籲地半倒在椅子上,已然管不著坐有坐相的問題了,還是先讓她緩過氣來再說吧!


    “好了,聽著!你在宮外遭受意外的事,我已經幫你向宮裏說了,現在安心留在外頭養傷無妨。”


    “多謝你啦!麻煩你了。”金寶生道謝。


    金順兒輕咳了聲,有些粗氣道: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聽我說!你也知道真正看重你的是張常侍的姑姑張讚儀大人,我已經打聽清楚她看重你的原因了!主要是你這兩年組織起宮女的繡活工作,讓她們賺的外快比正職月錢還多,張讚儀很早就在注意你了,所以讚儀大人仔細打聽過你家裏的情況之後,認為將你留在宮裏是對你最好的安排。而且隻要你留在宮裏,那麽趙大公子的這條線就不會斷,也不愁一日一你離開之後,宮繡事務沒有著落。你要知道,那些針線活兒,隻要是女人誰不會做?那趙公子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早可以招來一大群女紅熟手製作繡品了,還可以省下一半以上的錢!”


    “這不對!咱們那些宮繡,就勝在一個‘宮’字,光這個字,就值錢了!可不是一般繡工可以相比的。”金寶生駁道。


    “得了吧你!別太把自己當一迴事了。”金順兒翻白眼。


    “嘿!我是說真的,是你太小看我們的身分了。我甚至想過,如果以後不太忙的話,或著日子過得太閑了,可以將那些已經出宮的大齡宮女們給找來,成立一間商號,就叫‘德言容功’之類的,就教我們在宮裏學的這些,生意一定爆好!”金寶生說得雙眼亮晶晶地:“你要知道,永盛王朝承平了近百年,工商業興盛發達,不說從商致富的人是愈來愈多,就是那些每年經由科舉,從寒門變成熱門的士子也不少了吧?這些人大多出生平凡甚至是貧困,一朝富貴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過日子,除了數著一大堆金銖玩兒,簡直不知道還能幹什麽!而我們就成立這樣一個商號,教他們如何過生活、教他們學會上流社會的規矩、教他們的妻女如何管家、教他們的女兒從小家碧玉變成大家閨秀……還有很多很多可以做,不過我還沒想好。你看,咱們這些退休的宮女,出路是很多的!”


    金順兒聽得怔住了,望著金寶生仿佛全身都在發光的模樣,一時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這個金寶生……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了……她腦筋好到……簡直像是別人!而不是那個她認識了二十幾年的笨蛋!


    “笨蛋!”金順兒喃哺低語。


    “耶?”沒聽清楚。


    “我說你是個笨蛋!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如果張讚儀不放你走,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空談!”金順兒拍桌一吼。她這是在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其實,也不算是空談啦……”金寶生懷疑自己的耳膜受傷了,很想掏掏耳朵安撫一下的,但看到自己的手……隻好歎息一聲。


    “怎麽不算?!”金順兒就是氣不過金寶生一副散漫的樣子。


    “順兒,如果我出不了宮的話,這事兒還是應該做起來的。不如,你來如何?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得比我出色一百倍。”金寶生認真想了下,說道。


    就算不是發善心好了,純粹站在商業立場上來看,任由這些特殊的專業人才閑置著,實在是太浪費了。


    “你在胡說什麽?現在要出宮的人是你不是我!”忍不住屈起食指大力敲著金寶生的額頭。


    “哎哎哎,輕點!這幾天你不是在陪著孫傑嗎?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麽不嫁他?你也到了可以退役的年紀了,如果你覺得孫傑比升官重要的話,那就別讓他跑了。憑你的手段,那個書呆子跑不掉的!”金寶生早就想這麽建議她了。


    金順兒大叫:


    “你在胡說什麽啊!這幾天、這幾天……我隻是、隻是在陪著孫大哥他們采買一些天都土儀,好讓他們帶迴去分送鄉親們,可沒有別的意思!再說,我現在是個女官了,不能像你這樣,說走就走,一切沒有那麽容易!你知道,因為接了你的差事,現在張常侍很看好我,說如果這次誕聖節的事辦好了,就要給我調升到一個好差事上,以後出頭更為容易——”


    “順兒,我對你的能力是非常肯定的。我相信你終會爬上女宮的頂點,而,如果你想出宮,也一定能辦得到,不管它有多難,所以這都不是問題,現在隻在於你想過怎樣的日子而已。”


    金順兒咬了咬唇,好一會才收拾好臉上複雜的表情與心中紛亂的思緒,沉聲道:


    “別再說我了,現在的問題在你。你還是趕快找個人嫁了!隻要你有歸宿,那麽讚儀大人就不會強留你在宮裏。她是個善心的人,原先想留你,也是覺得這是兩全其美之策,不僅可以讓你活得體麵些,不必迴家受後母兄嫂的閑氣,還可以幫所有貧困的宮女賺些錢養老。”


    “可是,嫁人——”沒想過耶!


    “你隻有三天可以考慮!下一波要放出宮的人選正在造冊,最後呈報上去的時間是月底,你得給我留一點時間去說服張讚儀。如果錯過這一波,你可能就再也不能出宮了,明白嗎?”


    “可是我找誰娶我啊?我手邊根本沒人好不好——啊?守恆,你來啦?”正在哀號的金寶生一抬頭,突然發現趙不逾正站在廳門外,也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了。


    趙不逾有些僵硬地走進來,靜靜地朝金順兒點頭打聲招唿,才對金寶生道:


    “我看你正在招待客人,正考慮要不要先退開。”有點心虛地解釋道。


    金寶生擺了擺手,不以為意:


    “沒事兒,我沒有什麽事不能讓你知道的。”金順兒看了看趙不逾,眼睛一亮,扯著金寶生的衣袖道:


    “你可以請趙大公子幫忙!他旗下管事眾多,總有一些單身未婚的可以匹配你,就算你不想真正嫁人,走個形式給外人看總成吧?幾年之後,沒人注意你了,再跟你名義上的丈夫索要放妻書就行了。”這是最理想的解決方法了。


    金寶生與趙不逾聽了同時一怔,都是先看了看金順兒,然後很有默契地再四目相對,彼此眼中都為之一亮!


    隻是走個形式給外人看嗎?這主意……還成!


    嗯……等會叫守恆把那些未婚的管事叫來給她看一下,雖然隻是做名義上的夫妻,但長得太過對不起觀眾總是不好,會害她吃下下飯的——金寶生想。


    如果隻是做表麵夫妻,那麽金寶生這女人倒是可以考慮,畢竟她是他唯一可以相處得好的女性——而且她甚至不像個女性!那麽,一個不像女人的女人,就不用擔心會在他的家裏興風作浪了吧——趙不逾想。


    兩人凝望良久,很有默契地笑了。


    “咦?你要娶我?”金寶生指著喜帖上的名字驚叫。


    “不然你以為是誰要娶你?”趙不逾好不容易擺脫了李倫幾乎瘋了似的糾纏,來到金寶生居住的小院,還沒跨進門就被一張紅色的喜帖給堵在廳門口。


    “你不是應該讓那些未婚的小管事來我這兒排排站,像皇帝選秀似的讓我品頭論足一番,然後我就可以從裏麵挑出一個麵首來當我未來三年的丈夫……不是嗎?”金寶生將腦海裏演過一遍的劇情向趙不逾說道。


    “你以為你有那麽大的麵子?”趙不逾瞪她,哼聲道:“你這樣的年齡與姿色,還妄想有一堆男人排排站來讓你選?青天白日的,作夢還太早!”


    “怎麽是作夢?你沒跟那些管事說,我很有錢,三年後跟我離婚了,我還會發一大筆贍養費給他。重賞之下必有俊男,這跟我的姿色與年齡沒什麽關係。”


    “那就發給我吧!雖然你手裏的錢也是我幫你賺來的。”趙不逾懶得跟她糾纏,反正也說不過她,誰教他臉皮就是厚不過她。


    “啊?”金寶生見他這樣說,反倒一時下知道該怎麽應答。


    “反正喜帖什麽都準備好了,我們五天後成親。”趙不逾是特地來通知她這件事的。


    “守恆,這種事……你都不用考慮一下的嗎?是跟我結婚耶!我耶!正如你所說的,我沒姿色又沒青春——”上輩子的她(他)是既美貌又年輕,才會將他(她)迷得立即閃電結婚去,壓根兒忘了家裏幫他備了個未婚夫的事實。


    “我們隻是當表麵上的夫妻,就算你是天仙絕色,我也受用不到,你在自卑什麽?”趙不逾看著金寶生百年難見的不自在神情,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競湧起一抹愉悅的感覺。她因他,失卻了平常心,是嗎?


    “話不是這麽說,況且我也沒自卑,我隻是接受不能!你是守恆,不是別人啊!這教我怎麽能夠不多想呢?我真的沒想過我們這輩子會有這樣的關係。我還想著等順利出宮之後,就幫你物色一個天仙大美女來當妻子,這樣生下來的兒子一定會很美型。”說著,臉上滿是向往。


    “妻子都還沒著落,你就幫我想好兒子了?你不覺得管太多了嗎?”他越過她,走進花廳裏,一連喝了三杯茶水才覺得喉嚨好些了。


    剛才在商行被李倫纏了兩個時辰,聽他鬼哭神號,就差沒在地上打滾,隻為了逼他更改印在喜帖上的新娘人選。整個下午就耗在這事兒上了,連茶水都沒喝上一杯。


    “守恆,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這並不是說我們非要成為夫妻不可。我是真沒想過要跟你成親的。”她追過來,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道。


    “既然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又為什麽不能成為夫妻?”趙不逾雖然知道兩人的婚姻是迫於情勢,算是假結婚而已,但他非常不喜歡她一臉拒婚的樣子,怎麽?願意嫁給任何一個沒見過的男人,就不願意嫁給他?這是什麽道理?難不成他這個“暢行天下”的大老板,還比不上旗下那些小管事嗎?!


    “因為這夫妻關係是假的!我們之間不需要任何的虛假!”對!這就是她心中一直抗拒的原因。她可以跟任何人假結婚,就是不能跟他!“我可以接受跟你閃電結婚又閃電離婚,但不能作假!你明白嗎?”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全都是假的,隻有他是真的啊,所以他不能假。


    趙不逾一怔,定定看著她。


    “喂?你傻啦?快點將那些帖子收迴來,我們不成親了!聽到沒?”趙不逾傻得太久,久到金寶生都要懷疑他是被人按了“暫停鍵”而當機了。因為雙手不方便,所以抬起腳輕輕地抵了下他的小腿肚,召喚他迴神。


    “如果,你不喜歡虛假,那就……當真了何妨?”最後四個字說得好虛,像是一抹輕煙在空中飄啊飄的。


    “啊?”距離他這麽近,金寶生怎麽可能會沒聽清趙不逾說了什麽。他說當真?真的當夫妻嗎?!“這種應該很慎重的事,你怎麽決定得這樣隨便?!真結婚耶,不是假結婚!你至少該娶一個你喜歡的女人吧!”她指責他。翡 月 掃 書 製 作,請支持群聊獨家。


    當那話說出口之後,接下來的談話,也沒有想像中那麽困難。事實上,她的跳腳,正好讓他收拾好緊張的情緒,整個人輕鬆了起來。


    就見趙不逾支起左手撐著下巴,側著臉孔與她對望,帶著笑意道:


    “我不知道我喜歡的女人在哪裏,可是我知道,你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可以好好相處一生的女人。寶生,雖然在一刻之前,我都沒想過跟你成為真正的夫妻,但是,在你說了不願作假之後,我發現,跟你成為真正的夫妻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事。如果這是喜歡,那麽我大概是喜歡你的。”


    天啊!這男人也太容易進入角色了吧?怎麽才說要真的結婚,就能對她說起甜言蜜語了?金寶生覺得頭有點痛,可惜雙手不能動,不然她一定會扶著額頭搖頭歎氣。


    “你不再考慮一下嗎?人生大事耶!”其實她不應該感到意外的,上輩子他們也是因為這家夥莫名其妙的決定結婚,然後就去結婚了……


    “寶生,我會待你好的。”趙不逾給出了一個男人的承諾。


    “……”上輩子這人也是這麽說的。金寶生在心中又歎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兩輩子過得真窩囊。


    “你不相信我會待你好嗎?”趙不逾不悅了。他從不輕易對別人許諾,一旦許諾了,就是一輩子的事!她一臉哀怨是什麽意思?!


    “我相信啊。就算我們不再是夫妻,你也會一直對我好的。”


    “金寶生!還沒成親你就想著不再當夫妻,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拍桌!覺得金寶生這個女人真是夠了!好不容易醞釀好的滿腔柔情,霎時被她的話激成一肚子火。


    金寶生驚跳了下,趕忙安撫他,可惜雙手不能動,就隻好將額頭靠抵他的額頭,細聲道:


    “別生氣。你應該記得你現在是在跟我求婚,而不是在向我討債。別弄錯了。”


    “你哪一點像是被求婚的樣子——不對!什麽叫求婚?我是在跟你議婚,才不是求!”他沒有那麽卑微。他從不求人的!


    “啊,抱歉一時口誤。是議婚沒錯。”金寶生用力點頭,承認錯誤。


    “那你是同意了?”他將她的軟化解讀為同意,但為防她反悔,所以表情很嚴肅,目光很淩厲。


    “好吧,那就結婚吧,至少,那可以令我們正大光明地、無所顧忌地……”金寶生沒有對上他的眼,而是偷偷覬覦著相距不太遠的那兩片淡粉紅色的嘴唇。


    “什麽——唔!”趙不逾不明白她表情怎麽會如此奇怪,於是開口問道,然後,就沒空說話了。


    隻要是夫妻了,就可以接吻、可以擁抱、可以上床……


    她是女的,他是男的,在這個古代,隻有當了夫妻才會被允許親密,而這,是當知己所不能擁有的特權,想想,結婚還是不錯的,至少,他的吻……非常迷人……


    於是,他們結婚了。


    對外人而言,是一個商賈貴公子與一個大齡宮女,成親了。


    對他倆而言,代表著合夥人甲與合夥人乙,財產自此統一管理、一起使用,他不用再分紅給她,她也不用再向他借錢……


    總之,他們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結婚了。


    這一對不可思議的組合,不隻嚇傻了全天都的豪門巨賈們,甚至連皇宮深處的頂極貴人也有所耳聞,當成了一件非常有趣的民間奇聞軼事聽著。


    畢竟,誰會相信一個永盛王朝的商界新貴、一個極有可能在十年後成為天下首富的名門庶子,再怎麽不濟,也不該去娶一個已經二十五歲的大齡宮女吧……就連最天馬行空的戲文也編不出這樣離譜的劇碼啊!


    但,趙不逾就是做出了戲文幻想不來的事,就是娶了一個全天下男人都要嫌棄的大齡女為正妻!


    是騙人的吧?一定是騙人的吧?!


    這一定是假的,為了逃避趟家主母給他娶個兇殘的女人進門,所做出的權宜之計……但是!但是就算是作假好了,有必要挑這樣的貨色嗎?就算去花樓娶個年輕貌美的清倌都比娶個沒人要的老醜宮女體麵多了吧?眾人心中都這麽想。


    而,身為趙不逾明麵上最好的朋友李倫,則在大醉了三天三夜之後,瘋了似的四處去找道士高人,說要給趙不逾作法除妖,深信趙不逾一定是中邪了!三天兩頭的率領一些奇裝異服的人到趙不逾那兒開壇作法,即使被轟了千遍仍不屈不撓地堅持著!


    至於其他無關緊要的人,不管是幸災樂禍的、搖頭歎息的、等著看好戲的,對趙不逾與金寶生而言,一點也不重要。他們隻管過著自己的日子,不在乎鎮日有多少人在密切注意他們,等著好戲發生。


    趙不逾的朋友與下屬認為趙不逾有一天一定會清醒過來!


    趙不逾的敵人與對手冷笑地等著看他娶一個粗婦之後,鬧出無盡的笑話。


    而,那些不認得趙不逾與金寶生的人,也是悲觀地相信著——這對夫妻將在不久後離異。


    他們在等,等著看結局,一直等一直等……


    等過了春花,等到了秋月,等來了趙不逾與金寶生的兒子出生,又等來了趙不逾與金寶生的兒子長大;然後再等來了趙不逾與金寶生的兒子娶妻、生子,子又長大娶妻……最後最後,等到那些看戲的人一個個變成城外土饅頭的餡草了,還是沒等到人家夫妻離異……


    然後,大齡宮女的神奇魅力被傳揚開來……


    然後,大齡宮女據說既旺夫又帶財,終於在婚姻市場有了一點起色。


    然後,當兩名姓金的大齡宮女成立了“德言容功”商號之後,“大齡宮女”這名詞,逐漸成為一種身分的象徵、女性工作者的典範,而且還有皇家罩著,再也沒有人敢輕慢;成了唯一出來拋頭露麵工作,而不會遭受社會非議的特殊女性族群。


    就算不是每個大齡宮女都能得到婚姻的歸宿,但絕對可以在生活上獲得出路,再也不必擔心退役後的淒涼下場。


    然後啊,關於一個大齡宮女的故事,就在這裏寫下句點了。


    【小劇場之  兒子】


    某年某月某日,孕吐中……


    將前一刻才吃下的食物都毫無保留地清倉給馬桶後,金寶生像個老嫗一樣彎腰駝背地從廁所裏蹣珊走出來。接過四玉捧來的檸檬水漱口去除味道後,擺擺手讓貼身服侍她的人都個自打發時間去,而她則往走廊左側的小花廳走去。


    這處小花廳位於兩人的臥房與小書房之間,像個穿堂,兩邊窗戶常常敞開通風,是個乘涼以及抽煙的好所在。


    當金寶生踏進小花廳時,趙不逾早已警覺地將手上抽到一半的煙撚熄在水晶煙灰缸裏。然後還連忙展開折扇四下搧著,想在最快的時間內,將所有的煙味消彌掉。


    “啊……香煙,好久沒有聞到了……你別搧得那麽狠,留點味道給我聞!”她拉住他的衣袖,貪婪地深唿吸,渴望盡可能地吸取空氣裏無比稀薄的香味。


    “你明知道懷孕不能聞煙味,你這是什麽樣子!”趙不逾不悅地將她扶到另一邊的窗口處,讓她隻能聞到窗外由大太陽與緣樹群共同創造出的芬多精,至於煙味,想想就可以了,不必用身體去感受。


    “啊……還要忍耐五個月啊!太不人道了!”她頹廢地攤坐在一張貴妃椅上,張口吃下趙不逾伺候到嘴邊的各色水果。


    吃了吐,吐了吃。雖然吃了一定吐,但吐完了就得再吃!這當然很痛苦,但總得讓肚子裏的小朋友有營養可以吸收吧?處在這個醫療落後的古代,隻有生出一個健康強壯的孩子,他的生命才算有了最大的保障,所以養胎定很重要的!她這輩子嚐到健康的好處,當然堅決不願見到她的兒子病病弱弱地風一吹就跑。


    “看在我這麽忍耐的分上,但願兒子生出來就壯得可以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她捧著肚子作白日夢。


    “你怎麽老堅持是兒子?我說過我不在乎這個的。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趙不逾是真的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更應該說,他對兒女這種生命的延續,沒有執念。原本無意成親的他,娶了金寶生這個女人,已經定他生命中最大的意外了,後來她懷孕,其實他驚大於喜。


    老實說,他至今仍然還沒作好當爹的心理準備,又哪來的心情去臆測是男是女?所以對於金寶生毫無道理的整天滿口“兒子”“兒子”的叫著,讓他覺得她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什麽在乎不在乎的?你想太多了。”金寶生橫他一眼,小心拍了拍胸口,確定肚子裏那隻暫時不打算造反,所以就安心地繼續吃他送來的水果。邊吃邊道:“我叫他兒子,是因為他就是個兒子。”


    “寶生……”趙不逾對她的執拗沒轍,覺得需要抽一根煙,卻因為她在,隻好按捺下來。


    “怎麽?想抽煙了?”她斜睨他。調笑道:“話說,看在我現在不能抽的分上,你也該短時間內戒一下煙了。就算你已經是永盛第一首富了,生活也不該太過奢侈,要知道,就連皇帝大人每年的香煙配額也隻有十條而已。”


    “我不會在你看得到的地方抽。”要戒?沒門!


    “哼哼,那我就隻好從現在開始,隨時跟著你,寸步不離。”看你怎麽抽!


    “寶生,你的嫉妒真可怕。”趙不逾歎氣。


    香煙這種東西,如今已成為各國王公貴族、豪門巨賈心目中的絕世珍品。在臨川王與趙不逾的共同策劃下,他們訂定了“不正式販售”的方針——它隻被用來當貢品、用來贈送友邦來使、頂級客戶,而這,全都是限量的。


    每年隻提供極少數在市麵上以拍賣的形式叫賣,並以慈善為名,聲稱拍賣的所有所得都會捐出來扶貧助困。幾年下來,那獨特的拍賣方式,縱使在後來變成販售各種珍品的管道,但畢竟因為香煙而興起,於是統稱“慈善香煙會”。如今王公豪門以能接到“慈善香煙會”的邀請帖為榮,臨川王與趙不逾的合作更加緊密。


    皇家因與趙不逾的合作而賺了大錢,聽說內庫都修建好幾座了,因為錢太多,放不下了;而趙不逾的財產因有臨川王的庇護而得到保障,趙氏家族如今對趙不逾這名庶予極盡客氣,再不敢妄想將他的私產變成趙家的公產。


    日子,是一天天好過了起來。雖然趙不逾每天出門都免不了被人堵著索要香煙,那些人可全都是惹不得的王公貴族,趙不逾總要費盡心思應付,日子是累了點,但不算難過。橫豎如今香煙這種東西,也隻有他跟金寶生會做,沒有教給別人,就算別人想來偷竊,也得有貨可偷啊。幾次庫房遭到江湖人士闖進,卻連根煙絲都沒找著,就知道他們夫妻不是勤於勞作的人。香煙都是想抽了才做,既然不拿它賣錢,就沒有必要製作得太勤快不是?


    至今,金寶生仍是安全躲在他身後的合夥人,沒有人知道金寶生除了是他的妻子之外,還是“暢行天下”之所以能發展成今日天下第一商號的原因!所以至今天下人仍在對他的婚姻非議不休,不明白一個又老叉平凡毫無特色的低俗女子,憑什麽讓多金貴公子趙不逾慎重地迎娶為正妻?


    但,這是他跟金寶生的事不是?他們沒有向外人解釋的義務。


    “為了這個兒子,真是犧牲得太大了。我發誓,等以後他長大,堅決不讓他碰到一根煙!”她重重點頭,然後瞪著趙不逾交代道:“你幫我記著。”


    “如果是女兒,你就允了?”


    “你死心吧,我倆沒有女兒命,就一個兒子,不會再更多了。”


    趙不逾搖搖頭。“我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想了想,開玩笑道: “莫非又是那所謂上輩子給你的靈感?”


    “自從這輩子再見到你,我就深深相信起緣分這種東西是妙不可言的。”她迴答得很認真。


    “寶生……”趙不逾有些皺眉道:“你總說我們上輩子就是知己,是夫妻,所以這輩子才會毫無理由地一看到我就給予我全心的信任。一切,都隻是因為你所謂的上輩子,那是不是說,若是沒有那個上輩子,我們就算見過麵,也該是陌路?”


    金寶生張大眼看著他,伸手輕拍額頭:


    “我該慶幸你上輩子沒這麽問過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雖然硬要擠個答案的話,我也隻能說上上輩子是知己,注定要在一起這樣的話吧。”


    “所以,你隻是深信,卻毫無證據?”


    “其實,老實說,就算沒有上輩子,我還是會喜歡上你。我就隻喜歡你這樣的長相,再來個十輩子,我也隻會對你這一型動心啊。”


    “所以,你隻是任性罷了。”趙不逾不由自主地籲了口氣。他不在乎前世不前世,但他希望寶生能真切地體認到他們是活在當下!


    “什麽任性?”她哪有?


    “你不任性的話,怎麽會一開始就隨便交付信任?隻因為你覺得我值得,所以就不管不顧地給予信任,連個審核期都沒有?”


    “因為你不是別人啊,我說過的。”她不耐地再次說道。


    “我要是學你這樣做生意,就算有一千座全山銀山都不夠我賠的!”趙不逾歎氣,望著寶生微凸的肚子,有些擔憂道:“希望我們的孩子不會隨了你這點。”


    “放心吧,咱兒子也許不是很厲害,但腦子絕對夠清楚。我會好好將他養成一個有品味的紈褲大少的,揮金如土將是他的人生唯一人事,絕不教你的錢白賺。”金寶生拍胸脯保證。


    趙不逾聞言,一張俊臉不由自主地化為一個囧宇,再次無言以對。


    絕對不能把兒子交給寶生教養!趙不逾在心底垂淚,默默握拳發誓。


    “哎啊!”突然,金寶生抱住肚子叫了聲。


    “怎麽了?”趙不逾連忙小心摟住她,一手也貼在她肚皮上。


    “小驥踢了我一下,可能是正在舉雙手讚成我說的話吧。”她滿意地笑。


    趙不逾懶得理她的胡扯,隻疑問道:


    “小驥?你說的是,孩子的名字?”


    “是啊,叫趙驥,好聽吧?”


    “我們曾經討論過孩子該叫什麽名字嗎?還有,為什麽叫趙驥?我趙家下一代的字輩……”突然住口,因為想到了趙家下一代的字輩不管是哪個,都跟他這個庶子無關。


    金寶生笑了笑,迴答道:


    “跟你說哦,上輩子,孩子隨我姓,所以叫金鬱腆。”她在他手心寫下那三個字。然後道:“然後,我就決定,這一輩子,該輪到孩子姓趙,那就叫趙驥!很好聽吧?”她再把趙驥的名字寫在他手上。


    “又扯到上輩子。”他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一點也不想討論那撈什子的上輩子。於是道:“叫趙驥嗎?也不錯。如果你當真生了個兒子的話,就用這個名字吧。要是生了女兒,看你怎麽辦?要不要另想個名字備用?”


    “不必。他當然是兒子,也當然叫趙驥。”


    金寶生將他另一隻手也抓放在肚皮上,四隻手輕輕貼著那還不太顯懷的肚子,不再說話,隻靜靜地輕撫著。


    這時,肚子再度傳來胎動,這次兩人都感受到了。


    於是,相視一笑。是兒子在打招唿呢!


    哈羅,兒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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